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曲尽

第73章


  
  长安
  
  宇文邕一直在隐忍,在找机会诛杀宇文护。杨坚在朝上瞧出端倪,回去跟独孤伽罗提到此事,独孤伽罗想了一下,说,“我在宫里的眼线说齐公宇文宪在皇上面前讲了你不少坏话。皇上是碍于我们两家长者的地位没有拿你开刀。你要想办法给皇上分忧,让皇上看到你的忠心啊。”
  
  “依夫人之见,我该怎么办?”杨坚很信赖他的夫人。
  
  独孤伽罗附到他耳边交代一番,杨坚会意,转告了宇文邕,宇文邕接受了他的意见,立刻部署。
  
  一日宇文邕叫来宇文护,拉起他的手亲切地说,“大冢宰啊,太后最近经常喝酒。她年纪大了,喝酒多伤身体啊。太后很听你的话,希望你能读《酒诰》给太后听,劝她不要多喝。”
  
  宇文护答应下来,《酒诰》中有些语句比较晦涩,他认真读着。宇文邕走到他身后,狠下心来猛击他头部,宇文护只觉一阵晕眩,倒在地上,昏沉沉地指着面无表情的宇文邕,“你……敢……”
  
  此时宇文邕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向他,剑影寒,血光溅,晃过所有人的眼——
  
  “这一剑,是为我三哥刺的!”
  
  “这一剑,是为我大哥刺的!”
  
  “这一剑,是为被你害死的大周忠臣刺的!”
  
  宇文邕连刺了他三剑,直到他奄奄一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如他的心。末了他将剑扔到一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何泉腿边,长长出了一口气,“帮朕解决了他。”
  
  何泉小心翼翼地拾起剑,看着倒在血泊中痛的不能动弹仍目睁如铜铃的宇文护,哆哆嗦嗦,不敢下手。宇文邕瞥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剑,手刃了这个曾不可一世的权臣。
  
  从宇文护死后,他开始亲政,策划着第二次伐齐。
  
  宇文宪、杨坚等人为宇文邕出谋划策,杨坚向宇文邕推举韦孝宽,“陛下,勋州刺史韦孝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攻打宜阳,不如启用他。”
  
  宇文邕知道他的岳父是独孤信,独孤信跟韦孝宽是挚友,他举荐韦孝宽在情理之中,只是……
  
  “可是,他因为忌惮宇文护常称病不出了。”
  
  “可皇上您已经除掉大冢宰了……”
  
  宇文邕点头许诺,杨坚走后,宇文宪有些郁闷地跟宇文邕说,“皇兄,杨坚这个人不简单,您不早点除掉他不行啊……”
  
  宇文邕笑笑,“他还有用……”
  
  之后宇文宪自龙门渡河,斛律光退守华谷,段韶、兰陵王长恭领兵去攻柏谷城,一举夺下。 
  
  注释:跟高俨合作的是冯子琮,本文为了删减人物,换成斛律皇后,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求留言,求收藏^_^

  栢谷
  
  三月的风和煦酥软,温婉轻柔恰似水边浣衣的江南女子。蔓蔓青草知春临,铺陈在广袤的大地如碧波潋滟。
  
  长恭踏在软软的青草上,手里的鬼面还在滴血,一滴一滴,浸染了足下的一片浅碧。
  
  心无法平静,他越来越害怕战争,尤其是这次——他回想起皇上派他出兵时的眼神,带着恨、带着忌惮,好像想让自己永远都回不去。
  
  是因为他……威名太盛了吗?那以后他该如何自处?
  
  正想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现在正值开春,刮着东风,粮草却堆在他的军营东面,若是粮草着火,整个军营会很快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的——这点有行军经验的后勤主管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有问题。
  
  他立刻去找管后勤主管,却发现他醉醺醺地倒在帐中。长恭眉头一皱,上前拍醒他,“醒醒,怎么能在当值的时候喝酒呢?”
  
  那个主管稍稍醒过来,看见是长恭想行礼,“王……王爷,下官……”
  
  “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小子呢?明明是他灌我酒的。”主管左顾右盼,似在找人。
  
  “谁?”
  
  “我想想啊,他叫白泽。”那个晕乎乎的主管说完之后完全清醒了,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军条,忙向长恭告饶,“王爷饶命啊,下官知错了。”
  
  一听白泽的名字长恭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他!他回来了,这个人果然贼心不死。
  
  “你当值时玩忽职守,本该重罚。念在你是受人陷害,本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长恭宽恕了他,附到他耳边交代一番,教他不要轻举妄动。
  
  “谢王爷。”那个主管领命谢恩。
  
  是夜,子时,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粮草周围,那人四下张望,看到无人发现迅速点燃了火折子,然而还未扔到粮草车上,火折子便被一支箭射了下来。
  
  那个黑衣人回头,看到长恭手中握着梨木雕花弓正站在他背后。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黑衣人摘下面罩,正是晟泽。
  
  这样也好,不必再做这阴险之事,晟泽也有种解脱的感觉——他们终于正面对峙了。
  
  “你不是走了吗?”长恭面色冷如寒夜,俊秀的脸映在跳跃的火光中,此时只让人生畏、生寒。
  
  “明珠呢?”他恨恨地问长恭。
  
  “她被和士开所俘,和士开死后她才重获自由,她受了很多苦,现在在我府上休养。”
  
  “我不信。” 
  
  “不信又怎么样?你现在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你这个小人!”
  
  “当君子太累了,我不介意当小人。”
  
  长恭说的是心里话,他真的感觉很累。他为大齐的江山戎马一生,却被君王猜忌。一瞬间,他想像父亲一样,做一个随心所欲的‘小人’,人人忌惮的‘小人’。
  
  “你……”你真的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晟泽想着。
  ……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从幼时到今日,很多事都渐渐释然。
  
  往事如烟,弹指即散。
  
  “你一直恨我,最终却失去了挚爱,还险些失去亲人,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放下,一切就全都不一样了。”
  
  晟泽垂下头去,若不是因为爱和恨侵蚀了他,若藜或许是他的,幸福或许是他的……可一切都不能从头再来了。
  
  “你一直执着于错的东西,所以才会痛苦,放下吧。”
  “现在放下还不晚,你还可以拥有幸福。”
  
  是啊,该放下了。
  
  “那天我们打了一架,不知输赢,我想知道我们到底谁厉害。”晟泽眼神重新有了光彩,他一直想跟他一较高下,他想知道自己输到一个怎样的人手里。
  
  长恭笑了,温暖的笑意拂了春风,意境如漫山遍野梨花飘摇。
  
  他命手下退下,两人在林间比了一场武,酣畅淋漓,直到朝霞共潮生,林间氤氲着一层雾气,不时划出银色剑影。
  
  最后一笑泯恩仇。
  
  ……
  
  长恭从林间回到营中的时候,对相愿说,“从此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兰晟泽这个人了。”
  
  若藜来到营中,正听后勤士兵在讨论一个叫白泽的人,知道师兄来了,忙去找长恭。来到长恭的帐前看到相愿,问他,“长恭知不知道师兄来了?”
  
  相愿摇头,“他只说从今以后再没有兰晟泽这个人了。”
  
  “什么?”若藜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长恭杀了师兄……师兄明明已经发誓不再找他们的麻烦了,为什么长恭还不肯放过他?
  
  “藜儿你来了。”长恭走出帐子,看她过来心情好了许多。
  
  谁知若藜看他的眼神带着恨意,她直接质问他:“你杀了我师兄?”
  
  长恭看着那双晶莹冰澈此时却流淌着怨恨的眸子、本就偏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就如同冷白的月光,嘴角生硬地扯起,“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我吗?”
  
  愿意相信他吗?若藜一时惶然。每一次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让她以为信任很容易。而这一次,换做她选择了,她才知道抉择有多么的难。
  
  长恭是她托付终身的人,她早已下定决心依赖他、保护他、相信他……
  
  如今她却在犹豫。
  
  原来世间唯信任最难书。
  
  那师兄呢?师兄与她青梅竹马,颠沛流离了一辈子,陪着自己走过风风雨雨,就这么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吗?
  
  “你告诉我实话。”若藜想知道真相。
  
  “我没杀他。”长恭的声音低沉如石下暗溪,流音宛转,不染浮尘。
  
  “我相信你。”
  
  从心底而出的四个字,乍暖还寒的风带不走。
  
  我相信你,因为你救过我、因为你保护我、因为你陪着我度过人生中最难过的日子……其实只是因为我爱你啊……
  
  我爱你,所以才会变得冲动、才会义无反顾、才会不离不弃……
  
  完完全全地相信他,所以她不再问下去,或许师兄在一个地方生活得好好地,没有仇恨、没有纷争……这样的人间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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