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菊花台/听雪之菊花台

第35章


 
没有解药,她真的会死得很惨很惨…… 
“那个人是谁?”丝丽绮忽然指着从小径另一边转来的陌生面孔,奇道。 
明攸宜懒懒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布衣简单,持剑慢慢走来。他随意用发冠束起的黑发微微显得干枯,却也无损他面容俊朗,意态安闲。 
这不是慕炎倾是谁? 
也亏得他走在敌人的地盘上,仿佛是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他的目光迅速从丝丽绮身上掠过,看向了明攸宜,微微一笑:“明执事,一切安好?” 
明攸宜打量他一眼:“这快到冬天了,怎么突然刮起来南风,把盟主大人从襄阳吹来了?” 
慕炎倾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衣白裘的听雪楼执事:“明姑娘在听雪楼中,如此好戏,不看岂不可惜?” 
“你什么意思。” 
“无非是觉得你动作缓慢,想帮你一把。”慕炎倾无辜地道。 
听了这话,一向随性恬淡的明执事忽而冷笑,一手抓起丝丽绮身上的毒蜥蜴砸向慕炎倾俊朗的脸:“你给我滚!” 
慕炎倾脚步一错,长剑出鞘,寒光闪烁,轻轻一抖将飞来的毒物劈成两半。 
风雨如晦 之毒发
丝丽绮一声惊呼,毒血四溅,却没有一滴沾染到他的身上。 
明攸宜趁机将手抽出来。 
“现在你也是听雪楼的执事了,这样做,难道是想向天道盟宣战吗?”慕炎倾轻轻抖落剑上的血珠,眼中有冷芒闪过。 
白衣的执事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讽刺道:“宣战又怎样?你扪心自问有几分本事敢和听雪楼正式为敌?萧忆情看不明白你,才没有贸然出手,所以你现在能这么嚣张地站在这里;可你的那套装神弄鬼骗不了姑奶奶我,如果萧忆情知道你只是一个人前来,没有埋伏什么棋子的话,我看你怎么被分尸。” 
慕炎倾摇摇头:“你真是越来越像泼妇了。” 
明攸宜怒极反笑,明亮的眼眸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姑奶奶就是泼妇,比不得你青楼娇滴滴的玉瑶姑娘……” 
听了她的话,慕炎倾忽然眸中一喜,但随后又是深深的黯然:“原来,你还是……” 
却忽然眼前白衣一晃,潇潇洒洒地带起一卷长风,如白鹤展翅一般向后飘去三丈,轻轻地落在一棵树的最高处。慕炎倾话未说完,只听得明攸宜中气十足地在树上叫喊:“来人呐,有刺客!天道盟的刺客来了!” 
“你……快住口!” 
已经晚了。 
刹那间,听雪楼的护卫如潮水般涌来,刀兵迎着冷风铮然作响的声音连成一片,瞬间围住了慕炎倾。 
三丈外的树上,树荫遮住白衣女子的面容,衣袂凌风,看不清表情。她想必是笑了,长袖一挥,向远处飘去。 
丝丽绮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急转的局势,感觉慕炎倾真的要被人分尸了。 
这明攸宜却也真的能狠下心来,说翻脸就翻脸。这两人看来似友非友,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她想不透。 
慕炎倾微微皱眉,用剑尖指着那堪堪要消失的白衣,镇定地道:“刺客刚刚往那边逃了。”  
* *
耳边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冷风裹着流霜,如刀如戈。往日种种恍如一场幻梦,眼前的一切早已错乱颠倒,唯一不敢忘却的是那人离去时决绝的背影,朔北丰镇,两人从此各散天涯。 
“从此你我相见即为陌路。”他说。 
“踏出这一步,我再也不认识你。”她答。 
不是说……已经是陌路人了吗?为何,为何又要来惹她? 
浑身上下如坠冰窟,唯独双手的灼热越来越甚,忽然丹田一阵疼痛,明攸宜一个踉跄跌在地面上。 
强行催动真气,这个毒……是越发控制不住了。 
她看着自己可怖的双手,忽然想笑,又忽然想哭。 
不远处的小径上,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女宁静的执帚而立,清澈见底的双眸安静的看着地面,手臂有规律的轻轻地摇动,打扫着满地的落叶。 
鸳鸳? 
想来是厨房这个时辰不缺人手,所以才让她过来帮忙打扫的吧?  
真好……明攸宜呆呆的看着她——若能像她那样一直一直地在这里默默地做着事情,真好。 
可惜明攸宜的心,却是属于江湖。 
* * 
一室静寂,无人说话。 
阳光暖暖地照入窗棂,在绯衣女子的周身裹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许久许久,如同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似是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救元诩,是因为……我们以前认识。 
在我五岁的那年,我和爹爹去了京城,当时我一个人去给他打酒,但是却在乌衣巷迷路了。天很黑……那个荒凉的巷道偶尔过往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很害怕。”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股的笑笑,眼中带着追忆的神色。 
“我看到一个比我年纪稍大的男孩从巷道的另一边走来,黑色的紧身衣,手上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剑。他看到我,明显的吃了一惊,可是然后他将宝剑藏起来之后却笑着问我是不是迷路了,他说他对京城很熟,可以送我回家。 
他的眼睛很亮……那种笑容,真的会融化冰雪…… 
后来他说他姓元,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了,那一日刹那想起,我岂会眼睁睁看他死在面前?” 
萧忆情静默片刻,眼神倏忽悠远:“从小到大,你何以确定他就是那个人?仅仅因为都姓元吗?……阿靖,有些冰冷中的温暖没有人能拒绝,我明白。 
可是,元诩他……”元诩他比你年龄小,他在成年以前从未到过京城。 
然而不知为什么,这后面的话,萧忆情终究没说出来。 
舒靖容转过头来,眼神有一刹那闪动着光芒:“放过他,好吗?” 
白衣公子笑笑,垂下眼帘:“阿靖……我知道他不是无心。” 
“不是?”舒靖容讶然道,“一个七八岁就能杀人的人,不是无心会是谁?” 
白衣公子默然片刻,淡淡开口:“或许你是认错人了,楼中姓元的也不止他一人。况且无心能在孩提时代提剑杀人,那么他的江湖经验一定非常丰富,你觉得,他会告诉一个陌生的女孩他真正的姓名吗?” 
“你……”绯衣女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接下去,她更无法相信那个与梦境极其相似的场景仅仅只是巧合。她看了萧忆情一会,复又转身背对着他。冷冷道,“你就是想杀元诩。” 
“对,我要杀他。”萧忆情没有否认,抬眼盯着绯衣女子,语气冷定不容置疑,“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如果不是慕炎倾突然到访,元诩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好威风的听雪楼主。——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舒靖容突然冷笑,“我今日才算明白,真不该这么傻啊。今日的话,楼主就当属下没说过吧。” 
树影横斜,日光浮动,投下一片斑驳。 
“我何时不相信过你?”萧忆情的脸色慢慢变冷,苍白的指节由于用力而更加惨白,“阿靖……我本来以为,至少你是可以相信的,至少还有你是了解我的……你何苦心虚?” 
他从来没有说过如此脆弱,如此任性的话,似乎只有在这一刻,这个城府极深的武林霸主终于褪掉了坚硬的伪装,彻彻底底地将真性情展示出来。 
“属下当不起楼主的信任。”冰冷的话从绯衣女子嘴里脱口而出,然而话音甫落便触及他单薄的身躯在空旷的书房伶仃而立,不觉心中竟是一痛。 
——这是怎么了?何苦为一个只知利用自己的人而心痛?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毫无干系的! 
冰冷的感觉自手脚上涌,这一次,不管她再怎么暗示自己,也敌不过心里漫上来的感觉,汹涌如决堤的水。 
“哈哈……”白衣公子低低的笑起来,慢慢地自她身边经过,一种悲凉的颜色在他脸上越凝越深。 
“吱嘎”声响,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缓缓开口:“我还不想让无心暴露出来,所以……元诩必死。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好好活着,阿靖。”  
* * * 
门打开,阳光暖暖地照入。 
小径的尽头,黄叶飘舞。梧桐树下,立着一个白衣飒爽的女子,在树荫中看不清神情。 
然后,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她忽然扶着树软软的倒了下去,鸳鸳扔下扫帚匆忙过去相扶,黄叶飞舞,无声无息。 
* * * 
“毒气蔓延全身,我虽用银针封住她的穴道,但若无解药,五个时辰内必死。”见惯生死的墨大夫看着病榻上昏迷的人,慢慢道。 
“如果我用内力为她续命呢?”开口的是白衣公子。 
“或许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墨大夫的脸色变了变,“但你得好好的养病,‘落雁杀’太过邪门,这个时侯毒气正盛,任何接触到明执事的人都有可能也被毒气侵蚀,她死了我不管,但你一定不能有事!” 
风雨如晦 之策反
舒靖容环视着一室的人——早在密室的时候就听萧忆情问起丝丽绮关于“落雁杀”解药的事情,没想到中此毒的竟然是这个如狐狸般狡诈的明攸宜。 
丝丽绮虽然也算是心思灵巧,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算计到明攸宜的人。 
在这种时刻,丝丽绮又躲到哪里去了? 
“楼主!”碧落推门而入,“楼中上上下下找遍了,都找不到丝丽绮。据楼中弟子的描述,她应该是跟着慕炎倾走了。” 
“慕炎倾啊……看来真的得去拜访天道盟了。”听雪楼主的笑容冷若冰霜,一股杀气凝而不发,只见他白衣一振,就已经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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