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泣血

第252章


明天我就送你离开!”少顷,迪鸾甩下这么一句,大力甩袖出屋。
    正殿斜对面的侧殿,正给族人分发粮食的玛娜,听到那一声炸雷一般的怒吼,立马向巴辛王的宫殿奔来。
    老番几人,亦是紧随其后,追了进去。
    殿门口,玛娜与怒火冲天的迪鸾撞了个正着,然,彼此却是没有理会对方,径直向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迪鸾向人群大步流星而去。
    玛娜向里屋火急火燎奔去。
    回屋,赏画呆呆抱膝躲在炕头,蜷缩成一团,不哭,也不说话,眼眸中的空洞,令玛娜顿时慌神了,连一声嫂子都不敢唤。
    看着屋角碎成雪片一般的白瓷细片儿,玛娜亦是脑中一片空白,明明知晓赏画怀孕,迪鸾的面上那喜悦是无以言表的,却怎的这会儿……
    老番几人亦是不敢进屋,毕竟,这里是内殿,是不允许有任何除了迪鸾以外的男子擅入的。
    正焦急间,却是玛娜炸雷一般的哭喊:
    “嫂子!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
    殿外的众人,皆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霎,玛娜又喊:
    “御医!御医啊……快叫御医!”
    手忙脚乱,老番几人慌忙将御医架了来,殿门外,仍旧能听到玛娜在里面的催促声,已是老妪的御医,不得不飞快回屋,而后,是玛娜的惊呼:
    “阿玛妪,见红了、见红了!都见红了……”
    即使玛娜是努力在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殿外的老番几人,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阵慌乱,玛娜六神无主,老妪似是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边镇定地用藏语吩咐玛娜,一边往赏画的嘴里送药丸,玛娜泪流满面,却是不住点头。
    老番几人听不懂玛娜与老妪的对话,却是明白这会儿最重要的,是救人,老番直接喊与玛娜,看有什么他们能帮忙的。
    直到喊第三遍了,玛娜才回神,说,需要热水,滚烫滚烫的热水。
    于是,众人一番忙活,引来斜对面偏殿上族人的侧目。
    半个时辰,忙碌才消停,而后,是玛娜传达老妪的意思,赏画并无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她已经给赏画服药了,再稍作调息便会无碍。
    如此,殿外众人方是稍稍放下了心。
    而迪鸾,却是一直在斜对面的侧殿与族人分发粮食,族人们都惊诧望着宫殿的方向,迪鸾却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心致志模样。
    老番早已忍将不住,向迪鸾冲了上去,挥袖,悻悻然:
    “过分!当真是过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无为亦是怒气冲天,拂尘横扫,悻悻然亦然。
    一甩袖,老番几人怒气冲冲出了宫门,迪鸾身边的族人,几乎都是些披头散发者,藏家衣裳与古朴的饰品,令他们稍显笨拙,然心灵,却是灵巧的,他们能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虽不会说汉语,却是都会叫唤老番:
    “番先生、番先生……”
    他们都很尊重老番几人,因为这些人懂得的很多,帮助他们的更多,若是没有这几人,便是没有他们如今的可以自食其力,亦没有他们孩子的习修汉文。
    有人追上去,有人慑于迪鸾的威势,不敢。
    玛娜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奔到迪鸾跟前,扯上回了内殿,为了不让族人听懂他们的对话,玛娜刻意用汉语: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嫂子落胎!你究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哼!是她自己要喝那药的……”
    “药?”对着迪鸾燃烧得愈发威猛的怒火,玛娜莫名的很是烦躁:
    “哥哥,那么多的族人在瞧着,你竟做出这般事情来,你就是莫名其妙!”
    “哼!”迪鸾一甩袖,欲夺门而出,玛娜快一步拦住:
    “去跟嫂子道歉!”
    “一个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害的人,不配……”
    巴掌清亮,第一次,玛娜向她敬爱的哥哥挥巴掌,一瞬间的怔愣,稍后是玛娜强硬的话:
    “这一巴掌,是我替父王扇的,你忘记了父王的遗训了?”
    “……”迪鸾不语,他的责任,他岂能忘记?
    “阿妈那一巴掌,你自己扇吧……”玛娜声音哽咽,想起他们劳苦一生的阿妈,安享晚年没有,竟是得到那尸骨无存的下场,她的心就痛到了极致,背转身,冷冷:
    “至于嫂子的……你自己去向她请罪!”
    言毕,玛娜转身回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轻别离
    “还没有醒?”小莲子轻声问荆钗,痴痴望着沉睡的伯阳,荆钗闻言茫然回首,触上小莲子担忧的双眸,她轻轻点头:
    “嗯,还是高烧不退。”
    “唉……他真是将自己累着了,”小莲子深深叹息:
    “这么没日没夜的,怎会不倒下!”
    对于小莲子的话,荆钗有些诧异,微懵懂:
    “嗯?莲伯伯说什么?”
    “唉……少主就是这样,”小莲子便将这些日子以来伯阳夜夜以内力护佑荆钗的事儿说了个明白,话毕,荆钗苍白的面颊,愈发没有血色,小莲子吓了一跳:
    “丫头啊,你莫要这样,你这样少主醒来……”
    荆钗微微摆手,示意小莲子先出去,她来照顾伯阳就可以了。
    小莲子还想说什么的,却是见荆钗回身专心致志在帮伯阳敷额,他便是在心内一声叹息,转身出屋。
    “莲伯伯,与落棋去信吧,就说我找她,急。”荆钗这般与小莲子吩咐,出了里屋的小莲子,闻言应是,出屋。
    拧干帕子,轻轻放至伯阳额上,荆钗俯身趴在床边,抱紧伯阳的臂膀,而后将头靠了上去:
    “相公,好傻,你真的好傻……”
    面上淡淡笑着,暖暖,她却是心内苦涩难当,泪,悄无声息,自眼眸涌出,大颗大颗,溅在伯阳雪白的睡袍袖子上:
    “好傻,真的好傻……”
    哽咽而暗哑的声音,荆钗的心在颤抖,若是早就知晓这些,她是绝不会应允的,他的身体,竟是因为她才不能及时恢复。
    昨夜,那一幕,又在脑海浮现。
    昨夜,当落棋告知荆钗,说荆钗有了身孕,反应过来的她,几乎是激动到险些眩晕,她竟是觉得这是奢侈一般,是老天垂怜,甚至是老天也会有公平的一刻。
    亢奋的她,一心盼着伯阳回来,与她一道儿分享,她想看到他的笑脸,看到他与她一样的激动。
    然,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亦是不见伯阳回来,问落棋,她说与石仲月出去了。
    荆钗便是万般心切,让落棋出屋去寻伯阳来,然,落棋这一出屋,亦是半个时辰不见回屋。
    彼时,风起,乌云滚滚,电闪天际,沉沉的暮霭,遁匿的星月,都昭示着一个事实,雷雨即将来临。
    焦急之下,荆钗跳下床披上外衣,便向屋外跑去。
    小莲子赶忙拾上了雨伞亦是跟了出去,本就是身子虚弱,荆钗一出屋,便是凉风满袖、满袍,竟是连人,都险些吹走了。
    幸而有小莲子在一旁护着,可即使如此,风来也好,雨来也罢,荆钗亦是急急寻找着伯阳、落棋的身影。
    搜寻了一圈,才在屋后发现了落棋,伫立风头,衣袂飞扬,撕扯着猎猎作响。
    再看落棋面对的方向,是崖边,那里矗立的,不是别人,正是伯阳,她的相关呵!
    然,眼前的真实却是,海子谷这个缺口处刮来的强风,大有将他卷走的趋势。
    心惊,荆钗低呼伯阳,便是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刚跑了两步,落棋扯住了她:
    “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
    荆钗顿时愣住,记忆中,落棋从不曾有这般举动,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儿。
    可这会儿,她没有那个心思,她关心的,是她相公的安危。
    不顾落棋的又一次阻挡,荆钗径直向崖边奔去。
    落棋亦是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可即使如此,仍旧追不上荆钗,苔痕斑驳的大青石,就算会有跌倒的危险,荆钗仍旧是不顾一切。
    小莲子看得心惊,在身后惊呼当心的同时,亦是追了上来。
    “相公!”
    奔到崖边,荆钗一把将伯阳拽到怀里,先将他带到距崖边三尺远的地方:
    “相公,相公……”
    待到安全了,荆钗方抬眸望向伯阳,欲语,竟是发觉,他的面上,赫然印着一颗泪,凝滞一般,不动。
    怔愣,看着憔悴不堪的伯阳,荆钗霎时不知所措,而后,是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冲刷干净了伯阳面上那一颗泪。
    小莲子慌忙奔至俩人跟前,与他们撑伞:
    “这风大雨大的,俩傻孩子,这是何苦呢?瞧瞧你们这……”
    “相公!”小莲子话未完,却是荆钗的惊呼,而后,是伯阳倒在了她的怀里。
    事出突然,又虚弱许多的荆钗,怎能承受得住伯阳,若非落棋也在身边,两人可是要躺倒在地了。
    手忙脚乱,三人凑和着将伯阳抬回了屋。
    便是整整一夜,伯阳皆是昏睡不醒,高烧不退,荆钗与小莲子轮番照顾,却是如何亦是不见他好转,梦呓不断,却是只有一句话:
    “丫头,对不起……”
    起初,她不知道他这一句为何意,而后,落棋说与她一句:
    “石仲月说与王爷,你的身子已经不能孕育孩子……”
    她想问为什么,然,她没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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