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月亮

23 46、47、


46、
    朱之航看着那人奔得相当哈皮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普外鼎鼎有名的百慕达三角洲行那不道德之事!
    该说这是世风日下,还是该赞一下言若晓就是言若晓,有魄力,有胆量?
    回头一看,朱之航又吓了一跳。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摸着自己那刚被言若晓啃过的嘴角笑得很傻很天真。朱之航恶寒阵阵,把便当往他面前一扔,双手撑着桌面慢慢凑了过去,眼快都要贴上了,那人还没回魂。
    朱之航对此啧啧称奇,难得这平时怎么敲都不开窍的家伙竟然也知道腹黑了,还黑得很有水准不露声色,瞧他两眼清明,眉目含春的,明显打一开始就没睡着,刚才却是呼吸平和,心跳稳定,装得那个叫像啊,估计这也就是他本性了。
    老实说,朱之航倒有些同情言若晓了,那娃估计还没深刻体会到欧阳葵的恶劣本性,现在可能还在偷着乐。
    有点看不下去了,朱之航敲了敲桌子,主动帮他回魂。
    欧阳葵一个激灵回过神,就近看到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说没被吓到那是骗人的,但他也就是愣了一下,小惊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常,不动声色往后拉了拉椅子,再问:“什么事?”
    “吃饭吧!”朱之航决定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言若晓在外名声不好,又曾经跟过顾承莲,他本来还想提醒提醒欧阳葵的,但看他这副模样,明显就是一个愿打愿挨,没他说话的地儿了。
    欧阳葵看了眼便当,竟然是吉野家的猪扒盖浇饭。想到这是某颗小纽扣的最爱,而这颗小纽扣受了惊又淋了雨大病了一场,这会醒来肯定想吃点好吃的,还是把包装袋重新系好,要拿过去献宝。
    朱之航提醒他:“你自己还没吃饭。”
    “我知道。”却很明显是敷衍的回答。
    言若晓卷着被子傻呼呼地滚着折腾了一阵就累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开心。
    她好象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如今这份喜悦,这份幸福,清清楚楚由她内心自然而生,绽放在嘴角之上。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真正对得起“言若晓”这三个字在外的恶名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想要的就毫不迟疑地占到自己身边,不想要了就毫不留恋的丢掉。
    她喜欢欧阳葵,所以主动亲近他,用自己的气息给他烙下记号,标明他就是她的所有物,不允许其他人觊觎。听起来恶劣霸道了些,可这有什么不好?
    有缘无份就是为自己的怯懦与逃避而寻找的借口。
    喜欢就应该说出来,让对方能够明确感受到自己的这份心情,而不是小心翼翼地揣测,或是矜持的冷静,然后,逐渐擦肩而过,就像她与顾承莲。
    现在这样,就是她喜欢欧阳葵的方式,只要是她喜欢他的一天,她就会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
    她摸着自己有点发烫的嘴唇,本来跳得还有点快的心跳逐渐平稳。
    她决定下次再见到他,就不这么偷偷摸摸的。
    刚把自己还有点羞怯的心情收拾好,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欧阳葵,就说:“你来了?”顺手耙了耙睡乱的头发,歪了头看过去,愣了一下,觉得左边的脸有点麻麻的。
    言峰看到这样的大女儿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毕竟是经过岁月历练的人,那份沉稳气度是言若晓再怎么淡定也学不来的。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听说你病了,我让傅妈熬了海鲜粥给你送来。”
    言若晓看着那个不锈钢的保温桶,突然有种一世哀凉的感觉。
    十二岁的时候,在言家呆了两年的言若晓开始明白一个道理:比起短期的叛逆,乖巧听话反而能够自己带来许多便利。
    她一直以来什么事都努力做到最好,主要也就是因为这个,但有时,也会想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多注意一下自己。
    可到现在,他竟然连她对海鲜过敏都不知道,他甚至还毫不客气地给过自己一巴掌。
    言峰又动手要把粥倒出来。
    言若晓一不想勉强自己喝了这碗粥,自己折腾自己,二是即便他与自己也没了关系,但念在他好歹也过来看了她一趟,还是不要驳了他的面子,就顺口掰了个理由,“我才刚退烧,嘴里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
    言峰点了点头,就重新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言峰主动开了口,“明美这次的事,不是我偏心她。”
    言若晓隐约猜到他这次来得目的。有的时候,血缘这玩意,还真让人痛恨。她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冷意,但仍抱着膝盖坐在那儿,也不开口,等他说完。
    “你和你妈一样的脾气,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既然顾承莲都和明美那样了,你也断然不会要他了,那就成全明美不好吗?”
    言若晓听到这,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凭什么我就得成全她?凭什么她想要的,就要给她?顾承莲和她上过床又怎么了?我就是不要那个男人,又凭什么要给明美?有本事让她自己去拿啊!”
    “再说,我不就按了你们的意思让顾承莲娶她了吗?卓姨不也从我这拿到保证了么?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你放下面子,屈尊过来一趟到底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言峰面无表情,“去参加明美的婚礼,你是她的姐姐,也是言家的人。婚礼会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笑话?”言若晓冷笑三声,“你言家家长本身就是个笑话!”
    “言!若!晓!”言峰厉声喝道:“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言若晓看他脸色铁青,眼里狂风暴雨,也不害怕,斜了眼冷睨他,“言峰,你别忘了,八年前你锒铛入狱,言氏集团差点破产,是谁救了你,救了言家?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骂我言若晓是无情无义的妖女,就你们姓言的不可以!你们欠了我多少?要不要还给我?”
    言峰沉眸盯着她,唇线僵直。
    然后有人敲了敲门,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眼言峰,又看向言若晓,发现她披头散发坐在那,脸色纸一样的白,很不高兴地说:“先生,早过了会客时间,你不能来打扰病人休息,请你出去!”
    言峰偏头看了那护士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那护士也跟着出去,看言峰走远了,才对抱着手臂靠在拐角那的人说:“欧阳医生,人走了。”
    欧阳葵愣了一下,然后对她笑了笑,“麻烦你了。”慢慢走出那个角落,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眼神冰冷。
    47、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很想要的东西,却偏偏不属于你,它曾离得你很近,最后却落到你身边的人手里。可你心里总会有期待,以为只要自己耐心地等待,虔诚地期待,总会有一天,它会兜回你身边。哪怕它似乎总是在玩弄你,哪怕漫长而未知的等待已经逐渐让你疲倦到埋怨,就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这种等待似乎就成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可到了最后,你才发现原来它从来就没看过你,你所做的一切似乎对它来说都成了理所当然,毫无意义。
    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希望轰然倒塌,绝望都不足以形容那片刻间强烈的感觉,或许该说是心死,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只能茫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言若晓坐在那里,心里就是那种感觉。
    她其实要得也不多,就是想他对她就是父亲对女儿该有的样子。可现在看来,就是这种程度,也是自己强求了。
    就像卓方非说过的,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没有用。
    而命运这回事,很多时候,抗争无效,除了面对接受,似乎也没有其它办法。
    她苦笑了下,又看了看那罐海鲜粥。傅妈的好手艺她是了的,还是不要浪费了,再跑回去找欧阳葵给他吃好了,哪怕他已经开始吃朱之航买来的便当,也要看他无奈又不愿拒绝自己的表情,这样她就会开心满足。
    她天生就缺少爱,只能从他那里贪婪地汲取。
    刚拉开门,她就看到欧阳葵背着自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看得很专注,她开门的声音还挺大的,他似乎也没注意到。
    她踮了踮脚尖也看过去,就看到白花花的墙,亮得白花花的灯,其他就没什么了,又看他那呆愣愣的样子,坏心就骤起,于是悄悄靠到他身后,两只手穿过他短短的手术衣下摆,摸到他腰间的皮肤,温热的,又很细致。
    他果然被吓到了,猛地拉住她捣蛋的手,力气有点大,于是也吓到了她。
    她觉得现在的这个欧阳葵好象与平时不一样,他半转过来的脸很冷,眼神也很冷,透着很浓重的戾气。骇得她不由撇开了眼,瑟缩了下身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再看他。他脸色已经和暖,虽然眉头皱着,却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就好象刚才的不过就是她的错觉。
    言若晓迷糊了,扯了扯他的脸问:“你是欧阳葵?”
    他无奈地笑,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鬼丫头,成天都胡死乱想个什么呢?怎么又跑出来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看你的手凉的,还想再发烧吗?”然后松手改包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还暖暖的,煨得她很舒服,可她没忘记他说漏了嘴,就踢了踢他的小腿,“喂,你刚才说‘又’?”
    “恩?”他开始装傻,“有吗?”
    言若晓眯了眯眼,伸手去拧他腰上的肉。
    他“嘶”了一声,也没躲开,“鬼丫头,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于是她心满意足了,拖着塑料拖鞋回病房。
    他跟在后头,看她把手里的保温罐放到床头柜上,就问:“这是什么?”
    “海鲜粥。”她有些漫不经心,看到他手里也提了一个便当,就说:“欧阳葵,我拿我的海鲜粥换你的便当。”
    “好。”他很好说话的模样,把便当从环保袋里拿出来,打开放到她面前,连筷子都给她掰好。
    “是吉野家的猪扒饭!”她心情大好,加了块肉塞进嘴里,嚼得心满意足。
    他笑了笑,拿过梳子把她睡乱的头发梳顺绑好,才打开保温桶,倒出一碗海鲜粥。
    海鲜粥里头的料很足,盖子一打开,香味和着热气一齐冒了出来。
    言若晓抽了抽鼻子,又觉得有点馋了,可看欧阳葵一小匙地喝得秀秀气气,一点不像很那种胃口大开的样子,有点郁闷了,“粥不好喝吗?”
    “好喝啊!”他指了指她的猪扒饭,“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的饭比较好,又好吃又饱,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她立刻抱着便当往回挪,“想都别想,你别逼我往里头吐口水。傅妈熬得粥可好喝了,花钱都买不到,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吗?”他翘了翘嘴角,漫不经心地瞄了碗里一眼。
    “是啊,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傅妈,整个家里只有她会对我发脾气。”
    “原来你希望别人对你发脾气?”
    “当一屋子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对你都像对陌生人那样客客气气的时候,你也会希望有人对你发脾气的。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他扯扯她歪在肩头的辫子,“你是在提醒我,以后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爱吗?”
    她的脸涨得通红,还要气势十足地威胁他,“你敢!”
    “不敢。”他轻轻地笑,又低下头继续喝粥,还是秀秀气气的,有点像中规中矩的小少爷,挺赏心悦目的。她就这么拖着下巴看他吃饭,刚刚被搅烂的心情也能一点一点好转。
    她忽然问他:“欧阳葵,你说我是不是拥有了太多啊?”
    有了太多,还想要其它,于是上帝惩罚她的贪婪,让她从此以后什么都没有。
    “不会。”他揉揉她的发,“你有的,还太少了。”
    “哦。”她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解释不通。
    他知道她不相信,又补充道:“你拿不到的,是本来就不是你的,所以才拿不到。”
    “既然都不是你的,也没必要伤心难过了,不是吗?”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恍然大悟。想来他刚才都看到了,可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变着方式安慰她。
    她笑了笑,看到他嘴角挂了粥渍,想了想说:“欧阳葵,我不能吃海鲜粥,可是我想知道海鲜粥的味道怎么办啊?”
    他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办?”
    她坏笑着凑过去,目标明确。
    他眼明手快,一手抵住她的脑袋。
    她有点恼了,乱七八糟地打他按在自己头顶上的手。他倒还是笑,然后摇了摇头,说:“晓晓,让你再得逞两三次,我就不是男人了。”手掌移到她脑后,再她还不明白地瞪大眼睛的时候,俯了过来,然后轻轻地摩挲,热身运动还没做够,她已经开始流氓十足地咬他,就像在品尝一颗水果糖,含在嘴里细细允咬。
    他闷闷地笑,微张开嘴让她咬得更加欢乐,然后在她嘴角也小小咬下一口,是对她流氓行径地恶意报复。
    她抽开身,捂着嘴角瞪他,他笑了笑,又凑过来吻她。
    然后,有人敲了敲门,他们两个同时望过去,只看到一只手臂横在门上,都是一惊,然后才注意到朱之航靠在门外的身体。
    朱之航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欧阳,病人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剧烈运动,这是医嘱。”
    欧阳葵失笑,“我没有。”
    “没有就正好。急诊叫人呐,过去看看。”
    “马上就来。”
    他应了声,然后拍拍她的脸,说:“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再抽个时间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点点头,看他站起来,拉好衣服,捂着胸口的口袋,小跑着出去,很有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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