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翅相思

30 陌上生


暝色入高楼。
    高楼之上,思筠紧紧地拥着琥烈,螓首埋在他的胸膛里,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纤瘦的身躯不住地震颤,她想哭,却没有一丝泪滴。
    当他如神祗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思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个重兵把守的陌生的府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身处何方,可是他竟然找来了!并且还将她救了出来,只是,仿佛一切都太迟了。
    太迟了,她已经被寿栩□□了……
    可是与寿栩的那一夜,她已把他当成是他了……仿佛一夜间,所有都错了。
    这一刻,他是她的神祗!
    是他再次将她从寿栩的手中救出来的,这一世,她仿佛总是要欠他的情,总是让他去拯救。她实在痛恨那种无能为力,可是却还是无能为力!她这个妖精做得实在糟糕了。如果换成真正的蔷婴,一定不会这样的!
    思筠破天荒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心软与无能!
    在琥烈的怀里,她有了种负罪感——她失身于寿栩了。她本是他的妻子的!尽管这妻子做得勉强,但终究还是妻子,也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而今这付躯体,却曾经在别人的身下婉转承欢……
    就算那一刻,她已把寿栩当做他,可是,这一切,她能够跟他说吗?不!她怎么可能说出口!就算那样说了,也于事无补,只能越描越黑。
    她只想借他的身体,给她一点力量,一点对面大错之后的力量。
    可是,他却推开了她。
    她抬起头凝望着他,凝望着那张熟悉了两世的俊颜,发现在他的眉宇间,竟隐含了些许冷漠。她如坠冰窖,心里凉透。
    “你好好安睡吧。”他说罢,深深望了一眼,便放开她,大踏步走向房间门口。
    “琥烈!”她叫起来,话语里满是惶惑。
    他的脚步滞了滞,没有回过身来,又继续向前走,直至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思筠重重地倒在床上。
    这就是最坏的结局?思筠忽然笑起来。男人,就是这般的重视女人的贞洁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不是女人的错,为什么都或多或少将错算在女人的身上?!本以为经历了泠儿与暮汶之事,琥烈,会是那个红尘世俗间跳出的那个,可是看来,她错了。刚才他眉宇间的冷漠,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我不是他真正的夫人!思筠咬紧牙关,低声喃语。是的,我也不是他真正的爱人,我终究有一天是要离开你他……那么,就算我与他的洞房花烛之夜有了夫妻之实,也是一个错误吧!有了这个错误的开始,就有了失身于寿栩的错误的结束。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这本就是个错误,这个错误总要忘却的!她努力说服自己,心却一阵紧似一紧的痛。为什么还要心痛,是因为想着要离开他了而心痛么?
    是的,是的,当离开后,不再每天都能见到他的容颜,不再每天都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那是否就是一种终结?一种心如死灰的终结!到了那时,她活下去的理由,便是为师弟竹猗找到离魂珠,帮荷华先生找到解药,再将暮汶交给她的青穗还给荷华先生这三件事了,而这三件事了完结之后,她该去做些什么?她找不到方向。
    蓦然间想起刚才他离去时的冷漠,思筠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冻僵了。在前天还对他笑得那般温暖的人,今天便成了这般模样……
    思筠怔怔间走到镜前,镜子里,依旧是那付骨纤肉瘦的身骨,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那张脸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罢了,罢了,任他爱与不爱,都一切随风吧……
    思筠走到窗前,枕着明月,半梦半醒地过了一夜……
    夜不成眠,思筠醒来时,只觉得双眼略肿,随便梳洗了一下,用冷水敷了一下眼眶,想起暮汶要她帮忙还荷华的青穗没有置放的地方,便想着要去买一个好看的匣子来装,又思及在此之前,本想去找那个陈姓铃医,可就被寿栩抓去,现在也不知道救暮汶出宫的那件事进展怎么样了,还有那陈姓铃医有没有找到,答不答应为暮汶治病,这许许多多的问题接踵而至,思筠再也无法安坐,胡乱整理了一下,出了捕云阁,顺着通幽曲径,向琥烈书房那头走去。
    眼见秋色满地,黄叶飘零,百花开始凋萎,池水消瘦,又因寿栩的□□,琥烈的冷漠,在思筠的心头浓浓的堵了一口,只觉得满眼凄然,已不是盛夏时的那般景况。
    或许是情根种得越深,便越是在乎,也就越是担心对方的反应。
    但愿他的冷漠,仅是她不安的胡思罢。
    前行了一会,隐隐见那头行来一人,也不曾在意,低头在镜光池水婉顾自怜身影,渐渐已过池水畔,正要入假山之间的通道,再抬起头来,那张喜欢了两世的容颜又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思筠只觉得停止了呼吸。
    他着了一袭青衣,长袖于风中飞舞,宛似翻转的叶,三日不见,俊颜竟明显的消瘦,左侧的发丝贴粘在红唇之上,为那两片红唇平添了出奇的诱惑。
    他也远远的看着,步覆减慢,那琥珀色的眸子盈着复杂的神色凝望着她,思筠也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脚下竟挪不出半步,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两人便那样对视了许久,琥珀色眸子蓦地黯然下来,他垂了垂眼敛,开口,话语里却挟了几丝冷意:“你要去哪?”
    见他琥珀色的眸底泛起了冷意,思筠刚才那腔柔情全化为气苦,咬咬牙,哑声道:“我想要去为暮汶给我的青穗买个盒子,可是……可是我没有银钱……”
    “你要上街?”他蓦地皱起了眉浓,眸底隐约盈了怒意。
    她看着他皱起的眉,看着他仿佛被“上街”二字骤然点燃的怒,心飞坠似地痛。这就是他们之间陌生的来源么?寿栩,就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永不可跨的壑么?!
    仅仅是一夜,一夜而已,就要什么都改写么?
    “是的,我要上街。”思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
    “你不要去!让下人去便得了!”
    “你怕我又被寿栩抓去么?!”思筠忍禁不住,尖锐地问。
    他的瞳仁蓦地张了张,又恢复平静,只是俊颜更冷,道:“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要上街去,我会吩咐下去人!”
    思筠咽了咽,忽然觉得他好陌生。一直来,除了在树林里破了他的离魂咒,害得他差点丧命之时,他有过野兽般狂怒的模样,此后,便一直逸情温文,雅人深致,甚至儒雅到她无法想像他在战场之上与敌人拼搏勇斗之状,却不曾见到他竟有会这样冷漠无情。
    她忽然感到深刻的悲哀,此时,她就是他的夫人,所有都得依赖于他,就连为暮汶买个盒子,也没有银钱要看他的脸色。
    女人便是男人的附庸么?!
    思筠更是气苦,心头的酸楚逼上眼角,竟似要流出眼泪一般。她知道自己的眼泪极软,但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她努力地吸着气,又问:“那暮汶呢,我们要如何才能救出……”
    他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把暮汶弄出宫了,她在一个极为隐秘舒适的地方,那个陈姓铃医正在极尽所能为她救治。”
    原来短短的四天时间,起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不仅是他的态度,还有事情的发展。原来他已经把这一切都做好了,原来她什么都不用操心了,问题都解决了,只是为什么,她的心还会这么疼?
    他再看了她一眼,向她一侧走过,思筠呆呆站在那里,直到他擦肩而过。
    她突然背转过身,看着他高大宽硕的背影,她好想大声问:就因为我与寿栩有了合体之欢,你便这样对我吗!
    只是她还是没有出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怔然而酸楚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容在红柳之后。
    她与他的缘份,就这样到头了吗?她与他之间,这一世的情孽,仅是一夜洞房么?
    思筠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那么廉价,与琥烈共享了一次鱼水之欢,又与寿栩有了一次合体的孽缘,不!不是,跟寿栩的合欢,她也把他当做是他了……
    一滴晶莹的泪水终于破眶而出,流下她吹弹可破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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