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翅相思

26 再见佳人(一)


    翌日
    琥烈与思筠站在红瓦白墙的王宫前。
    看着这巍峨雄壮的宫墙后,尽是密密叠叠的兽头檐角,宫殿掩在渐变得金色的黄昏中。记得刚刚借体还魂的时候,她就是在这个王宫中,知道自己是季厘王的那个红颜祸水的妖妃蔷婴的,现在,她却换了另一种身份,又重新准备进入王宫,思筠纤眉微颦。
    这或许是种讽刺吧?景色虽在,可是人面已易,江山已易,人心已易。世事的嬗变,谁又能把握得住?
    思筠穿着极尽繁华尊贵的夫人服,青色的腰封强调了她美好的腰线,浅粉色的绸裙载着细散的流苏,长长地曳地上,覆抹着一块又一块脚下的青砖,穿行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路过一株又一株宫墙绿柳,王宫的最中心,就这样如同菜心一般被一层层包裹着。
    思筠感思万千。
    对于这里,她有种说不出的讨厌。这里的感觉,与妓院怡情楼一样的,尽是虚伪作做之色。或许是在她刚刚借体还魂成为蝶精时,便与那个俊美风流却懦弱无能的季厘王一起感受了兵变的震撼,而那个本是她丈夫,应给予她保护的丈夫季厘王,却在叛军将领之前,将她拱手相让,如不是她还有着蝶精最后的本能的法术,她已遭毒手。
    她这一身,最讨厌争权夺利,前世如此,今世也如此。
    只是,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前行的他,却也有着想要取寿栩而代之的念头。尽管这念头或是建立在寿栩对不起泠儿,又杀死了芮姑的仇恨上日渐浓溢,但只要与政权相关,她便头心不舒服。
    她忍不住瞥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
    唉,这个因丧亲而可怜,因重情而可爱的男人……
    侧面的浓眉依旧深皱,俊颜之上明显的有着颓唐的痕迹,眼角浮肿,本应丰润的红唇已苍白皴裂。她咬了咬下唇,心底又浮起心疼。悄悄伸出纤手去,向他垂在腰际的大掌握去。
    他停下了前行站立,转头看着思筠,琥珀色的眸底有着感激、信赖与一种让思筠怔然的深意。然后,他放开她的小手,搅过她的肩头,狠狠地迅速地将她拥在怀里,又放开。
    莫名的情愫如游鱼,漾起她一胸的涟漪。
    他喜欢我么?或者,爱我么?
    思筠分辩不出来。前世,她就是个爱情的白痴,这一世的依旧的灵魂,也无无法改变白痴的悟性。
    蓦地,她想起了她那个俊美妖孽又带着几份稚气的师弟竹猗。对于他,她却深知,她对他如亲情般的依赖,哪怕有时他会做出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动作和话语,但她也只当他是弟弟的调皮,如此对比之下,她对琥烈有着不同的情愫。她们有了肌肤之亲,本应是最最亲密夫妻,可是有时亲近如伴侣,有时却又陌生得像是路人……
    如果他喜欢上了自己,那么,自己了会给他回应么……
    “琥烈将军,您不能进去!”一把尖锐的嗓音钻入耳敲,干枯地极不舒服,打断了思筠的胡思乱想,她忙抬起头来,竟已站在一道极为堂皇雄壮的殿门前,琥烈一侧站立着一个老太监。
    “为什么?!”琥烈俊脸染了一层寒意,目光一闪,直锁那老太监。
    老太监在他的逼视之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嗫嚅着道:“两个时辰前……候爷说是午睡,不要人打扰,说是到晚膳之前不许……打扰到他,否则,斩!”老太监明显的地气不足,就连那个“斩”也说得没了气势。
    琥烈冷哼了一声,又道:“午睡能睡一个下午么?今天我携夫人一同前来感谢候爷的主婚,难道你要绝我夫妻二人的这番谢意不成?”
    老太监再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忙不迭地低下头,干脆跪在地上道:“将军,求求你别为难小人了……要是我进去通报,候爷定会将我斩了的!”
    琥烈凤目微眯,透出杀意,向前迈了一步,正要说什么,思筠见那老太监吓得够呛,正要好言相劝琥烈,听得身后脚步蠹蠹,两人回头看去。
    一行人最先的那位着了一身茜红,保养得极好的脸孔妖媚至极,双目含春,正远远的盯着琥烈。思筠忽然觉得她该去做怡情楼的头牌,那样定能为芸娘赚下许多银钱。
    “琥烈见过夫人。”琥烈低头行了一礼。
    这人竟然是寿栩的母亲!思筠忙不迭地也跟着行了一礼,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惊诧于对方恨愤的目光。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寿栩的母亲。只是出于女子敏锐的感知,觉得她与琥烈之间,并不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琥烈将军要去见栩儿?”她笑靥如花,肩向一侧斜去,轻折柳腰,散穿的外袍略略滑落,露出了右颈大片白腻的肌肤,这般对琥烈的媚态,竟在众丫环奴仆面前毫不掩示。
    “琥烈正要携筠儿去见候爷,只是,据说候爷午睡,不许打扰。”
    桑喜也不正眼看思筠,冷哼一声道:“午睡?!他午睡一个下午,能做什么!”她眼敛垂了垂,傲然瞥了思筠一眼,放缓了声调道:“走吧,跟我一起进去。”
    一行人进了殿内。
    远远的传来男女调笑之声,桑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吩咐所有的丫环怒仆原地等候,引着琥烈与思筠向里走。
    巨大的垂悬天鹅绒帘子挂动不休,三人走到帘子之前,桑喜一把扯开了帘子,待看清了眼前的景,思筠大叫一声,如花的颊上浓溢起脂胭色,忙不迭地背转向去。
    帘子之后,放置了一张极大的汉白玉桌,桌上半裸的一男一女正要行那夫妻之事,被桑喜撞吓,女的吓得惊叫,待看清了是桑喜,仆跌在地上簌簌发抖,男的正是寿栩,见自己的母亲坏了自己的好事,脸色铁青,从桌上爬下来,懒洋洋地随手披了一块桌巾。
    “落枫?!”桑喜不可置信地瞪视着那个半裸的女子,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他的贴身侍女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勾搭上了,看样子,似乎早就发生关系了!转目间,桑喜看到了他们颠鸾倒凤所用的桌子,大惊失色。
    “你们……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桑喜气得指着寿栩与落枫大骂。
    琥烈凝目仔细一看,那大桌竟然是张祭桌!
    “母亲也不是常常不分地方吗?对了,孩儿还要跟母亲学学怎样不分人呢!”寿栩与桑喜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桑喜脸色难看至极,与自己的儿子对视着,彼此均是恶意。
    琥烈冷笑了一声。这样的人,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么?
    他退了一步站在思筠身侧,伸手搅住思筠纤腰,微笑道:“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走吧。”于是大声行了一礼道:“候爷有事,那么琥烈携妻改日再谢。”
    寿栩看着琥烈,神情瞬变,不甘、愤恨、畏惧尽写在脸上。琥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他的表情中析读着他的内心。看来他对最终没能杀了他而如坐针毡呢!琥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蔑然一笑,转身拉起思筠举步要走。
    “等等!”寿栩大叫,思筠诧异,试探性地回头,只见上身赤裸的寿栩远远的站在桌后看着她,神色不甘。
    “候爷有何事?”琥烈不冷不淡地问。
    “你与姒筠一起来?!”寿栩说罢,正要从桌后走出来。
    又听得桑喜尖锐的声音:“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
    琥烈冷笑一声,牵着思筠再次转向殿门那头。
    “走吧,看来,我们是来错了,我应真不应该来这里,本来想给他个压力,哪知却平白污了你的眼睛。”他低头柔声对她说。
    思筠微微一笑,摇摇头,一任他牵了自己的手。让他牵着,或许是刀山火海,她也去了。
    王宫的景,每处细微之处都是精妙之作,可惜氲氤在这样的权利之氛中,以至这精妙都变了味似的。她只是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取代了寿栩的位置,她是否还会讨厌这王宫?讨厌政权?
    一半的路途已去,思筠嫌身后裙身的拖尾实在太沉重,伸手去将裙脚提起,忽听得右侧走廊那头急奔而来的脚步声。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丫环一脸焦急地奔过来,看到琥烈与思筠,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跑到他们跟前,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琥烈将军和……和将军夫人么?”
    琥烈点点头,不解地看着她,那小丫环喜出望外,大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汶侍人听说你们夫妻二人会来宫里,要我来请你们二位,刚才问了那头的公公,说是你们已经走了,我还以为追不上你们了呢!真是太好了!”
    “你要找我们夫妻做什么?”
    “不是我找,是汶侍人找!”那丫环口舌伶俐,语速极快。
    “汶侍人?”琥烈与思筠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神情里看出诧异。
    “汶侍人?我们并不认识她……”琥烈道。
    “汶侍人说了,只要你们去见她,你们就知道是她是谁了!”小丫环又话语连珠脆生生地道,精灵的眼珠子扫了周围一眼,见四周无人,道:“现在就去吧。”
    “汶侍人找我们做什么?”思筠忍不住问。
    “汶侍人她……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那小丫环脸上闪过一丝怆然,终究没吐出半句风声。
    琥烈浓眉一挑,柔声道:“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去看看那个非要见上我们一面的汶侍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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