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34章


 
慕炎倾自然看不到听雪楼主复杂的心思,缓缓开口:“我知道听雪楼最近在追查聂永竹和秦玉之死,恰巧天道盟的属下找到了一些线索,我留着也没有用处,所以带来给萧楼主权当礼物。” 
岚雪阁追查许久,紫陌动用了几乎所有力量都一无所获,原来,竟是被天道盟捷足先登了,恐怕这个天道盟主早就把线索串起来理顺了七七八八,现在还装出一副坦诚厚道的样子,真是让听雪楼主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天道盟不是一直说听雪楼是始作俑者吗,慕盟主今日何必惺惺作态。”舒靖容冷冷地将慕炎倾的话挡了回去。 
慕炎倾早就知道血魔之女的脾性,所以只是苦笑一下便从衣袖里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白纸:“污蔑听雪楼……那是盟内长老的意思。我虽不赞成,却也没有理由反对,更不能公开说些什么。 
但我一直认为,君子行事,定要光明正大,今日我来,乃是私下拜会,并非以天道盟盟主的身份。言尽于此,萧楼主和靖姑娘信与不信,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他笑着将纸递出:“这种纸运笔舒适,却也极易渗墨到下一层纸张上,秦玉给聂永竹写信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纸。” 
“也就是说……秦玉写信的那张纸,就是垫在这上面的?”萧忆情眼神一肃——对于慕炎倾一番似真似假的自白不予理会,迅速的抓住了重点。 
“是的。一般人对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墨迹自是看不出门道,可是听雪楼人才辈出,这张纸到了萧楼主手中,恐怕也就相当于一封完整的信了。” 
慕炎倾伸着手,手里拿着那张至关重要的白纸,而萧忆情看着白纸在门外透来的阳光下沉沉的暗影,并没有去接的意思。 
线索虽重要……但,谁知道对面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绯衣女子皱着眉头,回头看看萧忆情深沉的眼神——那里不知又有什么算计计谋在流动,深不见底。 
——他,是不敢去接那封信吧。 
没有把握的事情,听雪楼主很少去做。 
她闭了闭眼睛,不知想了些什么,伸手拿过那张白纸。 
“阿靖!”萧忆情低低叫道,语气中夹杂的,应该是一种叫“关心”的东西吧? 
她展开信,素白的绢纸上是深深浅浅的墨迹,散发出独特的墨香,没有毒药,亦没有暗器。 
她没有注意,虽然萧忆情用语言阻止她去拿信,但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的抬手挡一下,哪怕一下。 
“慕盟主原来是客,来人,上茶。” 
“不用麻烦了,萧楼主。”天道盟主歉然笑道,“你应该知道伏牛山的事吧。” 
所谓伏牛山的事,并非仅仅是指隋炀帝宝藏一说,而是几天前江湖上沸沸扬扬的炸药事件——那前去寻宝的各大派的弟子,被埋在伏牛山的火药炸得粉身碎骨,无一生还。 
于是江湖传言,伏牛山宝藏之说,根本就是场阴谋,是某个妄图吞并武林的人策划的狠毒计划。 
而那妄图吞并武林的某个人,身份——至少在大家的猜测中——昭然若揭。 
“那火药,是天道盟埋的?”萧忆情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气,但面上的笑容依然是优雅温和,仿佛说的是风花雪月之事。 
“盟内长老决定的时候,我也在伏牛山,所以我并不知情。”慕炎倾的神情既沉痛又抱歉,“司徒长老纠集了很多名门正派的人马,不日就要赶到洛阳……慕某实在心中有愧,还请萧楼主早早防范啊。” 
“你来洛阳,怕也是为了声讨我的吧。”萧忆情淡淡地讽刺道。 
“你我始终是敌人,有些事,不得不为。”慕炎倾对着萧忆情抱拳,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不送。” 
巳时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枯叶飘舞,铺满小径。看着慕炎倾渐行渐远的背影,舒靖容开口问道:“就这样放了他?” 
“他既然敢一个人来,就必有十全把握,何必一定要把脸皮撕破?”萧忆情垂下眼睛,抚弄着自己有些褶皱的袖口。 
“原来……你也有忌惮。” 
有忌惮才有所顾忌,才不敢出手。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谁能没有忌惮呢?”萧忆情随意的笑笑,目光飘忽,落在了画圣的真迹上……丝带恍若旋舞的错觉? 
吴带当风! 
他的目光陡然一凛——“我曾经有个朋友,最爱吴道子的画,他说他最喜欢那丝带恍若旋舞的错觉……”“吴带当风。”…… 
是的,是她,自己当时的回答就是“吴带当风”。 
她说……他是她的朋友? 
那么在凤仪客栈……对,就是这样!慕炎倾突然收手离去,定是因为他看到了局外无法控制的东西,而当时,唯一意外出现的,就是她——倚在门边浅笑安然的明攸宜! 
慕炎倾—— 
天道盟盟主,和明攸宜是朋友,慕炎倾也是因为看到明攸宜才离开的,他忌惮明攸宜,或者他们本就是合作者,而他们装作不认识……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与明攸宜脱不了关系。 
那么洛阳外天道盟对高梦非和池小苔的围攻,怕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吧! 
风雨如晦 之遇见
晏晏的笑语和璨如星辰的双眸……萧忆情猛然发现,虽然自己经常说怀疑她的动机和目的,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从心底里认为她会对自己不利,或者是不愿相信…… 
迷雾后究竟是什么? 
不是真想,而是更深的迷雾。 
他一开始,就把这场角逐看得太简单了…… 
不顾阿靖的劝阻一意孤行,现在,后悔了么? 
他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抵住眉心,双眸微阖,一袭白衣的背影在巳时的阳光中飘扬,孤独而寂寥。 
——阿靖? 
往日尚有她可以依靠,可是现在呢……他的身边,竟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并髻驰骋数年,相依相伴同生共死的情意,还抵不过一招“飘血分光”留下的阴影吗? 
阿靖要杀他,实在太过简单——即使、即使她是怕没有把握,即使她真的是控制全局的棋手,那么,他一介将死之躯,死在她的手里,也是上苍无比的垂帘吧? 
他应该信任她的……全心全意。 
深秋温和的阳光洒在绯衣女子身上,是她冰冷的面容看去竟显得柔和许多,她握着纸笺,声音清清冷冷:“楼主,我去将这交给紫陌。” 
许久,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白衣公子略带喑哑的声音:“阿靖,再……陪我一会吧。” 
落红满径,落叶飘舞,走在残花落叶铺成的小径上,踩出“沙沙”的响声,倒也别有意趣。 
白衣白裘的女子却无心欣赏这种意趣,眉心微皱,脚步飞快。 
“明攸宜,走这样快做什么,有这样陪人散步的吗?”她身边是一个艳装女子,大而妖媚的双瞳时时刻刻都仿佛有秋波流动,象牙般白皙的皮肤包裹着诱人的曲线,当真是勾魂摄魄,妖媚无双。 
她的一只手臂死死地挽着明攸宜的胳膊,另一只手抚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宠物. 
明攸宜走得更快了,双手瑟缩在衣袖里不肯拿出来:“赤蝶使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我很困,而且很冷,我要回去睡觉……” 
“睡多了容易变丑。”丝丽绮媚眼如丝,微微一挑,明攸宜顿觉森森寒气扑来,激灵灵打个冷战。 
“你真的不想知道萧楼主都问了我些什么?” 
这样的情报确实很诱人,特别是对于明攸宜这样好奇心重到匪夷所思的人。然而明攸宜却一反常态地干净利落道:“不想。” 
丝丽绮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丝毫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你肯定是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不想听我说。不过有一点你一定猜不到——他竟然找我要‘落雁杀’的解药!哈哈……也不知道他什么人中了我们残真宫的绝毒,真是报应……” 
落雁杀? 
明攸宜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颤,手心里灼热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涌出——毒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她曾随口告诉萧忆情,自己所中之毒名曰“落雁杀”,是残真宫赖以屹立在邪教林立的西域百年不倒的绝毒。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记住了……竟然时刻想着如何才能帮她解毒? 
有些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天边流云时聚时散,明攸宜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慢下步子,眼前恍然出现了白楼上那一袭白衣出尘拔俗的影响……在这一刻,她或许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如许人甘心追对他,心悦诚服地称他一声“楼主”。 
他确有雄霸天下的资本。 
“那你怎样回答?”明攸宜转头对着丝丽绮笑了一笑,目中充满了许多说不清的东西。 
“自然是没有了……杀顾惊烽时,为了演那出戏丢了许多东西,我身上毒药解药一大堆,到了洛阳我才发现落雁杀的解药也丢了。反正无所谓,我也不打算给他。”丝丽绮笑意盎然,若无其事道。 
“丢……丢了!”明攸宜在内心哀号——这,未免也太惨了点吧。落雁杀绝毒,除了赫连蝶没人能调出解药,洛阳距西域千里迢迢,若是等解药拿回来,十个八个明攸宜也呜呼哀哉了。 
“千真万确丢了。哼……杀不了萧忆情,让他难过难过也解气。”丝丽绮显得很得意。 
难过? 
明攸宜苦笑。 
萧忆情在凤仪客栈的时候将她身上的毒逼至双手,用内力封住不至于流遍全身,然而以内力封毒终非长久之策。时至今日,毒素已经开始冲破禁止慢慢扩散,她的双手也已经全部变成可怖的灰垩色,密密麻麻的水泡竟是长在皮肤下面,不断地散发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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