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19 十八


十八
    凉凉的月色一如她的心情。
    白蓝开始讲云落珣与那个女子的相遇相识相恋,沈小眠抬头望着月,不知听没听的进。
    然而,不管她听没听得进,他们相遇了。
    那也是秋天,清晨的湖水边,云落珣邂逅了那个素净清秀的女子,虚弱的躺在湖边向求助,云落珣将她带回云外天阁,开始一拨拨的换大夫,为了这个体弱的女子——式微诊病。
    式微生来多病,却久治不愈,便一直留在云外天阁养病,两人渐生情愫,感情越来越好。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成亲,白蓝想来对来路不明的式微颇有微词,却也不好阻拦,冲着云落珣垮下脸:“哥哥决定的事还能改吗?问我作甚。”
    那天晚上,白蓝看着他们房间的烛光熄灭。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他伏在窗上,盯着云落珣的房间,终于不胜困倦,沉沉睡去。
    果然第二天,式微不知去向。而云落珣左腕主召雷雨的龙脉被人残忍的剔走。
    白蓝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云落珣的眼神:不可置信,悲愤,心疼,绝望,疑惑……最后一次从他眼睛中看到感情。从那儿以后,他的眼中永远是冷冰冰的漠然,再寻不到一丝温度。
    直至鲛人使出召龙令,白蓝方才知道,式微竟是鲛人派来的,什么缘分,相遇,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云落珣可削掉左臂摆脱鲛人控制,然而如若这样,龙脉将枯死,不仅云落珣无法召唤雷电,在云氏一族出来下个可操纵风雨的人之前,整个人间将不再有风雨雷电。
    司风雨的龙族,个个要在职三百年以给继任者充足的成熟的时间。
    眼前却只有未满两百岁的白蓝。
    云落珣未放弃龙脉,从此受鲛人控制,却加强了对白蓝的训导。这个贪玩好耍的孩子,纵使加强了对他的管教,他还有多久才能成熟呢?
    继任者尚未成熟,在任者已经成熟,这在龙族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的心已死,过早的枯萎。
    从此再没见过式微,从此再没笑过。
    可沈小眠知道,他还想着她,甚至还爱着她。那个月夜的箫声凄凉忧郁:“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为什么不会来呢?
    她背叛了他,他还在期盼她回心转意。
    沈小眠自嘲的笑笑,自己真是同他一样傻,明知对方心里没有自己,可却义无反顾爱的深切。
    白蓝讲完,良久不语,忽然想到什么,道:“云外天阁以前是来过很多大夫,都是式微诊病的,不过哥哥从未杀过他们。说以三月为限,只是二月阁与哥哥的协议,若二月阁三月内不能制服鲛人,你这个人质就危险了。”
    “还有一个月,担心什么呢?”沈小眠冲他一笑,起身回屋。
    白蓝静静坐着没动,明亮的月光,将他小小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像是有什么欲言又止的压抑。
    “紫衣,除了我,你还能爱谁!”他紧紧盯着她,狠狠吻下来。
    紫衣奋力挣扎,他却抱的愈紧吻得愈深,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终于,她得着空隙,伸出手来用力甩了他一耳光。
    青执书猛然惊醒。
    白惨惨的月光照进来,他再睡不着。
    推了门,紫衣在外间睡得安详,流转的月光清泠泠的铺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上浮起一种象牙的光泽。
    青执书披着衣服,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她。
    她一直在躲闪,他也不曾前进,如同现在这般,他们彼此看得见,听得见,却再也不肯靠近,去互相触碰。
    本就是骄傲的人,又各为其主,从不相信爱情,以为爱情无非是权利的附庸,牺牲品,再或者,那是太奢侈的东西,他们要不起。
    于是,谁也不先向前走一步,仿佛谁先跨出一步,谁就输了。
    青执书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可纵使如此,他也有绝对的把握控制自己,爱情不是全部,他还有好多大事要做,还有许多大志未完。
    他向着空中微微叹息:“你又在想什么呢?”
    决绝的转身,关门。
    却止不住的留恋:“紫衣,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第七个大夫收了脉枕。
    玉疏竹焦灼又满怀希望的看着他。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在前六个大夫说了“准备后事”,被他斥为庸医后,他不惜千里迢迢赶到中原,将妙手神医刘大夫掳来。
    听说这刘大夫在中原医术高超,仅在沈小眠之下。
    刘大夫郭坦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收了脉枕,良久不说话。
    玉疏竹心里涌起巨大的希望,因他没再说让他心惊肉跳的“准备后事”四字,但同时又被焦虑湮没:“怎样?”
    “亏得前期调养的好,否则现在早是死人一个,”刘大夫拈着胡须,沉吟道:“这姑娘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要想去根是莫想了。现今倒是有两个法子,也只是用来吊命的。”
    “你说!”玉疏竹急急接上。
    “第一,找来天下第一神医沈小眠给她慢慢调养,但沈小眠现今被二月阁派出,人都不知身在何处,恐怕等你找到她,这姑娘也命已休矣。”
    “那第二呢?”
    “南越宫的三宝之一仙灵芝,听说吃了能医百病,真实与否姑且不论,但是那上等药材对这姑娘的病确实有效,若闯得南越森严守卫倒不妨试试。”
    “好,我马上去。”
    刘大夫抬手止住他 ,遗憾道:“只是我要提醒你,这姑娘能活到现在已是幸事,现下便是神仙下凡,她也活不过一年,你切莫抱太大希望。”
    玉疏竹瞬间置身冰窖,双手颤抖,他一直不愿相信,不愿面对的事实,现今再也无法回避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看着昏迷苍白的颜夏,忽然一把抱起她,伏在她的耳边道:“小颜!你给我听好!我不许你有事!乖乖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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