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

  “赵照，你立刻帮我查一下程苏在F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结果如何，在我到达F市之前把所有谣言压下来！”
  五个小时后，顾天磊出现在F市的机场，开机给程苏打了个电话后。立刻就看到一身便装的赵照朝他走了过来。
  顾天磊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事情办的怎么样？”
  赵照点点头，“上车再说。”
  顾天磊揉揉眉心，没说话。
  坐上车后，赵照将一份资料交到顾天磊手上，“你要的答案全都在这上面。”
  顾天磊深吸一口气，终于翻开资料。可是越往下翻，那双黑眸里的阴霾与狠戾便越浓重。塞在资料里头的几张尺寸暴露的照片瞬间被捏成一团，顾天磊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马上去F大。”他声音阴冷低沉，让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赵照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赵照发现，原来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有情绪失控的一天。
  因果缘由
  车子一路畅通无堵的驶入F大校园里，最后在一栋七层高的建筑物面前停下来。
  赵照将先前拿到手的宿舍楼大门的钥匙递给他，然后伸手朝空中某处指了下。“三楼，307室。”
  几乎是车子一停稳，顾天磊就开门下了车，步履匆匆的朝宿舍楼迈去。
  彼时底层的楼管阿姨被刺耳的刹车声吵醒，开了门从楼管室里走了出来。看见有男子要上楼，赶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上前准备阻止。谁知话还没到嘴边就被男子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吓住了。直到男子上了楼，她半响才小声道：“学校规定女生宿舍不能随便进……”
  跟在后面的赵照瞥了想妄图来阻止自己的楼管阿姨一眼，冷冷道：“人命关天，出了事情你赔得起么？”说完，不再理会眼前这个欺软怕硬的中年妇女，脚步一转迅速跟上顾天磊。
  此时已过了凌晨时分，整栋宿舍楼也都全部熄了灯。顾天磊凌乱焦急的脚步声在太过安静的走道上格外清晰，三楼个别寝室有几个胆子大的就悄悄开了门缝偷看。
  顾天磊在307寝室面前停下，伸手去敲门。
  “苏苏，你在不在里面？”他在门外唤了两声，里头没有动静。一旁赵照见状也立刻伸手用力敲了好几下，仍旧没得到回应后顾天磊差点直接撞门而入。
  最后赵照拉住他：“磊子你傻啊，现在都几点了？她可能睡着了也说不定，再说你不是有她电话吗？快打电话啊……”
  顾天磊被他这么一说，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掏出手机拨打程苏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终于被接通。
  顾天磊对着手机立刻放缓了语气道：“苏苏，我现在在你宿舍门口，你来开一下门好不好？”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等待的时光里，顾天磊第一次感觉到度秒如年。直到几秒后，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她瘦弱的身躯隐在满室的暗色里，纵使走道上昏沉的光影没有照到她身上，顾天磊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血色全无惨白悲戚的面容。
  他心口生疼，眼里的泪几乎要掉下来，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过于急切的动作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力道已是有所轻缓。
  “苏苏，别怕。一切有我在，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了。”察觉到怀中之人僵硬的身体，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低柔，落在她后背的手带着安抚似地轻拍着。
  渐渐地，程苏一直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许久之后她终于伸手回抱住这个让她在寒冷冬夜里唯一感到温暖的男子低声的呜咽起来。哭声一点点变大，在寂冷的黑沉如铁的夜色里扩散开。
  顾天磊却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他明白，她正在将自己在短暂的却又无比漫长的八九个小时里所受的一切委屈，统统都哭给他听。
  一旁的赵照终于不忍心看下去，微微撇过头去，却发现入目之处满是寥落的夜色。这一刻他突然醒悟，原来在爱情面前，所有人都会低至尘埃里。
  时间滴滴答答的溜走，窗外的天却还是黑的，唯一不同的是漆黑了一个晚上的307室终于亮起一盏灯。
  顾天磊坐在程苏的床侧，一手因为被紧紧握住而无法动，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替床上哭累了好不容易才睡去的人掖好被子。这才突然想起寝室里还有赵照这个人的存在。
  “人在哪里？”顾天磊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抬起头看着赵照。
  “在局里扣着。”
  顾天磊听后，面无表情道：“先让她呆着，明天再说。”
  赵照点点头，心里为那个叫刘朵的女人默哀了下。这么冷的天在冰冷的所里待一个晚上，起码得去半条命啊……不过，谁让活该呢！
  “对了，学校里都处理好了没？”
  “嗯，你当时挂了电话后，我就跟校方通过气了，事情全部基本都平息下来，明天一早公告就会出来。”
  “那就好。”顾天磊说完，忽然又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明早把调查到的关于刘朵的资料交给F大校方吧。”
  赵照因为他的话而愣了下，这是要……赶尽杀绝？
  关于刘朵的调查报告中有提到很多事情。包括刘朵大学期间经常出入迪吧夜总会等声色场所并且还曾经在某某夜总会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公关……还有那些她找人跟踪拍摄的程苏的照片……以及她被N市某霍姓富商包养的事情……
  赵照回过神看见目光落在入睡之人身上的发小，终于点头应允。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软肋，而磊子的软肋是——程苏。
  好死不死，这个刘朵硬往枪口上撞，而且还不止一次。
  “磊子，你要不要先去休息？”赵照看着眼前这个从国外匆忙赶回来一刻未曾闭眼的人，开口建议道。
  “不了，苏苏好不容易才睡着，我怕吵醒她。更何况明天一早还要把事情全都处理妥当。”
  “好吧，那……我先回去？”
  “嗯。”
  “那我明天给你电话。”赵照说完往门口走去。
  即将踏出门的时候，顾天磊平静无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前几天得到消息说霍氏企业的账目出了些问题……我相信赵叔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知道啦。”赵照摆了下手，然后身影消失在门外。临走前还极其贴心的将寝室的门轻轻带上。
  看来某人这回是真得下狠心赶尽杀绝了……
  赵照离去后许久，顾天磊都不曾合过眼。
  因为他身旁的人睡得极其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都秀美紧蹙牙关紧要，有好几次仿佛陷入噩梦里浑身发抖。他唯有轻哄着，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尽量放松。
  一直到东方的天渐渐泛白，他才终于放心的闭眼眯了一会儿。
  程苏睁开眼醒来的刹那，眼睛因一时无法适应过亮的光线而又闭上。隔了一会儿才慢慢再度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她茫然了几秒才终于想起来，昨日那恍如虚幻梦镜的事情真实发生过，而那个本该身在法国的人，此刻也真实的存在自己身侧。
  他手的温热还不断的从相握处传递过来，原来陪她渡过这难熬夜色的人是他，而她居然紧握着他的手就这样睡了一宿……
  眼泪好像又控制不住了……程苏低下头去擦，再抬起头时却跌入他关切的双眸里。
  “你真的回来啦……”她牵起嘴角想对他展露微笑，但是失败了。
  顾天磊伸手将她凌乱的几缕发丝微微拨到耳后，语气充满心疼：“笑不出来就别笑，要不要起来我带你去吃早餐？”
  “我不想去……”程苏将头埋进他怀里。昨日的事让她心生惧意，此刻她只想当缩头乌龟。
  “苏苏，你并没有做错，不必害怕。”
  程苏没回答，却伸手紧紧揽住他。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校方也了解了情况，通告今早就会发布。还有……”顾天磊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道：“陷害你的人已经找到。”尽管他一心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但是她有权选择要不要知道真相。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了很久，久到顾天磊以为她睡着了，却突然听见她闷闷的声音自他怀中响起。
  “……是……谁？”
  “刘朵。”
  究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让眼前这个眉眼充满嘲弄与讥讽的人，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陷害同寝三年之多的舍友？
  F大附近某个空荡的咖啡厅里，程苏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刘朵，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困扰了她一个上午的问题。
  才一个上午而已怎么可能想明白？就算此刻彼此面对，刘朵自己也想不出她怎么就不念旧情呢？程苏也曾经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鼓励过她也曾帮她占过位子抄过笔记，可是她对她的厌恶嫉妒以及恨意压过了那些微小的好，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很惊讶？”刘朵嗤笑一声，看对面之人的眼里嘲讽深了几分，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对方。“我送你的这份毕业礼物还喜欢吧？”
  “为……为什么是你？”纵然想破头皮也没有预料到那个人会是你啊……程苏十指紧握着烫热的咖啡杯，难过震惊一点点散去后便只剩下不可名状的愤怒。
  刘朵听到她的问题，画着妆容的脸上突然涌起恨意，音调也随之扬高了几分，“我也想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每次我喜欢的人，你都要来横插一脚？你知不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无辜却虚伪至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