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二十二
    药房中的白蓝踮着脚看高架上盛开的菊花：“哇！这个漂亮，我要这个！”
    沈小眠忙着碾药，头也不抬：“那是要给你哥哥作药引的，想都别想。”
    白蓝立时拉长了脸：“永远是哥哥第一位！那我成熟时送我什么礼物？”
    “你想要什么啊？”沈小眠好笑的看他一眼。
    “就要这个！”他任性的指着那盆菊花。
    “好，好，”沈小眠无奈：“就算可以给你，可两月后花期也过了呀。”
    “我不管，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让那么多花儿违反了花期开放，反正我就要这个！”
    “白蓝，你闹够没有！”云落珣冷冰冰走进来。
    白蓝一时气塞。他这个哥哥，近来精神大好，每天准时到药房报道，看沈小眠摆弄药草，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让他感觉自己很没有存在感
    “落珣，那架上第三层的连翘帮我递一下。”
    白蓝气结的踢一下脚边的竹篮，再也呆不住，走出药房。
    刚走出去便惊叫：“哇呀！这是谁啊！”
    云落珣和沈小眠忙奔出去查看。
    却见一匹高头大马，驮着一个已经昏厥的女子。
    云落珣一把将她拉下马，沈小眠这才看清她的长相，不禁惊呼：“夏丫头！”忙试她的脉。
    声音却带了七分哭腔：“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饶是天下第一的神医沈小眠，饶是为她诊了二十年的病，饶是许久未犯的顽疾，沈小眠却控制不住的哭喊：“快呀！快把她扶到屋里！备药备药啊！”
    装饰华丽的画舫上，青执书与自已呷着茶，静待鲛人的王出现。
    阳光忽至，万束齐放的光辉仿佛顷刻聚集到一点，让屋里的两个人瞬间睁不开眼。
    于那万顷金光中，只听银铃叮当，紫衣眯眼去看，却见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赤着脚，穿曳地的紫袍，胸膛大喇喇袒露着，弯弯曲曲如海藻般长及腰部的黑发，俊秀邪异的笑容，狡黠讽刺的眼神……
    他缓步走向两人，腕上的银铃随着他的移动“叮当”响着，含笑看着两人：“怎么，这谈判还要不要进行？”
    青执书立时回过神来，亦彬彬笑让：“自然是要，阁下请坐，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边紫衣人哼笑一声：“在你们眼中，鱼还有名字吗？叫我鱼便好了。”
    紫衣斟了茶，推到他面前：“鱼阁下，请喝茶。”
    紫衣人静静看了茶水半晌，忽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哈哈……陆上的干虫也忒笨了！我说叫鱼便叫鱼吗？这样称呼岂不失礼？两位干虫阁下！”他骤然收了大笑，脸上挂了一丝怒气：“我这样称呼你们可好？！给我听清楚了！我叫莫息！莫息！听好记牢了！这个名字将折磨你们一辈子！”
    对于他的反复无常，紫衣一时反应不过来，青执书倒是沉稳的很，依是笑笑的看着他：“那么，莫息，我们就来直奔主题如何？”
    莫息方才的怒气一扫而光，脸上挂着平平和和的温柔的笑：“当然，我也不喜欢罗里啰嗦。”
    “我要鲛人将避水珠交出来，撤出南越海域，永不犯我边民。”青执书一字一顿道。
    “哈！”莫息脸上又露出嘲讽的表情：“撤出你南越海域倒是好商量，至于避水珠……你们这些干虫知道些什么。”他斜睨着两个人，脸上泛起轻蔑。仿佛被往事侵袭，莫息脸上又忽然露出哀戚的神色：“自打丹息失踪了……自打丹息失踪了……”
    两人默默看着他，也不言语。
    果然，有“变脸”了，下一秒便是满脸的骄傲：“所谓的避水珠，可是只有息家族才有的哦……”
    “息家族？”
    “如同你们干虫有姓氏，鲛人也有家族之分啊。”莫息一副耐心的循循善诱之状：“息家族可是鲛人中最尊贵的家族，可是，到我们这一代便只剩了丹息和我两个……”自跨着脸哀叹一会儿，忽又一脸神秘的看向两个无奈的两人：“可知道避水珠在哪儿？”
    两人摇摇头。
    莫息很满意两人的反应，笑笑的指指自己的心口：“在这儿，息家族每个成员的心脏就是避水珠呢！来啊来啊，来挖去啊！”他说着，抓起紫衣的手向胸前拉去。
    青执书一把夺回，斥道：“阁下放尊重些！”
    “哈哈！”莫息讥讽的笑：“干虫的事就是麻烦！若是在我们那儿，莫说她是你的女人，便她是我姐姐，我也想要就要。”
    青执书懒怠与这个怪人纠缠，冷冷道：“既是谈不妥，那也没有必要再白耗力气，我会领着南越兵继续攻击你们，直到把你生擒，把鲛人杀尽！”
    莫息“啪——”的拍桌站起，愤怒的盯着青执书，片刻，那燃烧的怒火又被一脸的无所谓取代：“厉害得紧！你每次布兵都先我一步，好像事先知道了我的计划似的——”又忽然将脸探到他跟前，恨意涌动：“你非要将鲛人逼到走投无路？”
    “我可是诚意与你谈和，奈何条件你不答应，管我何事？”青执书一脸冷漠。
    莫息摆出进船后最正经的一张脸：“若我死了，息家族将自此消失，鲛人无首，你想这海域会如何？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无法弃家族使命于不顾，若你们真想找到避水珠……”他眯起眼睛，向两人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过来：“我倒有一个方法……去找丹息啊，她也是息家族的一员呢。”
    “她在哪儿？”紫衣警惕的问。谅他也不会这么好心。
    “不是说过了吗？”莫息微嗔的瞪他们一眼：“她失踪了，二十年前就失踪了……无情的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说着竟掩面像要哭泣。
    “好吧，我看今日谈判还是到此为止，咱们改日再商讨吧。”眼见不能谈妥，青执书实在厌了同这个怪人纠缠。
    莫息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一串清泪，却是再无悲伤之色：“你们撤军？”
    “当然不是，”青执书好笑他狡诈多变，现在却天真幼稚：“在你交出避水珠或者找到那个什么丹息之前，我会一直守在这儿。”
    “这样啊……”莫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伸了个懒腰，慵懒道：“那么，我也不走了，在你撤军前，我会跟着你们两个，不管是画舫或者南越宫也好，人家都会一路追随你们的……这期间，你们要挖走避水珠或者不耐烦杀了我都好，可是海里的鲛人反起来，就不要怪我了……”
    想不到他会使出这样的手段，紫衣同青执书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