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流雪

第49章


  萧痕醒来后又哭了大半天就抱着夭折的孩子甩手走了。父亲悲痛难忍之际,醉酒之余突然想起了还有一个儿子在外漂泊,就让侄子寻我去了。
颓废死亡悲剧第二十九章
29
  大伯像讲故事一样绘声绘色地说出的就是这些。我步履沉重地走出他的家门,没有回家,而是向墓地走去。
  内心的悲痛肆意滋生起来,我的心情越来越矛盾,就连我自己也不分不清究竟是愧疚是悔恨还是愤怒。
  萧痕先后两次来了又去,相同的心情不同的结果。
  我的儿子在恶人手下夭折,李煜死有余辜,一切都水落石出。是我来晚了,还是他们走的太早?我不得而知。
  秋天的墓地,落满了树叶,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层层叠叠地堆在路上。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河流还在流淌,方向坚定,浪花起伏。
  远处的拖拉机冒着黑烟在土地里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耕牛爬行。
  放羊的娃娃挥舞着鞭子,吓的羊群抱头四窜。
  行人匆匆,无人逗留。
  我久久坐在坟地里,望着在面前清晰如初的人人事事。黑夜似一朵巨大的花,轻轻地闭合,把世界一点一点地吞噬,把天地温柔地包裹。点点星光在远方点亮,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四周一片死寂。
  蝶溅踏着落叶和凛冽的秋风寻我来了。
  她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我所在的位置,并且能坐下来,静静地陪我说话。我由衷地感谢她。
  她是我的天使,为我开启走向快乐的大门,为我点明黑夜里的方向,为我擦干浸满泪水的双眼,为我抚平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在我身边坐下,她身上特有的迷香弥漫开来。过了一会说道:“对不起,我看了李煜写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知道过去的事,知道你现在的痛苦,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一起走下面的路。”
  “我越来越觉得愧对你,你要想清楚为了我值不值得。”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了。”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改变自己。”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是一个灾星,同时又跟者珍一样的没用!”
  她眼中闪烁着愤恨地光芒:“我不许你这样糟蹋自己。我不在乎你有什么,也不在乎你会有什么。一切都无关紧要!困难和痛苦不会停止你的脚步,打败你的只是你自己。”
  听到她的话,我开心地笑了,依旧灿烂的笑容。
  她看到我的笑容慌张了一下,说:“你别这样!”
  我还是笑,除了笑我无法表达内心的喜悦。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快乐。”蝶溅垂下头,黑发遮盖她的脸,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把她抱紧,一颗一颗的泪珠散落在她的头发里面。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外人,就我们俩。嗯?”她仿佛是代替我的内心说话,并向我证明她对我的理解。
  “蝶溅,不要离开我,好么?我今生今世都离不开你了。蝶溅……”
  “我知道。我都知道。”
  无尽的泪水把我淹没。
  “听你大伯的儿子说,萧痕明天结婚——善城饭店。”
  “她应该有个好归宿,我没给的了,也没机会给了。”
  “那你就把机会留给我。”
  “这是给彼此的机会和归宿。”
  “我们明天去偷偷地看一眼?”
  “我不敢看到她。”
  “见过之后,也许你心里会舒服一些,为她而感到幸福。”
  “蝶溅,你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一辈子?”
  “现在不想,等年老的时候再回来。可是你爸爸……”
  “不,他是我们共同的爸爸。”
  “他总在喝酒。”
  “我养的起他,不如就让他在酒缸里醉生梦死吧。”
  夜色依旧。我与蝶溅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相偎着睡去,这让我倍感幸福和心安。一夜醒来几多次。每一次醒来,我便触摸到她温暖的肌肤,长长的黑头发,感受到她安静的呼吸。她的确是一个让人充满无数疑惑的女子,我无法得知她内心世界在经受着怎样的改变,她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我真是失败透顶,拥抱着一个如此陌生的身体,一个陌生的灵魂,却口口声声地说爱,爱的无可救药。
  萧痕的婚礼上,我带去了愧疚,带去了我的琴,在冰冷的面具后面我为她送上了所有真挚的祝福。她依然是楚楚动人的,可是我知道她笑容的背后还在竭尽全力地掩藏着一桩桩在她的内心深深植根、辛酸凝重的往事。
  我们死于非命的婴孩被你葬至何处,魂归何方。
  几多年后,你是否能够遗忘这段感情,尽管现在想起,你依然会失声痛哭。
  几多年后,当你再次想起,你会不会变得格外麻木。
  萧痕,你是爱着李煜的身体还是爱着我的灵魂。
  萧痕。萧痕……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好,超出我的所有想象。
  荡气回肠的歌曲萦绕在每个人的耳畔,他们举杯同庆,为新的爱情干杯。他们默默地祈祷着。
  蝶溅坐在台下一个角落里,她用眼神告诉我适可而止。
  面具的后面,我已泪如泉涌……
  我永远地深爱着你,同时也将永远地对你一无所知。
  我总在放逐自己的梦,你总爱我,我总是刻意地拒绝,到最后注定会分开。是我对未来过分而始终不减的狂热,还是本就是陌路中的人?
  对不起,这是我的人性中疯狂而渐渐不理智的一面。
  对不起,亲爱的,我们不能在一起,不是你的错,全是我。
  对不起,亲爱的,一路走好。
  我也会好好生活,回头,我知道无路可走。
  蝶溅来到我身边,静默地望着我。我向她伸出手,说:“我们走吧。谢谢你,这样了解我的心,谢谢你。”
  她对着陌生的面孔微微点点头,我们走出了饭店。
  我摘去面具,阳光照射在脸上,清风拂面,是如此的温暖,也许这才是现实中脆弱的自己。在落满树叶的路上,阳光碎碎地铺满地,我站在一幢老房子下面,望着葱绿的蔷薇,白色的花朵悲壮地颓败,一如它灿烂地绽放。死去时,亦是如此坦然。简单的轮回,复杂的浮想,只为证明一个生命的过程。我不禁惊愕无语。
  蝶溅说:“你身上有一股魔力,让我感到陌生,却又是那么真实。”
  我视而不答。
  “我很想知道你的过去,你在我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神秘色彩。在我看来,你的力量来源于梦,无数次精神流浪在死亡途中的梦魇。”
  “你要做努力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
  “呵呵,我们还没有结婚。严格地说,我们也不需要合同式婚姻,那只是虚伪的安慰,我们彼此的心用不着外界的慰藉,感情需要我们联手经营。”
  我们坐下:“我们有了一个名叫‘思思’的女儿。她一直在用眼睛告诉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需要我们,离不开我们。”
  “就像我会离不开你一样。呵呵……”
  “者珍死了。”
  她面色有些憔悴,笑:“怎么可能?他既然有了生殖能力,现在应该结婚了吧,也许快当爸爸了,他应该过的很幸福,没有过多的牵绊。”
  “者珍他的确死了。”
  蝶溅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
  “他真的不存在了——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结局却是一样的。他结束了自己,把自身冻结在一个寒冷的世界里……”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冬天,时间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地都快一年了。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活的好好的,这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不禁有些从容不迫了,“选择在今天告诉你,也是出自私心。不过,他给我们留下的那笔钱,我分文未动。我不会花一个死人的钱。金钱无法衡量我们过去的事,也无法买来未来的幸福。”
  接下来,蝶溅陷入了一片无望的沉默,在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回首着一幕幕顺水漂流的往事。
  “你应该知道了,因为你现在是思思的妈妈,有责任和义务。”
  “不要再说了。欲雪,不要再说了,我能理解,我能。”
  我陪着她沉默地坐着,没有对话,没有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说:“回家吧,思思该想我们了。”
  “翔夕也该想我了,我想去看看他。”
  “那我就不去了,先回家了……疯子不会看孩子。”
  我们就此告别,坐不同的车子朝同一个方向走。
  三个小时车程,路上我一句话都没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在村庄和田野里游弋。寂寞能让人平静。
  我来到翔夕坟前,在他身边坐下,把头靠在墓碑上。我的兄弟孤独地安息于此,我不禁有些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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