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凡事别想着过去，日子要往前走的。”
  “妹妹你好洒脱！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们姐俩乐呵呵地互相敬茶。完全忽视屋子中还有两个大男人。
  临别时，平阳公主恋恋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妹妹有空常来玩。别管卫青高不高兴。”
  “行啊。刚好我腌了一点泡菜，如果明天姐姐方便，我送点来给姐姐尝尝。”
  “泡菜？我还真没有吃过。很期待的。明天我没事，你只管过来好了。”
  平阳公主一直把我送到门外，我直说外面冷，她却不介意，坚持看着我上马车。
  再次做客侯府
  再次做客侯府 回到将军府，我还沉浸在兴奋中，叽叽喳喳地对卫青说：“原来平阳公主是这么敞亮的人物，怎么不早认识她呢？”
  卫青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没事还是少去找平阳公主。”
  “为什么？怎么连女人喜欢我你也吃醋啊？”
  卫青生气地说：“我哪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汝阴侯……别因为他得罪了公主。”
  卫青说话真是急人，总是半遮半掩的。我完全听不懂，这汝阴侯是轻浮了点，不过人家会喜欢我这种没脸没胸姿色平平的女子？他不过看我好玩，逗着玩玩而已。我高兴就陪他玩，不高兴就不理会他，怕他做什么？
  第二天，我装好了一坛子泡菜，正准备出门，下人来报，平阳公主那边有人过来要见我。我过去一看，是个仆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公主吩咐，送给云游小姐一件新衣服做新年礼物。”说着打开包袱，里面是银鼠小夹袄，穿在外面，不仅暖和，更显得身段婀娜。我尤其喜欢边上的毛，围在脖子上十分暖和。我现在穿的女装都是别人的旧衣服，因为合身，也就穿上了。不花钱的衣服哪里找？所以我一点也不计较。抬眼看到卫青，脸色照旧不是很好。难道公主赏的东西，他也不舒服？
  我直接穿着这衣服来见公主了。见到公主我先谢了她的新衣服：“姐姐，这新衣服真让我喜欢，暖和还好看。”
  然后把泡菜递给她：“自己腌的泡菜。”
  “是怎样做出来的？”
  “主料是白菜，里面有大蒜辣椒，但腌透了，没有辛辣味，反而很脆生。你喝粥时佐餐就可以。”
  “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来——”公主领着我，“今日有几家名媛来拜访，我们一起跟她们说说话。”
  名媛？哦，那些淑女！饶了我吧！我迟疑了一下：“姐姐，我还是别跟那些淑女在一起了，受不了她们。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跟她们说不上话。”
  公主的凤眼看过来：“云游是怕出丑吗？”
  “我出丑的时候不少了。我不怕出丑。但我住在卫青府上，如果得罪了哪家名媛，怕连累卫青。”
  “你就不怕连累你姐姐我？是我带你过去的。”
  “姐姐要那么说，我去就是。别老跟卫青比。因为卫青在意，所以我需要小心。如果离开将军府，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跟着公主来到后花园，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少开口说话，装傻希望能混过去。
  后花园坐了三位千金小姐，都披着厚厚的斗篷，手里拿着一个手炉。公主一一给我介绍：“这是丞相千金李慕雪，奉常太常千金孔蕊，廷尉千金赵琳。”然后又给大家介绍我：“这是我的义妹云游。”
  这些千金对我的身份表现出好奇的神情，我大大方方地说：“与姐姐投缘，便认了姐妹。”那看起来有几分富态的李慕雪，看着我穷酸的打扮，神情中不自觉地透着傲慢，试图进一步试探我，我懒懒地在公主身旁坐下，抢在她前头对公主说：“姐姐哪里找来这些仙女，让我来这里也不怕污了小姐们的眼睛。”
  公主笑着说：“就是让你来开开眼。看看人家怎么做女儿的。瞧你，一点女儿态都没有。”
  “我知道你想说我像男人婆。她们都有人疼有人护着，我没有人疼没有人护，不强大点，早就完蛋了。”
  我只是随口这么说，完全没有打腹稿。公主的眼睛却红了，握住我的手：“妹妹！”
  我这才想起这具身子的遭遇来，原来公主误以为我自伤身世了。不由得哈哈笑了：“姐姐，没事。是让我欣赏各位小姐的才艺吗？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我故作谦虚之语，其实知道她们即使表演才艺也是为平阳公主，我只是沾光而已。
  李慕雪欠欠身子：“公主，那我就当仁不让，先献丑了。”
  她弹了一曲古琴，我听着铮铮的，没有特别的好处，但也不难听。然后是孔蕊弹古筝，沉郁的声音，觉得要比古琴中听，但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坏在哪里。赵琳奏了一曲琵琶，噼里啪啦的，令我觉得十分的无趣。
  三个人表演完了，公主拍拍手：“果然是千金小姐，弹得真不错。云游，是不是听得入神了？”
  “啊——你们听说过对牛弹琴吗？真是对不起，我就是那头牛。”
  大家一开始一愣，旋即明白了我是在自嘲，不由得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其实闹一闹也挺好玩的，于是问大家：“你们没有到过西域，那听过狼嚎吗？”
  公主盯着我问：“你会学？”
  “姐姐真聪明！我来学一首狼嚎！”
  于是我大声唱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怨我把毛老人家的词搬来，这冬天的，冷得人要死，不苦中作乐，真是活不下去。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忽然我想起，接下来就是“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了。要是有人认真地追究起来汉武是谁，我该怎么解释？于是硬生生地停住了。说了句：“有一段词忘了。嗯，接下来继续，”我决定还是把最后一段唱完，“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唱到最后“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越唱声越高亢，索性站起来张开双臂使劲挥动。
  唱完了，看到在座的四个人早已笑得东倒西歪。公主好容易忍住笑：“妹妹，这就是你说的狼嚎吗？”“对，我妈说了，我唱歌能把狼招来。”大家再次笑翻了。
  露馅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好笑？”我正要坐下，回头看到我见过那张难以忘记的英俊傲慢的脸孔，吓得急忙跪下，头快着地了，不会吧？汉武帝会这时候过来？他不会认出我吧？
  其他人也都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公主对武帝说：“皇上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搅了我们的闺房之乐。”
  “闺房之乐？刚才我听见狼嚎似的动静，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听见那三个人忍不住窃笑。公主带着笑回答：“没事，是有人在唱歌，故意那样的。”
  “刚才是谁唱歌？”
  “是……奴婢。”我怕公主说出我的名字，赶紧抢过来答话。
  “咦，刚才那么放肆，现在怎么这么老实了？”
  “回皇上的话，奴婢害怕天威。”
  “嗯？害怕？可没见到你吓出汗来啊。”
  我赶紧说：“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武帝笑了：“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奴婢容貌丑陋，怕有污圣颜。”
  “叫你抬起头来就抬起头来，干嘛那么多啰嗦话？”
  “皇上先赦免奴婢欺君之罪。”
  “什么欺君之罪？好好，先赦免你了。”
  我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如果，他记性不是很好的话，也许不会认识我，这张见过两次的面孔。但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武帝盯了我三秒钟，便叫出来：“云游？”
  完蛋了！
  “皇上，你认识她？”
  “怎么会不认识她？在太学里，得到董仲舒的赏识，收做关门弟子，却念了一个月，就跑到军营里了，训练什么孬种营，伤了朕几十匹骏马。秋季明明随军出征了，回来却没有了音讯。朕还以为云游又溜号了，没想到跑这里扮女人玩来了。”
  扮女人玩？武帝的嘴不是一般的刻毒。公主温婉地替我辩解：“皇上，云游本就是女儿身……”武帝却一甩袖子：“朕不管那么多，云游随朕过来，朕要好好问问你！”说完就走了。我站起来，愁眉苦脸地看着公主，公主拍拍我。我只好跟着他走。
  跟着武帝来到一间宽大的房间里，他大马金刀坐下，按规矩，我只能跪着！
  武帝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先说，为什么混进太学里？”
  “我，我没有混进去，是董博士非要我进去的。我本来，是想教训一个忘恩负义的太学生的……所以在太学里打了一架，结果董博士不但没有惩罚我，反而要我跟着他读书。”
  “那后来为什么又到军营中去了？”
  “因为想上沙场杀敌。”
  “杀敌？我看你是做逃兵去了。”
  “呃……怎么是做逃兵呢？我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因为受了伤，被人发现女儿身，只好溜走了。”我觉得还是不要把卫青牵扯进来的好，就含含糊糊地这样说。
  “那你怎么又混进公主府上？”
  “……”我无法解释这一切而完全不把卫青牵扯进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如果武帝发现卫青对他有所隐瞒，还会信任他吗？
  抬头看见武帝正用凌厉的目光望着我，我无法编瞎话糊弄这个精明的皇帝：“我不知该怎么说……里面的头绪比较乱……”我断断续续，武帝听的不耐烦了，喝道：“就说是谁带你进来的！”
  忽然外面一声：“皇上，臣卫青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