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轻舟已经年

曹严伸手拉欧静坐到床沿，把地上的软垫捡了起来，再把梳妆台整理好，那瓶镇定剂就放在梳妆台上，档案袋，他收好，放进抽屉里。
    “我们谈谈吧！”把所有事情做好后，他依旧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欧静看着他一脸冷静，心里一直捣鼓不断，某个角落像陷了下来，眼泪愕然滑到脸上，她一脸紧张地盯着曹严，一双手还痛苦地紧抓着身上的孕妇装，空荡荡的裙子这一刻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曹严一说话，欧静的泪流得很凶，哽哽咽咽的，就是没有哭出来。
    “孩子没了……我不是故意的……”这话，欧静说得颠三倒四，但是，曹严还是听懂了。
    曹严伸手握住欧静双手，安慰道：“没事，孩子没了就没了，我知道了，你身体不好，你该跟我说，我们一起去面对。”
    欧静觉得这一刹那，泪流得更凶。她扑进曹严怀里，哭得噼哩啪啦的。曹严只是抱着，让她哭个够。待得哭声小了，只剩几下抽搐，曹严在她耳边轻轻说：“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一趟，好不好？”
    这声好不好，听在欧静耳里是多么少见的温柔，曹严已经很久没这样待她了。欧静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
    曹严出去不久后，就捧了一碗粥进来，喂欧静吃下后，他让她洗澡，洗完澡，曹严亲自把一颗黛力新倒出来喂她服下，欧静乖巧像个孩子，任他摆弄，等到欧静安静睡下后，他轻手轻脚出了卧房。
    曹母整个晚上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曹严出来在母亲旁边落坐。
    曹严说：“妈，对不起。”
    如果他当初没有做错事，那么今日陪伴在母亲身旁的会是一个好媳妇，轻舟与母亲一直相处得很好，母亲一直也很喜欢轻舟，这是自己的错，让年过半百的母亲担心他，他愧疚了。
    “她到底怎么了？”曹母终于问了出来。
    “孩子没了。”这话曹严说得一点也不可惜。
    曹母盯着儿子一脸叹息。
    曹严接着说：“欧静她有抑郁症。”
    抑郁症顾名思义是精神病一类，曹母脸色更堪忧。
    “严儿，你本来就不喜这段婚姻，既然是这样，你是否考虑过和她把婚离了。”曹母以前不理解年轻人的心态，以为欧静有了儿子的孩子，两人总有点感情，她小看了儿子对轻舟的感情，但又不能理解既然不喜欢当初又为什么会一起呢！
    “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谈。”曹严的回答只有这一个。
    次日曹严就陪着欧静去了市一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张主任是市里的权威妇产科医生，曹严请她亲自检查，检查出来后，张主任皱着眉着：“流产后处理不当，需要再次刮宫。”
    曹严让她撒了一个谎，希望欧静留院观察，张主任是认识欧静的，院长的侄女，就读于医学院，在考医生执照，未婚前，经常来医院找曹严。
    曹严的理由是欧静情绪不稳，会让心理科的黄主任来瞧瞧，张主任答应了。曹严接着又找黄主任谈了欧静的情况，欧常兴这时也来了，他答的是：“流产后得了抑郁症。”欧家还是怕家丑外扬，不敢直接说这是遗传病史。
    曹严听后皱眉，欧常兴离开前说：“曹医生好好开导阿静。”并暗示曹严小心说话。但欧常兴前脚离开医院，曹严后脚就打电话给精神科的杨教授，让精神科的杨教授过来了，曹严把欧静的情况一字不留说了出来，包括家庭遗传病史。
    曹严带黄主任到欧静的病房，这是一间特别的豪华套房，里头电视、沙发、冰箱一应俱全，不像病房，倒像酒店豪华客房。
    曹严陪在欧静身边，黄主任便开始引导欧静谈话了。
    “平时都喜欢做什么？”黄主任没有带笔和纸记录，坐下后跟欧静谈了她学业的问题后，才慢慢谈开，就像平时谈话般。
    “看电影。”欧静答。
    “是曹医生喜欢看电影吗？”黄主任笑着问曹严。
    欧静在旁小声答：“不是，他才不喜欢看电影。”
    曹严却在旁说：“不是，我只是没时间看电影。”
    “但有时间的时候，我叫你去看电影，你为什么不去。”欧静在旁不满问。
    “看电影也要看心情的。”曹严这一刻选择实话实说。
    “难道你没心情陪我看电影，还是你对象不对？”欧静脸色变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眼含忧怨。
    曹严盯着欧静答：“你误会了，我出来工作后，压力一直很大，就没了心情看电影，而且你一直挑的电影都不对，我不希望你在认真看电影的时候，我在旁睡着了。”
    黄主任听后，在旁笑了。
    “曹太太，你太过紧张了，婚姻不应该过度紧张，曹医生本身的职业就紧张高危，你这样的态度会让他不知所措，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曹医生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也可以询问他喜欢看哪种类型的电影。”
    黄主任问一旁的曹严：“曹医生知道曹太太看什么电影吗？”
    “爱情片吧！”曹严答。
    欧静在旁说：“我喜欢看很多片，不过爱情片比较感人，我喜欢感人的片。”
    “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曹医生，难道他看起来是个感人的人？”黄主任好奇问。
    “这个……”欧静谈到这里，结结巴巴起来。
    “我也很好奇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曹严收到黄主任的暗示后，问：“我当初就一个穷学生，我们医学院的女生一直说我性格冷淡，不招人喜，也不合群，说我是独客行。”
    “才不是。”欧静小声说：“她们都喜欢你，你酷酷的样子，她们说你帅得掉渣。”
    黄主任听后又笑了，用调皮的眼光瞪着曹严。
    曹严说：“不好相处的人，帅得掉渣也没用呀。”
    “是不好相处。”欧静埋怨地盯着曹严：“让我追你追了那么久，还让我当场淋雨，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那时欧静追曹严追得紧，慌称自己没有带雨伞，向一旁准备打伞的曹严能不能遮她走一段路，曹严想也不想：“不顺路。”说完就走进雨幕里，欧静那人也是倔的，跟着曹严背后就跑进雨里，曹严居然当看不到，径自走着，鸟也不鸟欧静，结果当晚欧静就发高烧了，当晚被送到医院，急诊当值居然也是曹严，曹严也不悔疚，一副就不认识欧静的样子。
    很久，曹严就闷出一句：“我是个有洁癖的人，相对的，我对人，对事，对物都比较恋旧，最重要，我不喜欢变换生活，可以说是守旧，相反，如果已经决定的事，我会付出我的忠贞。”
    这句话变相地告诉了欧静的答案，一直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他跟轻舟没有存在苟且之事。
    欧静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问：“那……不能喜欢吗？也不能爱上吗？”
    曹严低下头，想很久才说：“也许他需要时间。”
    这是个什么答案，这是个曹严也不清楚的答案。
    黄主任终于问到了切入点：“跟曹医生多久一次性生活？”
    这问题让欧静脸色变得很难看，曹严的脸色更难看。
    “这个问题，黄医生让曹严来答吧？”欧静突然变了脸孔，低声地吼了出来。“曹严，你答呀？”
    黄主任做了一个手势，曹严明白谈话终止。他站了起来，话是对黄主任说的，眼睛却是面对欧静：“这个问题我只想跟我太太说。”
    黄主任出去后，曹严温声说：“你之前不是有了孩子吗？”
    说到孩子，欧静的情绪又不好了。
    “孩子……孩子没了。”说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好了，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要再自责了。”曹严走近床沿，掀开被子，让欧静躺下，说：“你身体不好，医生让你住院休养一段日子。”
    曹严一脸不痛不痒的样子，在欧静看来，他一点也关心孩子，也不在乎她的孩子。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欧静问。
    “不是，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如果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当初我们就不会结婚了。” 这话曹严答得很自然，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者说，这种真心话，曹严没有意识到有另一层意思。
    没有孩子就不会有婚姻。
    “你知道了？”欧静问。
    “你身体不好吗？”曹严转身去倒水，把刚才黄主任里拿到的药，倒了两颗出来说：“先把药吃了，再睡一觉。”
    欧静没有接水，只是盯着曹严手里的白色药丸。
    “我不用吃药。”
    “吃了，好睡一点。”曹严再把水塞进她手里：“要自己来吗？”
    欧静盯着药，皱皱眉说：“我想喝奶茶，你去帮我去买奶茶。”
    “睡醒，我再买给你。”曹严说。
    “我这就要喝，我这就要喝……”
    曹严没办法，只好把药放下说：“我这就去买，你先躺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