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已经年

27 第二十七章


中法文的编写与翻译是一项重大的工程。轻舟答应参与法文翻译的《蔷薇》。正如费雍怀能了解到《蔷薇》对她的意义,这不仅是她的代表作,是一部关于外婆与外祖父离逝的真实感情,轻舟全书用了最朴实的文字去记录当年一名农民青年的入党当兵之路,用了最朴实的文字去刻画一名娇弱上海的女子与长征军人的真挚感情。
    中国传统男人的大爱到责任,轻舟迷于这样的外祖。
    费雍怀知道她不会拒绝这个编写与翻译的工作,这本身也是身为中法文学研究的一部分,对她来说确实不是难事,而与天皇签约从事出版社外文翻译这个也不是大问题,问题在于从事编写翻译实在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作,其中的资料搜集与研究工作不是一个叶轻舟一边在东大授课,一边编写翻译就可以,她做事向来喜欢一心一意,否则会为她的专业带来倒扣分。
    《蔷薇》,她确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叶轻舟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这是一本倾注她所爱、所想、所念以及她的梦都在里面,她欣然接下来。
    费雍怀没有强迫她,法文著作翻译也不是一下子来,天皇看中了有市场的适合作品才会签下来,费雍怀还表示会看作品题材,最重要会看她的意见。
    法国出版商Double在法国是最大的出版商之一,负责人知道轻舟是蒂埃里.享利的学生后表示十分荣幸能邀请到轻舟作为中法文的编写翻译,还转述了蒂埃里太太对轻舟问候。
    和蒂埃里太太交情不错的负责人说:“蒂埃里太太说你是享利教授所带的学生中最优秀的一名,享利先生还说,他很遗憾你没有选择在巴黎中法文研究所任职,他还说,他失去了一位让他骄傲的学生。”
    轻舟让负责人转告:“非常感激你的转告,也请麻烦你带话给享利教授,我永远是他的学生,作为他的学生我十分之荣幸,即使我没有在巴黎研究所任职,但也无法阻挡我对他还有蒂埃里太太的思念。”
    两人用着非常熟练的法文在雍和国际总经办上的会客室上交谈,旁边的费雍怀、陈子健侧和出版商的另一位负责人里博贝维谈合约问题。
    里博贝维任Double的总经理,他说:“想不到,美丽动人的叶小姐竟然放弃巴黎研究所的工作回到中国只当一名教职人员,蒂埃里.杜拉斯一直觉得非常遗憾,她说当初叶小姐回到贵国只是度个长假,杜拉斯认为只当一名教职人员实在太过埋没叶小姐的天份。”
    费雍怀微笑道:“从另一方面说,叶小姐让她在贵国学到的专业知识更好地在本国发扬光大,这未尝不是一项宏扬学术的举措。”
    在一旁微笑不断的陈子健把拟好的一式两份合约书递给里博贝维,里博贝维把合约交给一旁的陪同律师过目,两边的律师就一份合约协商完毕,两位法定代表总算在合约书上签上大名,表示这份合约正式生效。
    春天多雨的季节,下午第二节的课上完后,牛毛细雨便密密下个不停,收拾好几份资料,轻舟便准备离开学校。
    穿过教学楼的长廊,与路过的学生打招呼后,轻舟撑了一柄桔色的伞子走出校门,东大校门外,轻舟见到了很久不见的曹严。
    曹严站在门口的檐下,穿着白衬衣套了薄外套,脸容明显憔悴,细雨纷飞沾湿了他的发,就连他的外套也罩上一层湿湿的雾气。
    看到这样的曹严,轻舟心里没来由地一股怜惜,她走了过去,把伞子撑在他头顶上。
    “下这么密的雨,为什么不撑伞?”
    很平常的一句话,曹严笑笑,那笑容带着苦涩。
    “轻舟。”他喃喃一句,终于忍不住,伸手把轻舟一带,拉进怀里。
    东大附近的咖啡馆里,热气腾腾的咖啡驱散了手心的寒气,角落的一张长桌上,轻舟把包里的手帕拿出来给曹严擦脸,叫服务生上了两杯热咖啡后,再叫了一份下午茶点心。
    “没有吃午饭吗?”轻舟让他把外套脱后,再麻烦咖啡馆的侍应生拿去烘干。这间咖啡馆因为常来,老板和侍应生都跟轻舟认识,侍应生还送干毛巾来。
    “要不要来份A餐?”侍应手是位年轻的小姑娘,接过曹严的外套后建议。
    “午餐时间早就过了,师傅还在吗?”轻舟问。
    “外面一直在下毛毛雨,师傅今天一直留在店里。”小姑娘非常热心:“我去跟师傅说说,他知道是叶老师你肯定会做。”
    “那麻烦你们了。”
    小姑娘收了外套便跑去找师傅,师傅本来在休息室的床上躺好准备睡午觉,后来还是起来做了一份A餐。
    非常简单的菜色,西红柿、牛肉炒蛋,配了罗宋汤,一盘白米饭。轻舟点的是一份芝士蛋糕,蛋糕松软,口感不错,芝士滑滑淡淡甜甜的,加了蓝莓味。
    轻舟把象牙筷从纸套里拿出来递给曹严:“把饭先吃了。”
    曹严一直在看轻舟,他心里事实上乱糟糟的,在来找轻舟之前,他纠结了很久,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没立场来找轻舟,但到底还是来了。很多话想说,但见了,除了一次次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从说起。
    吃着饭,喝着汤的曹严,心情平静又激荡,这样的日子,他们读大学那时也常常这样,一起吃饭,轻舟会关心他有吃饭没,会把肉往他碗里夹。轻舟喜欢点心蛋糕,他每次去找她,总会从路过的西式饼店里买一件新鲜出炉的蛋糕,他会如愿看到轻舟吃得一脸高兴满足,有时候会两人用一份很小件的蛋糕,做所有情人都会做的事,你一口,我一口,那时候的日子纵使不富足,但却是他最幸福的。
    曹严想着想着,眼里罩上雾气。他不是懦弱的男人,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很好,是他喜欢爱着的女人,十六到二十六,刻在心里,但最后守不住的是他,怪不了人。他只是想见她,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她了,他真的只想见见她而已。
    曹严把饭粒吃光,汤也见了碗底。轻舟抽出纸巾让他抹嘴,这才说:“工作忙碌?还是跟她过得不好?”
    “轻舟……”曹严欲言又止。他无法说,欧静性格多异,无法说,因为他不爱欧静,所以两人相处不和。
    “既然结了婚,就好好跟她过,不是说孕妇情绪都不稳定吗?”小姑娘送上第二杯热咖啡后,轻舟拿汤匙轻轻搅拌,也不喝,拿在手心里握着。
    “曹严,我们过去了,我可以关心你,但立场却已经不一样,你既然决定跟她一起,就必须抛弃我跟你的过去,否则这对她不公平。”轻舟看着他轻轻说:“好好跟她过日子吧,以后找我,也可以把正平一起约出来。”
    外面春雨不停,轻舟送曹严上了计程车,她把车门关上,撑着桔红色的伞子,神色平静地站在车门外目送他,咖啡馆里头那位小姑娘甚至还站在门外看着他们。这样的情景是如此熟悉,不熟悉的是眼前的女子不该是如此平静,她应该是依依不舍,应该脸容带笑,应该伸出她的手向他挥着,对着他说:曹严,回家给我电话。
    司机把车开动,曹严一直看着原地撑伞的轻舟,他一直看着,扭着头,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雨水不停地把车窗打湿,像一条条的泪痕爬湿然后模糊了人的视线。曹严伸手去擦,最后发觉是擦不掉的,玻璃有两面,人也一样,即使曹严愿意回头承认错误,但忘了另一面是否愿意,也忘了有些伤害造成了已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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