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谣

25 二十四


二十四
    第五天,玉疏竹依是呆在林子里不肯出来。
    套用玉府丫头们私下讨论的话就是:再这么下去,都能坐化升仙了。
    狐王当然不能任由自己最器重的儿子这么下去。
    他走进竹林时,是清晨,有薄薄的雾,萧瑟的冷。那孩子就只穿单薄的衣衫,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琴发呆。
    “她离开我的时候,比现在稍晚一些,是初冬吧。”玉弗折叹息般开口。
    玉疏竹看清来人,反应一会儿,问:“她为什么离开?”
    兰姝,那个美丽的女子,最后爱的还是父亲……
    “呵,”玉弗折轻轻叹口气,白皙的脸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散发出浓厚的悲伤:“因为我误会她了,她生气离开,我亦赌气不去找她,等想挽回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嫁给了南越王。”玉疏竹淡淡陈述。
    “不,她死了。”玉弗折说到这儿,仍忍不住仰起脸,抑制要涌出的泪:“我恨南越青氏!不是因为他娶了兰姝,而是因为他没照顾好她,让她那么年轻就离去;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低头认错,坚持着自己奇异的自尊,却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说起往事,却依然鼻酸眼涩。
    “那你的意思倒是让我向她低头认错了?”玉疏竹忿忿哼笑一声:“这个家里的人可都奇怪,明明是她先背叛,倒让我去低三下四的求她原谅?”
    “不是,”玉弗折耐心道:“不是让你去求她原谅,是你给她个机会,让她求你原谅。”
    “你怎知她想求得我原谅?”玉疏竹满目戾气:“她做那些事做的理直气壮,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谅!何况,就算她现在跪在这儿,我也再不要看她一眼!”他说完狠命将琴掼到地上,忿忿离开。
    不管怎么说,他终于肯离开这个竹林。玉弗折心里劝慰自己。
    第五日,颜夏终于睁开酸涩的眼。
    一个眼珠“咕噜咕噜”转的小人儿,一见她醒来,就用声震雷霆的音量喊道:“小眠姐姐,她醒来!”
    外间一阵急奔声,转眼便见沈小眠气喘吁吁探到眼前:“夏丫头,可感觉好些?”
    颜夏拍拍昏胀的脑袋坐起来:“眠姐姐,这是哪儿啊?”
    云落珣此刻也正好赶来,见颜夏醒来,不禁微微一笑。
    “哦,”沈小眠忙道:“这是云外天阁,”指指床边的两个人:“这是云落珣云公子,这是白蓝。”
    “嗯……我睡了多久?”
    “呵,懒猪你还好意思问,你足足睡了五天呢!”沈晓眠宠溺的说着:“来,躺下,我再给你把把脉。”
    床上坐着的白蓝悬空踢着两条腿,忍不住道:“你是睡足了五天,小眠姐姐可是五天没安生呢!”
    颜夏立时一脸惭愧。
    沈小眠忙道:“别听他乱说,我好着呢。落珣你先带白蓝出去吧,我帮夏丫头再诊诊。”
    “嗯。”云落珣应了声,也不顾白蓝激烈的反应,将他拎了出去。
    沈小眠且取出脉枕,银针且问道:“夏丫头,究竟怎么回事?这次发病这么凶?”
    颜夏一想到玉府的事禁不住眼眶又红,委屈阵阵涌上,哽咽着将在玉府的遭遇说来一遍。
    脸沈小眠这样温和的人也忍不住动怒:“他不知你有病?那样待你!”
    颜夏忙帮那只狐狸开脱:“他以为我是装的嘛,也不怪他。”
    “不过……我忽然明白秦姑姑一句话。”沈小眠若有所思:“她说‘颜夏的脸,便是她在玉府的护身符’,我当时还不明白,现下可算懂了。”她嘲讽的对着颜夏道:“看吧,她什么都知道,她是操纵整盘棋的棋手,而我们,只是供她差遣的棋子而已。”
    颜夏良久不语,一手由着沈小眠把脉,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个泥塑的小狐仙盯着看。
    沈小眠不禁叹口气:“你先好生养病,病好了再去找他。”
    颜夏大咧咧的笑笑,嘴巴一扁泪就流了下来:“才不去找他呢!他说他不想见到我,我去找他,他一定会再让我滚的。”
    “好了好了,”沈小眠安抚她:“什么都不要想,听到没,在我这儿好好把病养好。”
    颜夏随便抹了把泪,强笑道:“眠姐姐,我自个儿的身体我知道,这回事养不好了……我就想临死前再看一眼紫衣姐姐……”
    “胡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小眠厉声打断:“我不许你在我面前提那个字!你就呆在这儿安心休养,哪儿也不许去!”沈小眠匆匆收拾了东西,几是落荒而逃,生怕再迟一刻,自己就会在她面前掉下泪来。
    “喂,”颜夏摇摇自己手中的狐仙泥塑,笑道:“你看,连眠姐姐都没有法子了呢……”
    手中的白鸽“扑腾腾”飞出去老远,青执书揉皱手中小纸团,讥讽的对紫衣笑:“秦若兰的消息当真灵通,一听说我平了鲛人之乱便来索要避水珠。哦,又让我卖她薄面,让鲛人弃了对龙族的掌控。紫衣,你说这面子,我给她不给?”
    紫衣道:“别的都好说,只这避水珠,要伤及莫息性命,你真不打算兑现对二月阁的承诺?”
    青执书知道她是站在二月阁立场说话,一脸为难:“紫衣,不是我不兑现,只是你也看到,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我马上要登位,若现在杀了他,只怕鲛人再反起来,形势便严峻了。避水珠我定会拿到手,只不是现在。”
    紫衣点点头,也觉他的话有理:“我会同秦姑姑说解说解,看迟些可否。”
    正说着,小灯已将药端进来,后面跟着银铃“叮当”:“啊哈!做了什么好吃的竟没给我留些。”
    青执书蹙眉讽刺他:“你好像无所不在。”
    莫息笑得眉眼弯弯:“自然,自然,闻香识美人,这儿又有香又有美人——”说着很陶醉的闭眼嗅嗅紫衣:“嗯,真想,倒有点丹息的味道……”
    青执书额上青筋挑起,隐忍道:“你给我收敛点!这儿可不是你的深海宫!”
    “唔,”莫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干嘛凶人家,人家……”
    “放弃对龙族的控制权!”青执书受不了他唧唧歪歪,沉声道。
    莫息脸上片刻面无表情,转瞬挑起一丝轻笑:“这是你对俘虏下的有一道命令?”
    “算是吧,你应是不应?”
    “我哪儿敢不应,”莫息挑着眉阴阳怪气道:“现下我是阶下囚,小命都攥在你手里,还有什么资格同你谈条件,明儿我就让式微给那情种送回龙脉去……唔,紫衣,什么好东西,给我尝尝……”说着将脑袋凑过去,就着紫衣的手喝了口黑漆漆的药。
    脸色徒变!莫息“噗——”的一口将药吐出,瞪着紫衣,仿佛不认识她般:“这是什么?”
    紫衣诧异他的反应,却如实作答:“我有惧水怪病,周期复发,只能靠这药来压制。”
    莫息的脸色瞬间万变,一会儿像若有所思,一会儿像若有所悟,一会儿又自己否定:“不,不可能……”
    青执书耐不住性子,道:“你又发什么神经?敬酒怎么回事?紫衣的药有问题吗?”
    莫息抬脸望他,唇间忽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有没有问题,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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