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天涯之寒裳若影

只是再快到京城时，却惹上了一个一生都甩不掉的“麻烦”！
  时正傍晚，夕阳晚照，京城十几里外的官道上行人甚是稀少。“驾，驾……”，必须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京城，不然城门若关，少不得要夜宿郊外。
  忽得有一头毛驴从前面岔道口窜出来，我忙得勒紧缰绳，还好收势快些，不然眼前那头毛驴可就遭殃了。心里正埋怨那骑驴之人，也不看看是否有人，竟这样冒冒失失地横冲出来，难道不要命了？
  不耐烦地看去，只见一白衣书生悠然端坐于那毛驴之上，左手拿书，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哼，好一个书呆子！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他旁若无人地骑着驴从我身旁行过，竟似从未发生刚才之事。
  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打马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喂，你应该向我道歉！”我义正严词地说道。
  他放下书，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为什么？”
  我微蹙眉头，指着那岔道说：“你刚才猛地冲出来，害我差点坠马。难道不该道歉吗？”
  “你不是还没坠吗？等你坠了，我再道歉也不迟。再者，谁叫你勒马来着，你可以冲过来的嘛！”
  “你……”“你”了半晌，我竟语塞。如今这世道怎地无赖这般多，连书呆子都蛮不讲理了。又想起上次那个褛衣男子，真是越想越气，便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看我气呼呼的样子，朗声笑道：“公子，大丈夫不拘小节！我等也不该为这些小事生气啊！”
  女孩子斤斤计较的心性一上来，管也管不住。我当时就犟起来，撅着小嘴，摆出“你不道歉誓不罢休”的神情。
  “哈哈，怎地像个小姑娘这般扭扭捏捏的，好不爽快！咳，在下这厢赔罪了！”
  我心里很是得意，表情却是冷冷的，“你怎地又有错了？”
  “在下差点害公子坠马，自是错了！”他故意在说“差点”时顿了顿。
  我也不在意，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呵呵，认了就行！”三年来，从没有放开过怀抱，从没有真正笑过，即便是与师父在小镜湖的日子，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不想与这书生今天第一次见面，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后来的某一天，他笑着告诉我，他最喜欢我那时的笑，脸上映着夕阳点点余晖，那笑容清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就如寒冬里最温暖的阳光……
  他惊诧地看着我的笑容，怔了怔，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他无疑是一个美男子，面如冠玉，清新俊逸。那深邃的眼一如那一望无际的海洋，那修长的手似能弹奏出人间最美的音乐，那薄薄的嘴唇似能说出最温柔的言语，那起伏的胸膛仿佛能阻挡一切风风雨雨……
  心里不禁诧异，怎地第一次见，便感觉像是多年不见的故友重逢般，如此亲切？
  夕阳渐渐隐没，黑夜逐渐降临。被他这一搅，今天无论如何是进不了城的，又找不到遮蔽的地方，二人索性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苍松树下歇脚。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洒在这荒凉的山野中，是这般凄凉、幽沉。
  我们各自吃了些干粮，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我在树上。
  他在树下。
  “你叫什么？”
  “沈寒峰！你又叫什么？”
  “杨翎！你去京城干什么？”
  “赶考！你呢？”
  “闲着无聊，逛逛！”
  “哼，撒谎！”
  “嗯，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顿觉那山野里呼呼的冷风竟也这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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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六章 青楼楚馆
 
  “沈兄，这家酒楼可好？‘天雅阁’！不如在此歇息。呵呵，你也可准备应试！”其实我何尝看不出他步履轻盈，身负深厚内功。
  “哈哈，甚好！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杨兄要是想打听些什么，可是方便得很哪！”
  “可不是，在下正要打听打听有哪些风景可看呢！沈兄可有兴趣，与我一同遨游于那青山绿水之间？”
  他打着哈哈笑道：“只怕是扫了杨兄的兴！咱们……还是各办各的事要紧！”
  我笑着点点头，暗忖，他不跟着，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不知他有什么事要办……想想，也甚是可笑，我们两人初次相识，就可凭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便彼此明了，无须多说。
  第二日，他出去了。
  第二日，我也出去了。
  听酒楼小二说，那容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弟弟，深得皇上的恩宠，势力极大，那皇城西边的一大片房屋都是容王府的范围。我不禁感叹，古代的贫富悬殊竟如此厉害！有人无家可归，流连山野；有人红墙绿瓦，软玉温香在怀。那世人的痛苦竟如此绵延不绝，生、老、病、死虽是天意，天灾亦或不可避免，而那人祸却……
  碧水轩，京城最大的青楼。
  走进的霎那，恍若置身于那百花丛中，莺莺翠翠，红红艳艳，或抚弄瑶琴，或摆动腰肢，或劝客饮酒，或娇憨欲睡，令人眼花缭乱。
  夜已阑珊，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似乎整个京城的热闹都汇集于此。三教九流、达官显贵，都在此享受美妙的一夜。那些个风尘女子各显神通，直哄得客人服服帖帖。正应了那诗中所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唉哟，这位公子，快，请进请进！梅香……还不快招呼这位公子！”
  那老鸨四十来岁，却也风韵犹存，虽是风月场中人，但那眉宇间竟有一丝傲气。
  “妈妈，别急啊，这不来了嘛！”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款款向我走来。轻点红唇，蛾眉淡扫。忽得一阵花香迎面扑来。梅香，梅香，“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形容眼前这女子是最贴切不过了。
  我被她领进一厢房内，桌上已摆上了酒菜。我先行让她坐下，自己则在一旁就坐。
  她微感诧异，笑道：“公子，看你是第一次来吧！可懂我们这儿的规矩？”
  “噢……还有规矩？呵呵，说来听听！”我饶有趣味地问道。
  “其一，我们虽是青楼女子，只因生计艰难，才被迫在此栖身，因此只卖艺不卖身；其二，不管是诗词，或是弹琴唱曲儿，我们定会好好伺候公子，如若公子不依，硬要做那不耻之事，这里可养着一帮子打手呢！”她严肃地说道。
  我朗声大笑，心里却极其佩服。“姑娘放心，我只是来听听曲儿罢了！”
  她轻松一笑，“那好，不知公子要听什么曲子？”
  ……
  “公子，恕梅香直言，像公子这般超尘脱俗的男子为何也来此烟花之地？唉，劝公子莫再来了！”
  看她语意关切，一脸真挚。我感慨地长叹一声，无奈道：“我奉家父之命，上京赶考。却不料无意中得罪了一位极有权势之人，而他正是本次主考，这次只怕要有负家父厚望了……”我连灌几杯酒，呛得直咳。
  她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酒杯，苦苦劝道：“公子，何苦如此！……嗯，或许，有人能帮你呢！”
  “谁？”
  “容王爷！”
  “可是皇上的弟弟容王爷？”
  “除了他，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位容王爷了！王爷最能礼贤下士，若你说明原委，谅那人如何的有权势也是不敢胡作非为的！”
  “想那容王府门禁森严，怎会容我进去？”
  “呵呵，那就得找明姐姐！”
  “你口中的明姐姐可是明月心明姑娘？”早就听说此人不仅有倾国倾城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而且能歌善舞，才智过人。那倒是要见上一见！
  “可不是！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诗词歌赋自是不在话下，就是对人对事也是极好的。那容王爷可是姐姐的常客呢，每逢初十是必接姐姐去王府弹琴的。可巧，过两天就初十了。现下姐姐正有客，不方便见公子，公子明儿再来吧！”
  我站起来，长长一揖，“多谢姑娘！”明天倒是要会会这明月心了。
  她慌忙站起，红着脸笑道：“公子可是客气了，成不成还说不准呢！”
  彼此又闲谈了几句，见夜已深沉。我便起身告辞，她却执意送我到门外，见她进去，我才缓缓转身离开。想那风尘之中竟也有这般女子，比之有些官宦小姐、相辅千金可是有情义得多。
  回到天雅阁，看隔壁房里仍是漆黑一片。
  他，是睡了，还是没回来？
 
   
                      正文  第十七章 兄弟同游
 
  早上，走出房门。隔壁房里也闪出一个人来。
  “噢……沈兄，几时回来的？”
  “哈哈，倒要问问杨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