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灯笼高高挂

9 第 9 章


穆易走时恶狠狠撂下了话,欧阳克去是去得,便是要收拣包袱摁了手印,全副抵了身去帮伙,此后除去清偿不得归家。
    合着说,就是卖出自由身了。
    素心晓得他那些肚肠,这局棋步步为营,起初就是冲的自个儿。为了那些经年累月的心思,撺掇那耳根软的去上海,这一去,“做生意”变成了“买字花”,端端是莫名其妙。
    素心平日里纤秀一个人,安家守宅的,其实是颇为内硬的一个人,说是绵里藏针也不过份。一啼二泣的,就唆出个抵债的肉身。王府浸淫的那些年,有什么没见过,骨子里的手段,与为人气度一般,不会褪色。
    也不是不会怜惜,虽不是亲生、虽心存嫌隙,哪里会半分感情也无?这年轻人的前程,算是抵消走失小慈的过错吧。
    素心这样想着便能坦然些,掌着灯去看独自拣拾的欧阳克。
    明日便要去穆家了。
    本也不必这样急的,可那穆易逼不成正主,偏生也不让他们好过。便急吼吼地令欧阳克早日离家,双方都有些惧怕对方后悔的意思。
    “心姨勿须难过,”欧阳克朝门边的光亮斜觑一眼,将前几日才拿出来的行装又收进箱里。他极少住家行李不多,刚又发觉复旦的校章也不知几时也不见了,悻悻地,语气就刻薄了些:“爹欠下的总归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还……那个姓穆的,对你决计不会有好意。爹去了,我不阻心姨,以后更是容不得我管。总之,您照看好您自个儿,欧阳克不在身边,出了什么事只要您捎个信,我没有不管的道理。”
    他这话大有点到即止的意思,素心不晓得他知道多少,脸上却变了颜色,母子俩从前那种诡抑的共处气氛又洇散开来,张口要说的话也变了:“未亡人的分寸我识得。你虽替父受过却也没得多坏,穆易是在城里做账房先生的,做事的人家据说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你用心做,遇到贵人帮扶一把,也不定比在公学读书差的。大城市,终归机会多……”
    欧阳克只笑着打断她,连连点着头把这妇人送出门口。也不去理她的错愕,转回头掷了行李箱到旁边,盯着从犄角旮旯里被震出来的阿咪,得它舔着鞋带,哭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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