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曲尽

第59章


  
  云罗猛然抬头,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娶她的初衷恐怕也是为了取得突厥这个强援。思及此,心骤然被揪紧——若将来有一日他跟弟弟对阵,她该如何抉择?一声急匆匆的通传打破了沉寂,宇文邕看到是何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何泉忙说宫外有一个叫白泽的人求见。
  
  一听白泽的名字,宇文邕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居然还敢回来,他挥挥手,命何泉带他进来,让云罗先回去歇着。云罗心中虽有疑惑,但看他一脸怒容心不在焉,只好告辞先行离去。其实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庭中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梧桐树后听着。
  
  晟泽进去后没有朝宇文邕跪拜,宇文邕也不介意,这个桀骜的男子上次擅自行动已经表明他不受他控制。宇文邕轻晃杯中茶水,抬眼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陈正德王。”
  
  “那兰陵王妃是你们的公主,你也敢下手?”宇文邕还在恨着他刺伤若藜,尽管云罗告诉他若藜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我并不想伤她。但是,兰陵王一定要死。”他看了一眼宇文邕,重重地说,“这点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宇文邕放下茶杯,微颔,目前他倒可以试着相信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混入齐国军队中,与你里应外合,打败齐兵。”
  
  宇文邕同意了,这次周国伐齐的主帅是大冢宰宇文护,他先前杀了三个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权臣,可是带兵打仗倒不见得有什么本事——所以,他需要内应以确保万无一失。
  
  梧桐树后的云罗心里渐渐不安,他们都要置长恭于死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恭出事。
  
  晟泽告辞离开以后,宇文邕一个眼神过去,何泉马上会意,跟踪晟泽而去。不久何泉就行色匆匆地回来了,宇文邕看他一脸惊异,鄙夷地问:“你跟着朕什么世面没见过——发现什么了,惊成这个样子?”
  
  “皇上,奴才看到郑姑娘了。”
  
  “什么?”宇文邕脸上的惊讶比他更甚,“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刚刚跟着他来到宫殿旁的小村落。看他骑马离开,奴才便去他住的地方细查,发现有个村妇拦着,她说白泽给了她钱币,要她好好看着屋里的女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奴才透过窗子看到郑姑娘被绑在里面。”
  
  “你确定?”
  
  “奴才年纪那么小,怎么会看花眼?”何泉有点委屈。
  
  宇文邕信了他,立刻下令:“传朕旨意派侍卫去将若藜救出来,不——朕亲自去。”
  
  他来到那个村妇的家中,命人绑了她,那个村妇还想反抗,看到宇文邕手中泛着寒光的佩剑,吓得说不出话来.看宇文邕越走越近,眼中的寒意甚于佩剑的寒光,她忙喊救命,然而救命声很快湮没在血光中。
  
  “朕不能让你给那个正德王报信。”
  
  他狠狠地将佩剑插回鞘中,然后下令将昏迷中的若藜带进宫中。
  
  回到宫中,宇文邕修书一封,命人寄予突厥可汗。可汗接过书信,已经猜到宇文邕是要他出兵助他伐齐。果然,宇文邕信上说齐国现在处于内乱中,高澄曾欺辱过他的王后,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齐国。可汗看到他信中提到絮儿的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恨意,一怒之下倾草原之兵伐齐。
 
作者有话要说:(~ o ~)~zZ幸亏修改前没人看到Bug,不然糗大了。
依旧求收藏、留言……
鏖战之初
  兰陵
  在所有人都以为兰陵王不可能醒来的时候——他苏醒了,只是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心里空落落的,魂不附体。
  他幽幽来到庭院,暮秋时节,迎寒绽放的蔷薇开满枝头,嫣红、浅粉、雪白交错,似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晚风中占尽风流,月光下暗香浮动。寂寥的夜藤影婆娑,落花飘摇,不似人间。
  风渐起,庭院里的秋千微晃——不久前她还在这个秋千上轻颦浅笑,见他过来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跳下来,怕惹他笑话。
  痛楚一丝丝地绞住他的心脏,蔓延开来,肆无忌惮。早已萌生出的痛苦的幼芽此刻已枝繁叶茂,覆盖了他的一切。
  到底这些往事是该被遗忘还是被更深刻的记录,他不知道——她现在哪里?郑若藜,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不只是占有,还有一生都不肯放手的执着,一生不相负的信赖。
  我不相信什么来世,所以这辈子,我不能放开你的手。
  痛苦便痛苦吧……
  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恍惚间忽听一声轻笑,面前的秋千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着紫色纱裙的女子,朦胧的瑶烟中看不清她的模样,他匆匆上前,才发现那不是她——而是那个夺走了他所有感情的水神!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你以为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她笑了,笑颜依旧倾城。
  为什么要救我?他不懂。
  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啊。她还是在笑。
  什么游戏?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前的女子面容渐渐模糊,等到他看清,那张脸已经换成了若藜,长恭几乎立刻忘了刚才的事,上前抱紧了她,“藜儿,我们隐居起来,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
  怀里女子的温暖让他沉沦,可是那份温暖很快消失,怀抱空了,他猛地睁开眼,哪里还有若藜?连秋千都消失了,连蔷薇都消失了……
  空余一片烟霭茫茫。
  
  “若藜!”他惊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此时相愿闻音赶来,又惊又喜,“王爷你醒了!”
  长恭意识恢复大半,发觉刚刚不过是一个梦,可这个梦太过真实——若藜的温暖还停留在他怀抱中……
  “若藜呢?”他问相愿。相愿叹气,摇头,“属下也不知道,自从王爷中毒昏迷那天开始,王妃就消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长恭大惊,她走了——为什么?难道是怀疑他跟如斯?可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就这么安心地离开他吗?
  “她留下什么话没有?”长恭带着一丝希望问,可相愿依旧只是摇头。
  长恭的脸上再没有什么表情,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命相愿退下……
  心里好累啊……
  相愿刚走到门口,忽然似想到什么,回来禀报:“对了王爷,王妃走的那天晚上属下在房里看到一个面具。”
  “面具?”长恭讶异,小时候的事回到脑海,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就做了一个鬼面,与她一起吓退盗贼。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原来她还记得当年的事。
  他曾经跟她提起过他很头疼自己的外貌在战场上无法震慑敌人,原来她一直都记得,这个鬼面是她做给他的吧。
  长恭拿起这只鬼面,笑了,笑容背后是早已滂沱的心——若藜啊,你现在在哪?
  几天后邺城有使者来报,说周国联合突厥大举进犯,皇上已经去晋阳督战了,同去的还有他的三哥孝琬。
  长恭闻言,身体蓦地一颤,他想起若藜伤于宇文邕的手下,是他剥夺了若藜成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国仇家恨,断不能忘——宇文邕,你来得正好,我们之间的账,该算算了。
  简单收拾一下,他带上那个鬼面,赶去与斛律光会和。
  
  周国发兵十万伐齐,柱国杨忠认为一万骑足矣,于是率步骑一万,与突厥自北而来成一军,宇文邕有些不放心,随后又遣大将军达奚武率步骑三万,从南出平阳,计划与杨忠在晋阳会和。
  杨忠自信满满地将斛律光的营地包围,以为万无一失。突然,烟霭朦胧中,一个身着明光铠甲的将军策马而来,矫健似野豹,他离杨忠大军越来越近,杨忠依然不知道他是谁——
  因为他戴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面具。
  那个将军在众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与斛律光的军队会合。士兵震慑于他的鬼面,不敢上前袭击,乖乖让路。
  “一个戴鬼面的将军……”杨忠喃喃,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他一万大军中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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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国皇宫
  若藜缓缓睁开眼睛,头还有些昏——这里是哪?师兄呢?
  她往暖暖的褥子里看一眼,还好,衣衫整齐。她四下张望,不知怎的,感觉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空气中弥漫着冬青的香气,炉中生了火,怪不得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冬季的寒冷。
  透过炉中昏黄的火焰,她看到窗台边的花瓶,花瓶中的短箭让她猛然想起一个人!
  这一惊不得了,她连忙起身,却被一声低沉的男音截断所有动作——
  “刚醒就要走吗?”
  那是宇文邕的声音,她抬眸,透过炉火看到竹案边一个黑影起身,他用香火点燃蜡烛,屋内登时变亮不少。
  “我怎么在这里?”若藜有些怕,她还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落入他手中的,心中在酝酿着逃走的方法。
  在他手里,不是被用来要挟长恭便是……若藜不敢想下去。
  “你抓了我就不怕挑起事端?”她冷冷盯着他,这种情形无法先礼后兵,“别忘了,我可是陈国公主,也是兰陵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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