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曲尽

为你？可能吗？小雪的面色冰冷如雪，樱唇微扬，“陛下还是去看那个女子吧。”
  
  “你说小怜？”高纬笑了，冯小怜貌似仙子，身材玲珑有致，青丝如瀑，柳眉可入画，只是她冰清的眸子深处，总有一种浅浅的悲哀似有似无，如同他的皇后，
  
  “可朕最爱的还是你啊。”说完便要去抱小雪。
  
  小雪挣脱开来，依旧冷冷道，“你不是爱我，你只是想征服我！”
  
  这句话直刺高纬的心脏，高纬愣住，他还未来得及张口，小雪又说了一句话，将他推入千年寒冰冻结之中——“你猜的不错，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只有高长恭！”说完直视高纬，“你杀了我也罢，废了我也罢，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高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扬起右手，然而看着小雪紧闭的双眸，愣住，最终这一巴掌没有落在她脸上。
  
  他拂袖离开皇后寝宫，在后宫门口看到一口井，井边有一桶清水，他狠狠地将水扑在脸上，大吼——
  
  “不爱你，又怎么会想征服你！”
  
  “皇上，您擦擦吧，小心伤风。”一个温婉的女子的声音传来，高纬回头，正看到是小怜，小怜闪动着精灵般迷人的眼睛看着他，如寒夜清灵。他接过她手里的绢巾，女子的粉香令他沉醉，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抱起小怜……他想要她身上的温暖。
  
  翌日
  
  高纬叫来祖珽，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想召太尉进宫杀了他，就是怕他不从命。”祖珽明白斛律光的末日要到了，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但是能除掉斛律光就好，于是提议：
  
  “陛下可以派使者赐给他骏马，告诉他明日将游东山，要他乘此骏马同行，他必定进宫入谢，这个时候我们再……”
  
  他说的什么高纬越听越模糊，最后只是一摆手，“都交给你去办吧。”
  
  斛律光看到皇上赐的骏马后果然中计，没有多想便来到凉风堂，哪知等待他的是一场噩梦。
  
  皇室的御用刽子手刘桃枝见他来到凉风亭，从他身后扑过去，结果斛律光闪过，斛律光看清了刘桃枝的脸，知道这个刽子手是从高欢以来历任皇帝的御用刽子手，帮皇家除掉不少重臣，冷笑：“桃枝常做这样的事，我不为难你，要杀便杀吧。只是我自认不曾有愧于国家。”
  
  刘桃枝感慨于这个受小人陷害的重臣，将弓弦交给三力士，三人以弓弦旋住斛律光的颈部，拉而杀之，血流于地，血迹怎么都擦不干。
  
  最后皇上下诏称斛律光谋反，并杀其子世雄、恒伽，废斛律皇后。此时陆令萱向高纬推荐穆黄花为后，高纬听从了她的话。
  
  小雪得知父亲和兄长的死讯，将自己反锁在皇宫中，出来时泪已干涸。她请求出家，穆皇后想起以前做她的奴婢时她对自己的好，一时不忍，上前跟高纬求情，“国丈谋反责任在他，念在姐姐为皇上跟皇子做的，将姐姐置于别院就好了，出家就算了吧。”
  
  高纬望向小怜，出乎穆皇后意料之外，小怜大方地握住高纬的手，浅笑，“这是娘娘选择的，皇上就依她吧，就当了了她一个心愿。”
  
  高纬沉沉点头，穆皇后凝眉看了小怜一眼，小怜垂下眸子，权当没看见。高纬走后穆皇后拦在小怜面前，恨恨地说，“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给的，你给我老实一点。”
  
  小怜乖巧地点头，不卑不亢，“娘娘，小怜也只是为您跟陛下着想啊……”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说完穆皇后愤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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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宇文邕听到斛律光被杀的消息，大喜过望：“此人一死，齐国必定为我所有！”于是举国大赦，准备再次伐齐。
  
  一旁的李娥姿也为他感到开心，阿史那皇后被废后，她便因为生了皇长子被立为后。她明白，阿史那皇后的失宠，是因为她放走了那个女子，而她的飞上枝头——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
  
  他这次伐齐，如果成功了，会把她带回长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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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酒
  小雪在去白云寺出家的路上一直发呆，满脑子都是跟他在晋阳的日子……忽然感觉轿子停了下来，于是掀开轿帘，看到站在面前的正是长恭，先是一愣，接着忙喝退轿夫。
  
  待到那群人退下，她望着长恭，目光萧瑟似秋风凝望兰亭，渐渐湿润。身旁的暗香似伸手可触，然而心中却五味陈杂，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长恭微颔，从身后拿出那只小兔木雕，放到她手心里，缓缓开口，“你留着吧……我的小夫人。”
  
  小雪破涕为笑，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恢复了以前在晋阳时的口气，“你就不怕你的王妃找你麻烦？！”
  
  长恭嘴角微扬，是若藜要他来的，他当然不怕。小雪忽然察觉出不对劲，凝眉望着长恭，“这个木雕我明明已经扔了的，怎么到你手里了？”
  
  长恭纳闷，“是你还给我的啊。”
  
  “什么时候？！”小雪记得很清楚，那时她想忘掉长恭，才将这个木雕扔到寝宫的窗外。
  
  “我想想，哦，是穆皇后之前给我的，她说是你还给我的。”
  
  “什么？”小雪惊讶地睁圆了杏目，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以她这些年在后宫的经历，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她问长恭，“之后皇上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这个……”从那以后皇上对他的态度是冷淡不少，但好像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他摇摇头。
  
  小雪方才舒了口气，跟他告别，“长恭哥哥，小夫人会永远给你祈福的！”
  
  长恭看到她的笑颜，心放了下来，点了点头，目送她的轿子渐行渐远，湮没在长草掩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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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皇宫
  
  玉笙楼后
  
  一场盛宴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后花园树影凌乱，伴着觥筹交错。倦鸟忍受不了宫内的喧嚣，匆匆飞走。风约住，云微晃，轻摇澹月泄水银。宫河边的柳树上彤色灯笼高挂，与宫檐下悬着的夜明珠遥相辉映。
  
  高纬宴请重臣，官至太保的长恭带着若藜赴宴。若藜看高纬怀里抱着的女子有些眼熟，看清了惊异得差点失声——是小怜！她不会看错的，一定是小怜！
  
  小怜看到她也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她成了这个人的妃子，两人好像还很恩爱的样子——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正德王眼中只有她、周国皇帝眼中只有她、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
  
  她不甘心——这个虚伪的女人，你给了我希望，却将我的希望骤然刺破。现在，我也要毁了你的一切，让你也尝尝没有希望的痛苦。
  
  小雪被废了以后，高纬一直沉溺于小怜的温柔乡中，她的一个眼神、一个拥抱都能让他沉沦，而且他知道——她很善良。
  
  在小怜的宽慰下，小雪的事他渐渐释然，如今看到长恭也不是那么恨了。他笑着对长恭说，“兰陵王对大齐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朕要重重嘉赏！”
  
  长恭忙谢恩，“谢皇上称赞，长恭无功不受禄。”
  
  高纬笑着一摆手，赐给他芙蓉雕花碧玉杯，并叫人满上，“想当初邙山大捷，王兄冲锋陷阵，堪称全军表率。来，朕赐你佳酿！”
  
  看来皇上已经对小雪的事释然了，长恭心情畅然，毕恭毕敬地接过，一饮而尽，“谢皇上！”
  
  高纬陈述往事，感慨颇多，“王兄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
  
  长恭心里更加感动，一时忘掉了他是一个很会自毁长城的皇帝，忘掉了鸟尽弓藏这亘古不变的道理，脱口而出，“家事亲切，不觉就这样了。”
  
  他忘了他的三哥、高百年都是因为一声‘阿叔’丧命，在高家，‘家事’简直就是该屏蔽的词。
  
  果然高纬手蓦然一震，玉箸落——家事，家事么……你把天下事看成你的家事、你的私事，又将我置于何地？
  
  长恭丝毫没有察觉高纬的不对劲。若藜心一直在小怜那里，也没有发现高纬的异常——但他怀里的小怜明显感受到了。
  
  公主，你的夫君……活不久了。
  
  小怜冷冷一笑，能瞬间冻住千仞飞瀑。她捻起纤纤细指，在高纬胸口点着，往高纬怀里偎得更紧，媚态令两边的群臣面红耳赤。
  
  长恭看他们在众人面前仍如此缠绵，低下头去，不复多言。
  
  这场盛宴过后，一切看似平静。
  
  冯淑妃宫里
  
  “陛下，那兰陵王明明就是有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