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端着茶在中庭宣布完事宜之后,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侧院里那些女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还真让德妃说中了,我是个多生多福的主儿,才到了四月便又被诊出了喜脉。宫里头又多送了嬷嬷丫头进来,说是日后小主子多了,怕人手不够。
胤祥得了消息,便把府里几院人马全给召到中庭,一五一十的亲自安排府务。瓜尔佳氏的脸色难看自不必说,胤祥这是对她提了心呢,只怕日后她也算是没个出头的了。石佳氏与富察氏更是面色不豫,也是,没听过哪府的主子爷亲自过问这些事儿的。
我倒不惧她们再能翻得起什么浪来,待到数人之间寒暄几句后,我便借口身子乏,胤祥便带着我回后院了。
其实哪里就乏了?这才怀上不足二月,真没听说这个时候就能乏的?我笑眯眯的歪在榻上,眼睛随着胤祥的身形四处乱晃。他不经意瞅见了我的举动,宠溺的一笑走过来靠着我坐下,甚至接过我手中的茶亲自斟喂起来。
“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俄国的使团来了,共几个人呐?”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与他聊聊。
“十来个。”他放下茶碗,脱了鞋靠上来贴在我身后,将我纳入他的怀中:“除了大司祭依腊离宛,教士劳伦特,助祭菲里蒙,其它的都是修士;他们来了,列昂节夫当时就起程回去了。”
“有机会想去见见这些洋人,听说洋人那里有许多稀奇的玩意儿。”我靠着他舒服,不自觉的也放松了身子。如今这样已经是我们相处的最好方式,他真的疏离了那几位,每日里下了朝堂,除去在书房检阅儿子们的功课,就只是来我这里用膳和留宿了。甚至为了避免我的误会,无论他在书房处理公事到多晚,最后都会回到我屋里。虽说我这么默许他算不上贤慧的正室,但此刻的我只愿跟着心来走,额娘的札记上不也说了:皇十三子与嫡福晋兆佳氏的感情极好,已经到了专宠她一人的地步。
这句话仿佛是我的定心骨,我至少能相信胤祥待我的心。可是他呢?身为一个男人,终日活在猜度与担心当中,只怕于谁都不利。乌勒丹一口咬定了旧年的事儿与我无关,但正是她那样坚定的态度更加使人怀疑。而胤祥只怕遇见他四哥,也会被他四哥若有似无的盘问着关于菡萏的一切。
“这个月初,广州的十三行处已经与英吉利东印度公司签定了八款经贸合作条约,以后你想要好玩意儿,还怕少得了吗?哪里就指望着俄国的物什?”胤祥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以指腹摩擦着我的下巴:“不过在你乖乖给我生下小格格之前,可不许打这些主意,变着法子溜出去玩儿。”
我斜眼看了看他,好嘛,知道威胁我了?
“如今也算好,你年年给我怀上一个,咱们儿女成群的,老了以后该多么令人欣慰?”胤祥的手落在了我的腹上,他低下头,吐着热气的唇移至我的耳畔,轻轻的啃咬着我的耳垂。“只是又了苦了福晋。”
我被他啃得痒痒的,偏头躺开了他:“知道我生孩子苦就好。”
孰料他一声闷笑,唇在我耳边轻吐气息:“为夫指的是福晋的手……”
我脸一红,拧拳就要捶他。他正巧捉住我的手,顺势状我一带,我便仰卧躺在他怀中了。他眸色一浓,唇跟着就下来:“怎么爱你,竟也爱不够呢……”
我伸手环住他,轻轻揉扯着他的袍子,一双手不安分的钻入他的襟内。他的唇边溢出满足的笑声,伸手调整了我的位置,我羞红了满脸溺入他的温柔之中……
※※※※※※※※※※※※※※
八月里皇上下了命令在小汤山修建行宫,因着那处有温泉,胤祥说日后有的是机会就近泡温泉了。我心里听了不禁欣喜,听说热汤有调理身体的作用,胤祥的膝痛症每年入冬便会复发,一直未见好转,或许待到行宫建成,冬日里让胤祥去泡泡,即便不能治愈至少也应该能缓解他的痛苦。
“你不知道,那里原就是帝王将相宸游禁地;传前朝武宗曾在主泉周围修筑汉白玉围栏,并题诗:沧海隆冬也异常,小池何自暖如汤。溶溶一派流古今,不为人问洗冷肠。”胤祥给我打着扇子,嘴里咬着酸梅道:“先就听皇阿玛跟造机处的人说,要将那里划分为东、两池,由于地热程度不同,东西池的温度也会不一样。”
“可是会让家眷去吗?”我听后撇了撇嘴:“不过你能去便是好的,至少冬日里膝痛症还是不会发作的那般厉害了。”
胤祥看着我,眼神变得温柔:“我的福晋真是个可人儿啊。”
我噗哧一笑,点了点他的头:“真真不正经。”
这件事给我带来的高兴劲还没过去,第二天入宫德妃说的一番话却令我如当头喝棒一般。我原以为照我这么个生法,德妃早就不把胤祥后嗣的事儿放在心上了。但偏偏在我怀孕之后,德妃不早不晚的给胤祥安排了个人,还已经奏请了皇上,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个叫乌苏氏琉璃的女人是头等护卫金保的女儿,皇上给了几分薄面,赐了个侧福晋的头衔给她带进府。不同于妾,十月的时候她进来也是要小热闹一番,前前后后踏进府来送礼吃酒的人就坐了七、八桌。
胤祥穿了一身的红衣,脸色平和中略显苍白,他只是静静的接受着兄弟们的道贺,不曾特别高兴也不曾失礼。我坐在女席中看着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疼。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德妃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那一日他让我等着瞧,到底要我瞧什么没有明说。
只是额娘设计过他,隐瞒了众多的事实。如今皇上手中有了这本札记,会不会赌气于额娘对他的设计而将这个仇记到了我的头上呢?我撇开眼,有些抑郁的偏转过头,不料却对上雍亲王的双眼,对望上去,我竟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何以他的眼神如此的怪异?他毫不避忌的望着我,目光中尽是危险至极的莹光;他仿佛在告诉我,他势必得到我,为了我他做任何的事也在所不惜。在我挪开目光前,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我一惊,心里突然对他感觉到害怕起来。
散了席回屋后,我心里隐隐的抽痛。乌苏氏是皇上亲指的侧福晋,胤祥没理由冷落她,也不能冷落她。至少新婚之夜,他必须与她行周公之礼,那些由宫里一起过来的嬷嬷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我心里烦闷,早早的让乌布里伺候我睡下,天本就闷热,加上心情所故,我辗转反侧的竟也睡不安稳。
待到第二日,天刚微亮我便起了身,实在是睡不着,心里硌得慌。乌布里不声不响的伺候着我梳头换装,今日里乌苏氏不仅要来前厅给我奉茶请安,我带得跟胤祥一道带着她入宫谢恩。看着镜中大红的旗装,我感觉到腹中一阵沉闷。
“乌布里……”我心头掠过一丝不详,当年小产的感觉再度回到身体里来。
“小姐?”乌布里见我语气不对,转到我身前担忧的看着我。
“赶紧去给我把安胎的药端来,份量比平时多点。”我微蹙着眉,努力的放松身体。
“小姐?”乌布里有些惊慌:“莫不是……”
“不可声张。”我摇了摇头,“先扶我去床上躺着,然后让人赶紧去取药。”
“是。”乌布里看出我的不妥,小心的扶我上床躺下,又招来屋外伺候着的丫头,让她去取药。
我迷糊糊的眯了下了眼,乌布里小心的唤醒我,说是药端过来了。我慢慢起身靠在床头,乌布里将药端了过来凑近我嘴边。刚闻到味儿,我有些蹙眉,今天这味儿……正要喝,外头丫头喊了声“爷吉祥”,胤祥便推着门进来了。他看见我一大早的在喝药,眉头一紧,快步跨了过来。
“哪里不舒服?”他坐在床沿上,焦急的看着我。
我瞟了他一眼,心里莫名的发慌。低下头,我抬起手自己端着碗喝进一口药,药才入口,我心里一惊,隧将药尽数吐出,药碗被我扔得远远的,摔到了地上碎成几块。
“怎么了?”胤祥的惊诧自是不必说,乌布里更是惊得一跳,神色变幻莫定起来。
“药……”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地面:“那药有问题。”
生养了几个孩子,我对安胎药的敏感度变得相当的高。几乎在喝药前嗅上一嗅,就有猜出药的份量几何?太医们开药,无非由着我身体的好坏来决定份量,是以每日喝药之前,我也会用心的嗅闻着汤药的气味,药入了嘴也是在嘴里细细品味;原来只是闲得无聊,把识药当作好玩,却不料今日却让我嗅出了药味的异样,更是尝出了药性的不同。
这里面还加了其它的材料……是谁?是谁敢在我的安胎药中私下加东西?
胤祥望着我惊惶未定的脸,他的眼睛眯得细细的,手也紧握成拳,关节处青中泛白。
“乌布里,今日谁煎的药、谁守的药、谁取的药统统给我带到前厅来。传我的话下去,让另几屋的都给我集齐到前厅。”胤祥咬着牙齿怒不可遏:“再给我去把宫里的太医请来。”
乌布里点着头,胸口也是起伏跌宕。
“查查看,这药里头给加了什么?”胤祥看向我,伸手握住我的手,“看看是谁向天借了这个胆子?”
我镇定了下来,细细一想,叫住了乌布里:“先别忙。”
“丫头?”胤祥疑惑的看着我。
“先找外面的大夫。”我轻轻的吐了口气息:“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喜欢尝药,这药我喝了许多次,也多多少少能分辨出些不同;但是不是加了什么有害的东西,我却不能肯定;你要就这么闹到宫里去,万一这下药之人只是想让我闹个笑话呢?宫里的长辈们指不定该怎么责骂我,在新妇入府的第二天不知轻重、拈风吃醋了,如果真是这样,你就是搬石头来砸我的脚了。”
“真真是恶毒,无论这药是有毒或是无毒,这下药之人的心思都太可怕了。”胤祥恼得气也不顺起来。
“先让大夫来验验这药,或是无事则只需暗地里查查是谁背后指使的找我的晦气?”我看着胤祥,心里也没由来的一阵发慌:“如果真是有毒……我要让她在这府中再也呆不下去。”
胤祥闻言一把搂住了我,不住的说着道歉的话。
“还有,照例出去。你们谁也别提刚刚发生的事儿。”我推开胤祥:“不仅不提,还要真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不能显露一点想法出来。”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胤祥陷入了沉思。
“无论此人出于什么目的,我这屋里闹得响亮才会是她第一步要达到的效果。”我冷笑道:“做任何事儿都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来,有了前面的铺垫,才会有后面的结果。可是偏偏我就要把她这出铺垫给撤了,没了第一步,我看她后面那几步到底要如何去走?所谓不做不错,多做多错,除非她就此收手,否则一定有出错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我真恨不能上皇阿玛那儿犯个大过,让他把我给贬到盛京或是更远的地方去。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独自生活,再也不必理这些个不干不净的事儿了。”胤祥紧锁着眉头叹息道:“就算是我发了话,这府中的人竟还有人敢逆我之意,可见我这阿哥,当得也窝囊。”
我瞅了瞅他,笑道:“这想法我也有过。”
胤祥闻言一愣,继而看着我:“如果……”
我摇头:“你是有抱负的。我不要一个没有抱负的十三阿哥,不要那个失去光采的拼命十三郎,不要那个郁郁寡欢的胤祥。”
“丫头……”
我靠近他的额头,轻轻吻着他的鼻尖:“乌布里,你先出去布置。记住,这药经手之人的事儿还是要查,但要暗着查。”
“是,小姐。”乌布里退了出去。
胤祥抬起我的脸,眼中充满了怜惜。
“我再也不想管命运是什么样的了。”我的手抚上腹部,以保护的姿势护着腹中的娇儿:“这府中,我再也不会姑息养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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