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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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眼前一片苍白。
    这个位于南方的城市鲜少在冬季落雪,今年却在圣诞节这天飘起了鹅毛大雪。言若晓下课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白。
    她又走了几步,后头有人喊她。她回过头,喊她的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挺帅气的男生。
    言若晓习惯性勾起嘴角,看着这个帅帅的男生红着脸站到自己面前,“有事?”
    “哦,刚才你妹妹来找你,让你今晚上她家吃饭。”
    言若晓皱了皱眉,“哪个妹妹?”
    她有两个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明美和姨妈家的表妹米米。
    “表妹米米。”
    她暗松口气,脸色稍缓,点头说:“我知道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个男生又塞了张贺卡过来。
    “圣诞快乐。”班长抓了抓脑袋,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实在不好意思了,还没等她回应就跑走了。
    言若晓却只是略略瞥了眼手上这张硬塞过来的包装精美的卡片,顺手塞进了书包的夹层。
    米米家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走到,但是言若晓读的是高中三年级,晚上有自习,放学已经九点,与米米家的晚餐时间严重错开,实在没必要特意让她过去一趟,然后他们再特意准备一次饭菜,然后一家人都在旁边看着她吃。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其实她更愿意回去随便解决一下。
    听起来有些可怜,不过她高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早就已经习惯。
    可是,她拒绝不了姨妈,正如她对明美感冒,却始终拒绝不了她。
    言若晓很早就了透一个绝对的真理:欠下的,始终都是要还的。
    所以,除非她有意与对方纠缠一辈子,否则即使是小小的好意,她也不会轻易接受。
    因为是圣诞节的关系,又加上这场应景的雪,一出校门就能感觉到那份属于圣诞节的热闹,可她偏偏是个讨厌热闹的人,所以特意换了条小路。
    这条小路又偏僻又深长,还只有一盏亮度明显不够的路灯,听说经常发生抢劫案,若是平时,她是宁愿绕远也不会来犯险的。
    可是今天,她却为了一个区区的圣诞节躲来了这里。
    也许是因为那张突如其来的圣诞节贺卡。
    也许是这个不属于中国人的热闹节日终于让她察觉到了寂寞。
    又也许,上帝终于想起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抹没有归属的灵魂。
    可她没想到,更也许,以上都只是她一相情愿的琼瑶式想法。
    真实情况是:上帝无聊了,于是决定拿你开个玩笑。
    所以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冒险主义作祟,就让她碰上了十七年生命中从未见过的暴力场面。
    三个不良少年嘴里啐着三字经,凶神恶煞的用拳头和脚无情地朝一名男子施暴。
    很明显的这是以多欺少。
    言若晓估量了一下敌我力量的悬殊性,理性地决定选择漠视,反正会扯上不良少年的人物本身也不会正直到哪去。可她转身的时候,注意到那人是全然不反抗的,任由那些人的拳脚加注在自己身上,就像一只弱小的动物,被凶残的狼群围住,毫无逃生的可能,所以认命了。
    于是她的正义感也萌发了,但也没忽略自身的安全问题,挑了个视线的死角藏好,才拉拔着嗓子喊:“警察叔叔,就是这里!这里!这里有人打架,要出人命了!救命啊!”
    不知是警察的名号,还是她第一次运用却威力惊人的尖叫声起了效用,总之那些不良少年恍如惊弓之鸟,吓得一哄而散。
    可她不敢掉以轻心,直到那阵凌乱的脚步声淡去很久,她才东张西望地慢慢走出藏身出,确定现场只剩她与那名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后才放心大胆地靠近。
    他的样子还真有些惨不忍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说,整张脸都是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别说长相,她险些连他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她蹲下身,伸手推了推他,“你没事吧?”
    对方没有一丝动静,就是被眼皮盖住的眼珠也是动也不动,要不是他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她会觉得自己白忙了一场。
    “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回答,她索性掏出手机直接叫救护车,结果一直充作尸体的人突然有了反应,一手过来,力道大的她手机都握不住。
    她瞥了眼掉在地上的手机,又看向那人。他已经睁开眼,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明明是双很漂亮的眼眸,只是可惜没什么温度,甚至连一丝感情的波动都没有。
    “你想怎么样?”她试着抽了抽手,可是他握得很紧。
    “不要打电话,其它,随便。”说完又合上了眼。
    “喂!”言若晓头疼了,又推了推他,他又没反应了,不过这次是彻底晕了过去。
    他是被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后最先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布置,然后是个女人,或者该说是个女孩更恰当,她一身规规矩矩的学生打扮,连发型都是很无味的齐刘海加长直发。她正在打电话,声线压得很低,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不过他对那内容也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他试着动了一下,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每一个动作都像快被肢解一样痛彻入骨。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也没□□,掀了被子准备下床。
    被子拉开的时候,他又怔住了。
    他身上很干净,衣服也换过了,伤口已经用绷带包扎好,看得出手法很熟练。他扯开T恤的领口,看到里面的伤口也被妥当处理过了。
    “衣服和伤口都是我请住在隔壁的医生处理的。”
    他闻声抬起头,看到她抱着手臂站在那里,明显已经打完电话。
    “你的衣服也是他的。”
    他眉头嗽地皱紧,想也不想两臂夹叉拉住衣服下摆就要脱掉。
    “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丢掉了,你要是想要大冬天来场裸奔我也没意见。”她冲他摊了摊手,当真一副“你随便,我无所谓”的模样。
    他眯细了眼睛,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在胸腔兜转了一圈又被强压下,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又有了憋屈的黑色,“你妈没教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你妈没教你要对帮助你的人说谢谢吗?”
    他的黑眸深不可测,“我没让你救我。”
    她摊了摊双手,“可我现在救也救了,要不把你扔回去?”
    他不说话了,那张五官都花的脸越发扭曲得厉害,看得她心情十分好,所以决定不逗他了,转过身说:“过来吃饭吧!”
    他一愣,这才注意到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菜香,他本想立刻走人的,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进客厅。
    饭桌上放着简单的两菜一汤,菜色明明不华丽也不诱人,可他肚子却欢快地响了起来。他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呆愕,越发尴尬欲死。为了掩饰他的难堪,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和碗狼吞虎咽。
    本来就少量的饭菜更以惊人的速度减少中,言若晓早就没了刚才逗弄他的闲情雅致,急急忙忙拉开菜碗。
    他还伸了筷子要夹菜,菜碗却自动后退了一大步,他顿时就不高兴了,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横着手臂保护两菜一汤的女生。
    “喂,你瞪我做什么?这我的晚餐,分你一半就不错了,你还把我的份吃了!”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不错,可他不善加利用,一味得森冷冷的,她理直气壮的人都被他瞧得气虚。
    他瞅了她许久,才轻轻搁下筷子,“你吃吧!”然后转身回房间。
    她一愣,赶紧追上去拉住他,“你去哪啊?”
    他面无表情,“回房间。”
    “回房间?”她瞪凸了眼睛,“吃饱喝足你都没事了,还回什么房间啊?回你自己家去!”
    “我没有家。”
    “我这也不是你家。”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沉着眼眸看她。
    言若晓严重怀疑自己捡了个克星回来,明明有理的是她,他就这么看看她,最后理亏的却能变成她。
    “喂,你看我这里虽然有两个房间,可是我是一个人住,你是男生吧?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她试图与他讲理,手指一一指过自己狭小的空间。
    “你刚才怎么没强调这个问题?”
    “恩?”
    他淡淡地随她一一指过这间小屋子,然后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孤男寡女。”
    言若晓语塞,太阳穴跳动得厉害。
    他却笑了,有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味道。
    言若晓一个晚上都在懊恼自己难得鸡血却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回来,从此要被那个长得像调色盘,脾气古怪的男人缠上,却没想到隔天起床,他已经不在了。那个被他霸占了一个晚上的房间也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仿佛未有人使用过。除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百元大钞,她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个圣诞夜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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