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我虽然穿着骑马的服装，走路很利索，但跟着他走还是有点跟不上。但我心里喜滋滋的，小跑着跟紧了。
  我们来到一处马场，公孙亮牵来一匹马，讲了一点动作要领之后，让我上马试试。马蹬子有点高，我勉强将脚套进去，但另一只脚无论如何也跨不上去。公孙亮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冲他说：
  “帮忙扶一把！”
  “连上马都上不利索，还骑马？”
  “你以为我要是会骑马，会组建孬种营吗？”
  “那你好好的干嘛要骑马？”
  “我有我的目的，你先帮我上马！”
  公孙亮无话可说了，但很不情愿地俯下身子。我奇怪：“干嘛？”
  “踩着我的背上去。”
  什么？这种上马方式！想了想，我牵着马往旁边走一走，绕开他的背，把一只脚伸进去，使出吃奶的劲，使劲往上爬。在将军府半年，都养肥了我！终于我以无比狼狈的姿势，爬上了马背。
  刚坐上，忽然旁边一声嗤笑：“一个大男人这么娘，还骑马？”
  这并不是公孙亮的声音，我战战兢兢地坐稳了，回头看去，是两个十三四岁的骑着马的少年。我很不高兴地问：“你们是谁？敢嘲笑本大爷？”
  “嘿，瞧你上马的姿势跟个女人似的！”其中一个穿淡青□劲装的少年说道。
  “我在问你们是谁？”
  “你没资格问大爷的名字！”另一个穿黑色劲装的少年十分不耐烦。
  我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眉宇间有一股英气，语气又如此霸道，我心下一动，故意问道：“什么资格？！难道你们是手机小辈，或者名字太难听，怕别人知道？！”
  那个淡青衣装少年怒气冲冲地说：“我们的名讳说出了吓死你。我叫李敢，他叫霍去病。”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指眼前吧！我努力按捺激动不已的心情，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一扬脖子：“李敢？霍去病？没听说过。”
  公孙亮急忙在旁边提醒我：“李敢是李广将军的幼子。霍去病是长平侯卫青大将军的外甥。”
  我白了他一眼，我当然都知道，还用你提醒？但现在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嗯，李广、卫青的名字当然是如雷贯耳的了，那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可是，李敢，还有霍什么病，这俩名字就没听说过了，不知是战场上的勇士，还是长安的纨绔子弟？”
  俩人果然立即大怒：“你居然敢瞧不起我们？”
  “不敢。不过我看两位的骑术也不怎么样吗。居然还嘲笑别人！”
  “我们骑术如何，比一比就知道了！”那个李敢说道。
  “不用比，别看我上不了马，我不用马也能叫你们屁滚尿流！那个叫什么病的，咱俩先来！”我有意挑衅霍去病。
  我对公孙亮说：“扶我下马！……用手扶不会？”我看他又要俯身，急忙制止。他显然不知道如何用手扶我，我没有理会他的难堪，伏在马背上，偏过一条腿，要下去了……一个趔趄，我差点扭到脚，公孙亮没有扶正我，我一下子仰倒在他怀里。旁边那俩人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公孙亮的脸是不是又红了，但这时候我顾不上他，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子来冲霍去病说：“放马过来，我叫你小子摔个四脚朝天！”
  霍去病离我还有一段距离，我故意引他往开阔地方跑，他果然纵马奔过来，我往斜里一冲，手中的双节棍抖开去，算准他冲过来的方向，矮身，绊马脚，一气呵成。马如我所愿倒下了，我趁机跳跃起来，几乎是惯性地要把双节棍甩向刚脱离马鞍的霍去病，忽听耳畔传来公孙亮的大叫：“云游！”我清醒过来，急忙将双节棍向上甩去，然后收住。几个月的强化训练到底在我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都休养半年了，居然还没有退化！幸亏公孙亮的提醒，要不这棍子可就把霍去病的脑浆敲出来了！
  李敢和公孙亮迅速赶来了，霍去病也爬起来，脸色苍白。刚才的凶险，大家都看到了。李敢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狠毒？”我满不在乎地说：“我叫云游。怎么样？服不服？”
  霍去病很快恢复了常态：“这算什么？你伤了我的马！”
  “切——马算什么？你的小命差点玩完！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就这样的骑术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谁准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如果你的骑术精良，我的下三滥手法使得出来吗？最起码你要快到我无法判断你的方向！知道不？我就是用这种办法对付匈奴的！你凭什么嘲笑我？”
  李敢不敢相信：“你个假娘们上过战场？吹牛！”
  “我吹牛？听说过孬种营没有？就是我组建的。我吧，曾经是步兵营的校尉。那场让卫青大将军封侯的河朔之战，可有我的一份功劳。”我说这话时，偷偷瞄着公孙亮的表情，却没有看到任何波动，仿佛我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霍去病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笑了笑说：“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卫青啊。嗯，对了，跟前就有个见证人。这位，公孙亮，曾经的骑兵校尉！”
  霍去病他们看过去，公孙亮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得了，见好就收吧。我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两位小弟弟，有空再陪你们玩。今天我要学骑马。公孙亮，咱们走。”
  我们撇下目瞪口呆的俩少年，走远了。
  当我终于能利索地上马之后，公孙亮也骑马跟着慢慢走。他的情绪好像很低落，话很少。我们骑着马走在林荫路上，四周完全没有人，只有刚刚发芽的树。
  我对公孙亮说：“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看你快憋出内伤了！”
  公孙亮看着我，一会儿才说：“你怎么成了公主了？”
  “皇上要用我做事啊，总得给我个便宜行事的身份啊。”
  “你怎么会遇见皇上的呢？”
  “说来很倒霉的。谁能想到给平阳公主拜个年也能遇见皇上呢？被皇上瞧见了我真面目，赖都赖不了了。”
  “那皇上要用你做什么呢？”
  “目前是替皇上寻找可用之才。”对他的问题，我有问必答。
  “你找到了没有？”
  “目前找到了一个霍去病。”
  “霍去病？他算人才？”
  “看来你对霍去病评价不高啊！”
  他闷了一会儿，才说：“他是个人人头痛的小霸王。有皇后娘娘和大将军做后台，没有什么人敢跟他叫板。所以长安城那些纨绔子弟聚集在他的周围，他就是他们的老大。”
  “噢？”我不觉笑了。想不到霍去病在成为冠军侯之前是这样啊。也不怪他，那么充沛的精力无处发泄，当然会到处弄个鸡飞狗跳的了。在现代社会引导不好就是问题少年。我决定要和这个小霸王好好过过招。
  公孙亮望着我，似乎在看待怪物。我跟他解释：
  “霍去病将来堪大用。相信我。不过目前需要好好锤炼。你得配合我。”
  “我知道你胆子很大。不过真要跟霍去病斗的话，你是斗不过的。他风头正盛。”
  “谁说我要跟他斗？我只是要挖掘他的潜力，让他成为出色的将军，他会是比卫青还要彪悍的、让匈奴彻底完蛋的将军！”
  “真的？”公孙亮沉吟了一会儿，“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目前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跟着我，教我骑马。”
  激将 自从上次遇见霍去病之后，我故意两天没有去那个跑马场，吊吊他们的胃口。不过这两天我也没有闲着，而是四处搜集关于霍去病的“劣迹”，了解越多，我越能确定一件事：这家伙纯粹是精力过剩所以才四处撒野、惹是生非的主儿。但目前搜集到的都是小打小闹的事情，换做一般的官二代都有可能做，如何逼出他的狼性来让武帝欣赏他呢？
  第三天我再次来到跑马场，因为事先跟公孙亮约好了，所以到地方之后我直接找他。
  跑马场有许多人身着胡服在骑马——在汉代的上层社会，穿胡服学胡骑已成为一种新的时尚。我找来找去才发现公孙亮就在跑马场边上，只是身边有一个少女正和他纠缠不休。从服饰上看，这少女非富即贵，穿着高档华丽的胡服，仅仅一个飒爽英姿的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应该过去打断他们，还是应该等一会儿。正犹豫间，公孙亮看见我了，忙向我招手。我走近了，听见他对那少女说：“我有事要忙了，你找别人玩去吧。”少女转身看见我，一双美目似嗔似怒。我点点头，没有说话，那少女却既无恭敬之意，也无离开的动作。
  见到这么不识趣的人，我决定无视她的存在。直接接过公孙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公孙亮也一言不发，跟随着我慢慢遛马。
  那少女原本也骑马来的，见到我们骑马走掉，也急忙骑马跟上来。公孙亮心里很不悦，正想回头训斥她，忽然斜刺冲过来一匹马，险些冲撞到我。我虽然骑术不精，但临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勒住马缰绳，一看，是一帮锦衣少年，呼啸而过。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悄悄地对公孙亮说：“咱不理他，继续练习。”
  我们优哉游哉地继续遛马，忽然听到有人嚷着：“没见过这么骑马的！瞅那俩货，像骑驴呢！”旁边一个帮腔：“对啊，好像是回娘家啊，不知是不是小俩口——”“哈哈——”一帮人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