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22 二十一


二十一
    紫衣同青执书赶到海边时,却见狂风大作,巨浪翻滚,浪中隐约可见有人在嘶喊拼杀,然再仔细看,那些人却面无表情——分明是被人操纵的木偶。
    青执书笑道:“想来是那只狐狸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的木头人原来被你们二月阁‘借’来用了。”
    紫衣的心思还放在仙灵芝上,不晓得玉疏竹抢那可医百病的仙药作甚?可是夏丫头的病……
    “紫衣小心!”不待回神已被青执书拉到一边,劈头的巨浪恶狠狠又向前冲去。
    青执书忙召人来:“赶紧把皇妃带回去!”
    紫衣倔强的抓住他的衣袖:“我既来了,怎会回去。你莫要分心,好好指挥,别负了我们二月阁精心计划的局。”
    青执书无奈又有些薄怒的看她一眼,嘱咐句:“好生小心。”便带人离开。
    为什么一定要来……明明有惧水怪病……明明知道或者来了也只能成为他的拖累……可为什么还只想跟着他,确定他是平安的?
    紫衣心里猛跳,一定要来,只为确定他是平安的?什么时候,他在自己心里,已如此重要?
    “上瞭望塔。”吩咐一句,她心情沉重的向塔上走去。
    战况比她想象中激烈,让她来不及再忧心他事。木偶确实厉害,打得鲛人只守难攻,然而眼看成功在即,忽见那些人偶纷纷扔了手中兵器,沉入水中,再不肯上来。
    紫衣心里一急,探身去望,怎么回事?
    人偶一沉,南越兵在水中当然不是鲛人的对手,船被掀,人被淹,登时一片哀嚎。
    于滔天的巨浪中,紫衣却清晰地听到一个布兵的声音:“东南去百人,西北去百人,这群陆上干虫也太不知好歹。”
    她猛然领悟,那正是别人听不懂的鲛人语,忙提着裙摆奔下塔去:“快,带我去找大皇子!”
    那日,在骇人的风浪中,她站在青执书身旁,一边忍受着惧水怪病的折磨,一边将听到的鲛人语翻译给他听。
    整整一天的鏖战,傍晚时分,夕阳露出了脸,海上风暴渐渐平息,仿佛发怒的海神在女儿安抚下又笑呵呵心态平和起来。
    紫衣倾耳听了一会,对青执书露出灿烂的笑:“鲛人的王要找我们谈和呢。”
    真是想不到狐王是这么英俊飘逸的人啊!看痴了的颜夏恨不得把所有的形容词都套到他身上去!
    银白的发瀑布般垂到脚踝,穿月白的流光织锦长缎袍,长着张二十岁且永远不会老的脸,当然姿色那是远超他那群儿子了……
    “还没看够?”耳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
    颜夏心有不甘的收回目光小声嘟囔:“干嘛,人家长得比你好还不许看啊。”
    对方明显传来隐忍的深呼吸声,颜夏吓得缩缩脑袋。
    狐王坐了上首,他的八个儿子在下面依次摆好,八个神女也格子侍立在自家公子身后。
    还排排坐分果果呢,儿子多了阵势就是压人,颜夏心里腹诽。
    “这次,为什么我会下山来,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
    声音深沉有磁性,真好听……颜夏心里念头不断。
    下面的儿子点点头。
    “竹儿,你是我最器重的人,我才把苗疆重地交予你,你怎能出这样的纰漏。”狐王略带责备的看向玉疏竹。
    玉疏竹却全无愧色,一脸理直气壮:“当时我急坏了,也没管令牌,没想到竟被歹人钻了空子,若将他逮出来,定不轻饶!”
    真是被宠坏的儿子,这么对父亲说话,颜夏心里骂了他两句。
    不过……急坏了……是她落水那次吧……
    狐王轻哼一声:“查出来倒不难,岳管家,你先去查查当日有谁出了府门?”
    岳管家待要领命,红豆的声音就怯怯响起:“那日,是我扶颜夏出水,令牌……似乎已在她手上。”趁颜夏不可思议的看她,忙投去一个歉疚又祈求的眼神。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投在颜夏身上,颜夏猛低了头,心思光电急转,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
    那边,狐王却在看到她的瞬间“霍——”的起身,声音颤抖:“天,这是……”
    玉疏竹亦是骤然起身,冷脸斥责红豆:“你胡说什么!别以为有大哥护着便可为所欲为。”
    身后的颜夏轻轻扯他衣袖,用低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公子,她说的……都是真是……”
    本来就是真的。可为什么她有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玉疏竹猛地转回身,像看怪物般紧盯着她,威胁道:“你有胆再说一遍!”
    颜夏咬紧嘴唇,几经忍耐,还是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回他:“红豆说的,都是真的。那日令牌确实在我手上……”
    玉疏竹深纳几口气,声音冷的几乎将她冻僵:“这么说,都是你了?偷了令牌,指挥偶人的都是你对不对?”
    颜夏低头不看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那么,一切都是设好的局了……”震怒的声音中掩不住一丝悲伤:“让我喜欢上你,给你令牌;假意生病,骗过诸多大夫,好让我离了玉府,来个调虎离山……”声音猛然太高:“是不是?!”
    玉疏竹猛地抬起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却惊觉她竟满脸泪水。
    他微怔,继嘲讽的替她拭去,笑笑的眼中戾气十足,声音温柔的让人害怕:“哈!没心没肺的蠢丫头竟然哭了!为什么哭呢?以为这样就会没事?”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玉疏竹似乎要捏碎她的下巴:“说呀!你是替谁卖命!你的皇帝老子?那个破破烂烂的南越宫?说呀说呀你说呀!”
    他几近失控的向她吼,颜夏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公子,你放开我……”
    猛有外力将玉疏竹拉开,狐王低低道:“竹儿,够了!”
    玉疏竹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颜夏,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灼穿两个洞。
    狐王玉弗折看着颜夏,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波涛汹涌,淡淡问:“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颜夏低头拭泪:“二月阁。偷走五公子的令牌。”
    “那么,”玉弗折牢牢看住她:“你可是真心喜欢竹儿?”
    颜夏颓然抬头看着狐王,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她一瞬间的沉默却让玉疏竹彻底心冷。不要!他不要听她的回答!
    他猛地指着颜夏道:“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快滚听见没!岳管家你聋了!我让她消失你没听见吗?”
    玉弗折叹口气,挥手让岳管家将她带走。
    胸口像正在被人一点点撕开,细细碎碎的疼让颜夏紧蹙着眉。
    当岳管家将她送出玉府,她真的不相信育玉府会这么轻易放过一个奸细。
    岳管家沉沉叹口气:“你是走运了,竟然长的同老爷深爱的人一模一样,否则他岂会这么放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玉府的门缓缓合起来。
    她的耳畔却只听见这些话:“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快滚听见没有……”
    心骤然抽紧。刀锋划过的锐疼又一阵阵袭来。
    短短几天便连连发作两次,这次是没什么活路了。
    颜夏紧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玉府的门又缓缓打开。
    她满怀希望的抬头,却是红豆。
    红豆满脸愧色的牵来宝马无情:“颜夏,谢谢你,我一定想办法报答你!我投来五公子的宝马,听说日行千里,你现在还是先会二月阁吧。”
    颜夏努力挤出一丝笑,攀上马背:“你可要幸福啊,要不我这些努力可就白费了……”
    “颜夏,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
    “不打紧,”颜夏无力的挥挥手,伏在马背上,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云外天阁,去找眠姐姐……”
    宝马瞬间已至百里外。红豆面有忧色,真的,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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