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已经年

曹严回到医院，亲自找到院长，院长正是欧静的大伯父，欧常兴对曹严印象不错，是个很有潜质的医生，做事勤恳，脑袋动得非常快，最重要，曹严具备了一位医者该有的定力，就是稳，一个主刀医生最需要具备的就是沉着、冷静。
    很多初学者面对第一次手术首先面对的不是手术的成功与否，而是面对个人的内心世界，欧常兴很明白，作为一个主刀医师首先必须过的关就自己的心里因素。
    欧常兴是带曹严的第一人，曹严跟着欧常兴协助过很多大小手术，欧常兴真正决定用曹严执刀的时候时间不到一年，曹严没有让欧常兴失望，第一次手术台上执刀的曹严，手术刀一次划开创口，眼准，手稳，毫不犹豫的果断都让旁协的欧常兴大为赞赏。
    曹严后来跟他侄女欧静走到一起，欧常兴还是觉得这一对还是不错的。
    “院长。”曹严进了院长办公室，在欧常兴的办公桌前坐下来。
    医生都是敏感的人，欧常兴最近也觉得曹严情绪不好，也得知他推了几项重大手术，一个医生最重要就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情绪无法稳定，就不适合站在手术台上了。
    “怎么了？跟阿静吵架吗？”欧常兴盯着曹严一脸的憔悴。
    “新婚夫妻都是多磕磕碰碰的，阿静还小，你就让让她吧！”欧常兴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女闯了祸，只以为年轻夫妻的普通争执。
    曹严只是把手上的档案袋往办公桌推，一直推到中央，他说：“你先看了这些。”
    欧常兴纳闷，没有动桌上的档案袋，他疑惑地盯着曹严。
    曹严一脸正色问：“我希望院长老实告诉我，欧静是不是患有精神病？”
    这是曹严一直担心的问题，项经年查得非常彻底，欧静母系那边有精神病遗传史，而欧静的母亲正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医院的纪录的死因只有两个字：自杀。
    曹严一直在怀疑一个问题，欧家早就知道欧静有忧郁症，这个抑郁症只怕到现阶段已十分严重，曹严讨厌这种欺骗，这不是歧视，是尊重。
    欧常兴脸色微变，欧家一直忌讳这三个字，他伸手打开档案袋，待看完后，他才说：“原来这样，你找人查她了。”
    “不是。”曹严说：“她怀疑我跟前任女朋友藕断丝连，到她工作的学校大吵大闹外还把事情闹上了报章新闻，如果你这几天有留意新闻，该知道对方是谁？”
    欧常兴听了，神色紧张起来，他问：“这些资料是对方查的？”
    曹严反问道：“你听过项经年这个人吧？他是对方的父亲。”
    “那对方有什么要求，要提出告诉吗？”欧常兴只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他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曹严说。
    欧常兴松了一口气，他问：“你打算怎么样？”
    曹严说：“在优生优育角度方面，院长觉得一个精神病患者适合怀胎生育吗？”
    “曹严……”
    “我不打算让欧静把孩子生下来。”曹严站起来说：“我会好好跟她谈，我也希望院长好好跟欧静谈谈，让她接受治疗。”
    曹严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是晚饭时间，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结婚了，曹严还是住在以前学校分给父亲的旧房子，欧静曾表示过，她爸爸愿意送他们一套新房，曹严是个孝子，也是个倔强的孩子。
    那时他说：“可以，房子是你的房子，我就住在这，跟我妈住在这，你要么跟我一起住这，要么就去住你的新房子。”
    这话把欧静气得不轻，欧静后来还是跟曹严挤他们的老房子。没办法，感情永远是爱多对方的那位吃亏，欧静明知这段情是苦苦求来，还是执着地认为，这是自己的白马王子。
    欧静不在客厅，曹严进来首先跟母亲打了招呼，曹严母亲正在厨房炒菜，头也不回说：“你媳妇一整天都在房里待着。”
    曹母语气里不咸不淡，这个媳妇相处起来越来越古怪，这种气氛是曹母没有想到的。儿子不喜欢媳妇，虽然有问有答，有来有往，但是少了份感情，失了细腻。媳妇整天精神恍惚，老是打听儿子行踪，这样婚姻让曹母担忧。
    曹严推门进了卧房，欧静趟在床上正在看照片，照片是结婚那天拍的，曹严根本没看过。
    “曹严，你回来了。”欧静把照片放下，对曹严露了一个笑脸，想起来，突然又拉高被子倚着床头半躺着。
    曹严拉了把椅子面对欧静坐了下来，手上的档案袋随手放到一边的梳妆台上，曹严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自己的卧房里置一张女用梳妆台，就是这一个动作，档案袋扫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后的东西，一瓶药滚了出来。
    “躺在床上，不舒服吗？”曹严回头盯着欧静问。
    “呃，只是……感到有点累。”欧静吞吞口水，对曹严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眼光感到不舒服，她低头又在看照片，看得很认真。
    “如果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曹严说着，似乎要起来。
    欧静紧张地说：“没……我是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累，孕妇都容易乏累，我躺一会就好。”
    “妈说你一整天都待在床上，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你前两天从你家里回来就这样，没病都闷出病来，我们吃完饭就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总是好的。”曹严站了起来说：“你还要躺吗？快吃饭了。”
    刚好，曹母在门外喊他们出来吃饭。
    欧静脸色不自然地说：“我现在不饿，你跟妈先吃吧，待会饿了再吃。”
    “这怎么行呢？有了孩子更加要吃饭，起来吧。”曹严说着要扶欧静起来。
    欧静点头说：“我自己来。”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两双腿放到地上。曹严转过身，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档案袋，档案袋压着一瓶药丸，曹严拿起来看。欧静在后面看到了，所有动作都匆忙起来，她伸手去抢，曹严吓了一跳，把手一缩，并后退一步，欧静紧张地说：“那那……是帮人拿的。”
    曹严却睁大双眼，盯着欧静的肚子，欧静突然意识倒什么。
    她大叫一声：“啊……”
    一个软垫滚落在地上，压着曹严的脚面上。曹严不慌不忙地伸手拿过欧静那瓶药，欧静再要抢，曹严已经看到了药，是红色的药丸，药名标签被撕了，曹严把药送到嘴边，闻嗅过。
    “黛力新。”
    这是一种抗抑郁症的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