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与守候

黄玉龙闯进来，约他晚上去大讲堂看电影《疯狂克隆》，为庆祝元旦学校免费放映的。晓飞说：“一定去。”过一会儿，黄超回来，见到玉龙，他立即横眉怒目，一副要吃龙肉、喝龙血的样子，玉龙二话不说，走了。晓飞问：“黄超，你们兄弟俩咋反目了？”
黄超诉苦道：“都怪他！你们也知道，我喜欢沉思好长时间了，近两个月，常常与她约会，我本来觉得这样很好了。可昨晚上，玉龙怂恿我，对沉思表白，说趁下雪的好时机，跟沉思说，希望她做我的女朋友。他要我双腿跪在雪地里，直到打动沉思，她答应了才起来，他说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按照玉龙的说法做了，非但没有打动沉思，反而把我冻了一回，直到现在，两只膝盖还麻酥酥的。”
晓飞惊讶，“昨晚那么大的雪，你竟跪在雪地里，比我还可怜！”
黄超说：“可不是吗？三个小时呢。”
“沉思怎么跟你讲的？”
黄超道：“她很生气，说并没考虑恋爱问题。我寻思着，想当初辞掉班长职务，差不多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呀，跪在地上死缠她，她被逼急了，说：‘我最欣赏的人是朱晓飞，你若能像他那么优秀就好了。’舍长，当时听到这话，我真的恨死你——”晓飞点点头，表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仔细琢磨，你又不是横刀夺爱，你长得好，成绩好，女孩儿喜欢你是正常的，如果一个女孩儿一开始就崇拜我，或许我还看不上她呢。我求沉思多点时间考虑，说我可以等，一万年都可以。谁知道她头也不回，跑回寝室。玉龙不知猫腻在哪里，偷窥我求爱，见沉思走了，蹭地冒出来，我骂他：‘都是你一手导演的好戏，你看，咋收场？’玉龙要我继续跪，说：‘要等到沉思再次出来，事准成了。’说完，他也打伞走了。我只好照办，孤零零地，变成一个雪人，沉思打电话说，别让我傻乎乎地跪下去，冻死了，她没这么大儿子陪我妈。所以，我站起来，拍拍雪，回到宿舍。玉龙不敢见我，我也懒得理他，都怪他出的馊主意，把我脸丢尽不说，反倒失去与沉思的朋友关系。”黄超一副可怜兮兮样子，不停地埋怨玉龙。
晓飞静静听完，笑道：“我倒有一个办法，逼沉思就范，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去做？”
黄超眼睛一亮，照亮他失恋的阴影，说：“舍长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去做，反正已经闹成这种僵局。”
晓飞道：“给我保密，否则——”黄超一个劲儿地点头“——今晚是元旦之夜，你去买几十根红蜡烛，在女生院门口摆出‘心’形图案，点燃，站进去，喊沉思出来，继续向她表白。可能有很多人围观，沉思迫于威势，只要踏进‘心’内，就表示接受了你。但，也有风险的，小心她气得踹你一脚，有勇气做吗？”
黄超慷慨激昂道：“豁出去了！趁着青春年华，为心爱的人疯狂一次又何妨？”
晓飞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黄超刚想说要晓飞帮忙，念及带一个“参照物”过去，只会削减男主角的光彩，说：“我先找雨雪和永元去。”他高高兴兴地离开寝室。
晚上，晓飞给路璐打电话，邀她一起去看电影。路璐说，哥哥正式成为省电视台记者，要她回家过元旦，庆祝一下。晓飞又给之平哥打电话祝贺，之平笑得合不拢嘴，要晓飞去他家做客。晓飞说：“今晚不行了，有机会再去。”
看电影的人很多，大讲堂挤得满满的。演到一半，大部分人退场，说女生院有一胖子，厚着脸皮，表演求爱，比电影好看多了。晓飞有些自责，担心黄超把事情闹大，如坐针毡，强挨着，陪玉龙看完电影。
出了大讲堂，玉龙道：“看完电影我才知道，什么叫为了科学而献身，那两位生物科学家没时间生孩子，反而在实验室造出一个怪物，先引诱男的越轨，后又变性，*女的，嘿，这就是为科学献身的内涵。”
晓飞道：“这叫‘玉龙歪解科学’，好好一部警示片，告诫人们，滥用生物技术会导致灾难的，被你批得一无是处。你不是来看电影的，你是来糟蹋电影的。”
二人说笑功夫，来到宿舍门口，黄超屁颠屁颠地迎出来，忘了与玉龙间的小隙，伸出大手，抓住他们道：“成了，成了！”晓飞满脸堆笑，玉龙莫名其妙，还以为黄超很快地告别失恋痛苦。黄超志得意满道：“你们俩没去看真遗憾，那场面真可谓壮观，两千多只眼睛盯着我，开始时我有些胆怯，后来放开了。哼！哥不是随便的人，哥随便起来不是人，哈——”晓飞和玉龙吓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思正过完元旦，从家里回来，大大地被我的真诚感动，乖乖地答应了，今晚我抱了她，也吻了她。”玉龙方明白今晚发生的一切，向黄超道贺，黄超摆手道：“好兄弟，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重色轻友的人！”玉龙不再搭理他。
此时，黄超的电话响起，黄超看了电话，美滋滋地炫耀道：“女朋友的，肯定打来说晚安的。”晓飞玉龙进了宿舍，玉龙见雨雪满脸阴沉，问他怎么回事。雨雪道：“黄超这么难看，都追到沉思，可我的青吟却跟庄子眉来眼去。”玉龙英明地指出，“放心，你们是同样的生源地，你只需要守株待兔，不用跪雪地，也不用费蜡烛。”雨雪心头燃起一丝希望，努力挥动手臂，表决心道：“对！守株待兔。”
黄超接完电话，满脸忧郁，大家问他：“沉思说了什么？”黄超道：“沉思给我制定了一个‘三不政策’：牵手不能超过八分钟，拥抱不能超过三分钟，亲吻不能超过五秒钟，两项以上同时进行，按时间最少的一个计时。”众人捧腹大笑，玉龙道：“黄兄，不是还有无限长的时间可以看吗？”
黄超气愤道：“去，少说风凉话。”
第三十四章 寒假留校（1）
考试周到了，新生在高中患下的“考试后遗症”发作，害怕因为玩的时间太多、学习时间太少而挂科，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儿，挑灯夜读。新生的身子是大学的，眼球却是中学的，视期末考试为一场灾难；考完才知道，想象中的灾难是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毕淑敏在《提醒幸福》中说：“战胜灾难靠的更多的是临门一脚”，其实应付大学考试连抬脚都不必，动动脚指头就够了。
寒假即将来临，学校购团体票时高瞻远瞩，把同学们的离校时间尽量往后推。他们手持车票，像新郎官期待新娘子一般，急切地盼望着回家之日。有些院系考试结束早，私下买票的同学则一面打点行李，哼唱小曲，怀着比大部分同学提前离校的胜利心情，回家了。半年时光犹如白驹过隙，晓飞倚立阳台，怅惘所失，却不知道失去什么。他给家里打电话，希望得到寒假不回家的许可，利用这段时间打工。朱父答应，说：“大儿子有出息，像俺生的。过年家里很清闲，来家不就是吃顿水饺吗？回不回来无所谓，俺就看不惯村里那些小青年，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就从外面蹦回来，整天轧大街；我们还不老，用不着你挂念，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晓飞打定主意，去海芬办公室提出留校申请，海老师闻后，气得脸蛋像青苹果，怒道：“出了事谁负责？别人都申请早回家，而你想留在这儿。上了半年大学，回家过年，亲戚朋友走动走动，讲讲在大学里的快乐美好生活，不也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事吗？多风光哇！你留在学校住哪？吃啥？很危险的！……”芬姐像吃了枪药，对晓飞连吓带哄，希望他打包回家。
晓飞原以为她会很爽快地答应，努力克制自己，听她说完，淡淡一笑，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无论谁负责，恐怕我也活不过来了。建议海老师嘱咐回家的同学，路上火车开慢，小心脱轨；冰要冻得够厚，以免掉进冰窟窿；鞭炮要做得最烂，否则把人炸成一级残废。”
“你——”海芬手指晓飞，颤抖着，张大嘴巴，喘进的气将要说的话压回去，撑得难受。
“海老师，预祝你新年过得开心。”晓飞弯腰，给海芬深深鞠一躬，夺门而去。
到公寓楼，晓飞跟周大伯讲了方才之事，周大伯拍着大手道：“嘿，晓飞，有你的！其实辅导员管你屁事，咱们楼区年年开着，除少数民族不走外，很多农村娃趁寒假，留校打工。你留在这儿好啊，我们一块儿过年！”
果然，放假第一天，海芬与大部分同学一起离校了。平常喧哗的校园骤然安静下来——人思考时的安静。黄超说，留下来陪晓飞，要与沉思一起过年。晓飞笑骂：“都当丈夫了，为人还这么不老诚，明明留下来陪沉思，却要我致你的人情。”黄超大嘴咧开，像开水烫过的扇贝，露出两排碎银块，说：“陪你是顺便的嘛，免费赠送。”
晓飞在大街上游荡了两天，身旁车辆穿梭，人来人往。他买了几份报纸，上面求职、招聘的信息琳琅满目，却很少有适合他想寻的兼职类工作。眼前一座画有“拆”的旧楼，他在旁边的水泥地上铺了一张报纸，坐下来休息片刻，见墙角贴有招聘小广告，他凑过去，拨通上面的号码，传来一女人娇滴滴地问话：“请问您要办理什么证件，我们这里博士学位证——”晓飞一生气，挂断了，又拨通一个号码，“女士们先生们，星空热线一直致力于性心理问题——”晓飞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室，黄超迎面说：“舍长，我傍晚回内蒙。”
“不是说好与沉思一起过年吗？”
“唉，沉思是背着她爸妈跟我谈恋爱的，不敢带我去她家，她也不敢频繁出来与我约会，怕爸妈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