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月亮

16 32、33、


32、
    Little得的是细小,还混合感染了犬瘟,体温已经41度,而且它年龄还太小,言若晓都觉得有些棘手,只得先给它采取保守疗法。
    一大堆药品下去,又是打针又是输液,整整用了大半天。欧阳葵一直坐在旁边,不时地摸摸它的头,神色已经平和了许多。
    言若晓认识欧阳葵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欧阳葵一直是暖暖的,像杯温白开,无论是温度还是味道都是正好。
    可又是谁说过,越是淡定平和的表象下越是颗伤痕累累无法再起波澜的心。
    傍晚的时候,米米打了电话过来问她知不知道欧阳葵在哪,高速公路出了事故,医院来了许多病人,人手不够,主任紧急招他回医院,可是这人手机不开,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消失得很彻底。
    言若晓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回头看了眼欧阳葵。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Little,目光深沉幽暗,仿佛在想些什么,又有些涣散,仿佛透过那个没有什么精神的小身体看着其它什么。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头回望过去,目光正好对上言若晓。
    她明明白白从里头看到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她转开视线,也去摸那小家伙的脑袋,“Little很坚强,很勇敢,一定会挺过去的。”
    欧阳葵收回视线,一手握住小家伙软软的蹄子,“你不问我?”
    她抿了抿唇,反问他:“我可以问吗?”
    他一怔。
    她笑说:“我想我是不大会问的,各人自有心酸事,你有,我也有。你想说的时候就说,你说我就听。你不说,也不是不把我当朋友看,只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欧阳葵也还是欧阳葵。”
    “我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个人的记忆无论酸甜苦辣都只剩我一人记住,有时想想,只有我一个人记住又如何。可是我有时想着过去开心的事,回过神来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笑,那种感觉到现在都整理不好。对不起,吓到你了。”
    她确实被吓到了。心里被酸楚塞得满满的,跳动都无力。
    她低笑着说:“跟我还客气呢。走吧,医院叫你回去呢。”
    欧阳葵微怔,赶紧站起身,又不放心地回头去看Little。
    小家伙仿佛知道他要走,开始“呜呜”地叫,仿佛在叫他不要走。
    言若晓拍拍它的脑袋,“你爸爸还要去救那些跟Little一样不舒服的小朋友,姐姐陪你好不好?”
    小家伙果然贴心,蹭了蹭她的手心,乖乖地趴了回去。
    欧阳葵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它爸爸,你是它姐姐,那你是我什么?”
    “侄女呗!”
    欧阳葵摇摇头,很是无奈,一如既往,似乎刚刚反常那说着很感伤的话的人不是他了。
    晚上,言若晓留在诊所亲自看护Little。
    锁好大门,挂了大厅的灯,言若晓端着咖啡到特护室边上网边陪小家伙。
    许多新闻网页都登了下午那场高速公路事故,死伤很严重。
    言若晓转身去看小家伙,挂了一整天的水,小家伙精神本来就不好,这会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想欧阳葵那边估计也忙得抽不开身,这几天怕是没办法来看小家伙了,自己也正好在这几天好好照顾它,到时欧阳葵回家也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Little了。
    虽然没见过他开怀大笑,她总觉得忧郁并不适合那人。
    有种感觉,那人身上已经太过悲伤,理该让他今后的人生没有烦恼也没有悲伤。
    到了第三天,欧阳葵果然还是没来。Little的病情也有反复,如她之前所料的不好对付。接连特护了几个晚上,言若晓也有些吃不消了,小唐就提议关门一天,自己和她一起看着Little。
    言若晓实在累得不行,想逞强也逞强不来,就同意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看到橱窗口站着一个人,归归矩矩的黑西服黑西裤、修得清清爽爽的黑发衬得他气质干净纯粹,正一瞬不瞬得看着橱窗里那只兀自滚着欢的小金毛。
    她有些惊讶,首先是自己竟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这个男子,再来是面对他,她竟已不再感到痛苦,或许还有些异样的感觉,那也只是遗憾。
    “那是……弃狗?”他感受到她的视线,转过脸来,投来淡然的一瞥。
    “恩。你来了很多天了?”小金毛是得了犬瘟,治了一阵子主人就不愿承担后续的费用,她也不忍心就这么让它安乐死,就自费给它治疗,没想到小家伙也争气,竟熬了过来。
    “经过的时候,会看它一会儿,但从没见人来陪它。”他又看了那只坐正了身体傻呼呼地望着自己的小金毛一样,才转看向她,“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去吃点东西吧!”
    33、
    言若晓这几天怕Little病情恶化,一直用泡面解决民生问题,这会也真饿了,就点头说好。
    两人也没走远,进了一条街后的土菜馆,店面不大,墙面有点黑了,空气里还飘了油烟的味道,明显不是顾大少爷的范儿。顾少爷就餐,五六星级大酒店倒也不至于,但多也是上了档次的菜馆。这会儿坐下也没见他皱眉头嫌这嫌那的,拿了菜单啪啦啪啦点过几个菜就交给了服务员。
    言若晓快速扫过去一眼,写得居然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有点不自在地拿过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看也没看就灌了一大口,没想到这茶早凉了,原本加的茶叶就多,估计还是头开,温度一下去又苦又涩的味道就上来了,味道重得她舌头都麻了。幸好这两天她在喝中药,口袋里总会有两颗,赶紧剥了包装纸塞嘴里,才舒坦了一点,赶紧把那害人的水壶隔远一点。
    顾承莲一笑,把那水壶拿到自己这边来,倒了一杯,慢慢地喝。
    “苦!”她提醒他。
    “喝茶自然不然用牛饮,是要用品的,开始自然苦涩,含于舌间细细回味就能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甘甜。”
    她的太阳穴无故疼了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这种个体小店用劣质茶叶沏出来的一壶有味道的白开也能有这么大的学问。细细一想,才觉得不对,抬头果然见他撇开头掩着唇很克制的笑着。
    她是被耍了。
    正经说教的哪是顾承莲,是欧阳葵。
    而她竟然不经意间正渐渐把顾承莲的种种一点一点遗忘。
    时间的力量果然可怕,还是是她自己实在够狠够绝?
    她抿了抿唇,问他:“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承莲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那只小狗可不可以给我养?”
    言若晓愕然,然后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迷你型的宣传画册,翻到一页,转放到他面前,“小家伙叫哈里,得的是犬瘟热,虽然侥幸康复了,目前也没观察到什么后遗症,但是可能性还在,而且哈里是金毛寻回犬,长到成年有30公斤重,50多厘米高,而且它幼年时没有完成全部的免疫,将来体质可能会很弱。你有想到这些吗?而且,”她顿了顿,不但想对他提到那个名字,又不得不提,“明美不喜欢小动物,对动物被毛也有些过敏。”
    “与她无关。”他眼睛不离画册,答得很快。
    她提醒他:“她将成为你的妻子。”
    他翻书页的动作一顿,手指就夹在那页中合上了书,缓缓抬起脸,冷漠地看过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娶她?那不过是你的要求了。若若,你知道的,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要求?”
    “但,也只会到此为止,她今后不会从我再得到什么。”
    言若晓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后没说。
    再如何都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刚好开始陆续上菜,两人就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
    以前开始,言若晓就觉得和顾承莲说话是件很费力的事。最开始,他说话她不想听,然后她想听了他又开始耍嘴皮子没个正经,到现在,没话找话说,还得小心翼翼避开让人不快的话题。
    爱着的时候,再苦再累都甘之若饴,从那迷障中走出再看,才发现那只是种沉重的负担。
    吃到一半的时候,欧阳葵来了电话,她不由松了口气,接了电话说:“欧阳葵,你好。”
    顾承莲筷子一顿,半抬了脸,视线紧盯着她的唇角。
    “我今天有空,可以去看Little,它还好吗?”
    “不能跟你说它康复了,但是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也是种好现象。”
    他又应了声,明显不放心,“反正我已经在路上,现在就过去吧!”
    言若晓很无奈,“叔叔,你侄女我还在吃饭呐,为了你家宝贝几天没好好吃顿了,你忍心让我现在丢了筷子回去接待你吗?”
    “那你在哪吃呢?我去给你结帐?”
    言若晓忙说不用了,“就诊所一条街后的土菜馆,有人付钱的。”
    “好,那我先去诊所。”
    言若晓挂了电话,又继续去夹菜,才发现顾承莲已经不吃了,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还和那个医生有来往?”
    她皱眉,不怎么满意他的语气,便也放下了筷子,“欧阳医生是我的朋友!”
    “朋友?”顾承莲嗤笑一声,几分讥诮,“若若,男人和女人从来就不只是朋友。”
    “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他?”
    言若晓觉得无力,“顾承莲,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分手就只能是仇人不能是朋友吗?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忘记你的未婚妻是我妹妹这回事,你又为什么还要这样?”
    “言若晓,你真以为我那样的人,明知道她是你妹妹还会碰她?你就从没想过我有什么不得已吗?”
    “那有关系吗?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必须对她负责,我必须对我的家庭负责,就这样。”她拿起包,站起身,“谢谢你的招待。”
    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臂,“言若晓,你远比我想得无情。我多少次真要相信你喜欢的是我了,你这次倒让我彻底清醒了!”
    言若晓困惑了,不懂他在说什么,要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她用自由的那只手把手机拿了出来,来电显示都没看到就被顾承莲抢了过去,对着墙壁砸过去,就粉碎了。
    言若晓难以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顾承莲,你混蛋,你为什么砸我的电话?”
    “跟我走。我今天就回答你我为什么会挑上你的妹妹!”顾承莲发了狠似地拽着她往外走。
    言若晓一边挣扎一边喊:“顾承莲,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知道原因就能改变什么了吗?”
    “但,不让你知道的话,就再也改变不了了。”
    言若晓一怔,忘记了挣扎,就这么一会,已经被他拖到了车前。
    车门打开的时候,旁边又伸出一只手,重新把车门按上。
    欧阳葵冷看了顾承莲一眼,视线又落回言若晓身上,温暖却有些悲伤,“晓晓,小唐找不到你,只能打给了我。她说,Little,刚刚没气了。”
    “什么?”言若晓如五雷轰顶,“为什么会这样?”
    “你先和我回去看看吧!”
    “好。”言若晓向他走了一步,才发现顾承莲还拉着自己。
    “放手!”她咬牙切齿地说。
    “若若,我……”
    “放手!”她嘶声竭力地叫了起来,“都是你摔掉我的电话,都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都是你,Little才会死的。”
    “顾承莲,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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