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

第41章


她是谁?”
  
  “她——”李惊鸿忽地回过神,狠狠瞪了他一眼,“问这么多干什么?”吓得他急忙噤口。
  
  “很多时候,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看你在比试过程是否悟出了什么,对对方的招式武功参透了多少,又对自身的不足有多少认识。还有,师父是师父,你是你,你的胜负并不能影响我什么,不要总活在为师的影子里,为师只能教你基本技巧,指点一二,真正的剑术还要你自己去悟。”
  
  洛剑飞闻言若有所思,终于释然,“徒儿明白了,剑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只重招式,一成不变,永远也无法进步。云清夜之所以能胜,不仅仅是因为经验、武功,还有他的以心御剑,出招绝妙却并不拘泥于招式,很多地方都融入了他自己的东西,剑势大若天下,正如他的人一样。”
  
  “小子,输了却不嫉恨,悟性不错!男子汉就该有这种胸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是时候传你最后两招了!随我来!”转身的刹那,斗笠急旋而出,如墨青丝垂落,映着月华,晕开醉人的光彩。
  
  一袭青衫在月下飘然而去,翩若惊鸿。洛剑飞急急拂袖跟了过去。
  
  尘若居,一只白鸽迎着晨曦往南飞去。
  
  孤楼上,那个绝色女子独坐窗台,青丝垂散,神色无比宁静,宁静如远处死寂的高山。
  
  兰儿已经走了,真的只剩她一个人,空荡的房间,空荡的楼宇。
  
  莹然的灯火,影影绰绰,如同飘摇脆弱的生命,一阵风过,火光挣扎数下,终是熄灭。
  
  而她,依旧静默,清眸沉静如水,仿佛已经脱离了尘世,没有什么再可以让她动容。
  
  还有五天,五天之后,什么都将结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们,一定要幸福。
  
  她忽然抬起白玉般的手,褪开腕间那只莹碧的玉镯,那碧色却似乎洇进了她的肌肤,留在腕上。
  
  风依旧飘过来,柔柔的,像情人的眼波,像……像他的笑容气息,苍白绝美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逸尘,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在我身畔。余下的光阴,我要全部用来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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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醉里谁知魂何处 ... 
 
 
  又是夜。
  
  风雨欲来。
  
  一座楼,一壶清酒,一个人。
  
  心儿端了忘尘进去,孤寂铺天盖地而来,心空空的,连脚步也似乎有些虚浮。
  
  白天的时候,陆芷香来闹过一场,虽然不合礼数,但江湖儿女,倒也不拘。云清夜同她单独谈了许久,她才一脸喜色地离开。
  
  心儿将酒放在桌上,原本负手背立的云清夜转身缓步走过来坐下,并不言语。
  
  她垂首替他斟了一杯酒,便朝里间走去。
  
  “心儿,”他忽地叫住她,“过来陪我喝一杯。”
  
  心儿止步,身形晃了晃,最终转身在他旁边坐下。
  
  一杯忘尘,非但未忘,反而牵出万般心绪,她幽幽道:“我们好像很少有机会这样安然对饮一杯。”
  
  云清夜饮了两杯,沉吟道:“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我记得初识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并不沾酒。”
  
  心儿微微一怔,一直以来,他们都很默契地提及过往的一切,刻意将一些东西尘封,她清清浅浅地饮着酒,沧然笑道:“是啊,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怎么也想不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会变成这般模样。有时候,人就如这酒,煮久了味道自然会变,人沉浮太久,也就失了本来面目。”
  
  云清夜眼中亦起波澜:“你——恨我吗?要是当初你没有救我……”
  
  “若是当初没有救你,我恐怕早已嫁人生子,为人妻母了,”她凄然笑着接过话,杯中清酒滢滢,泛过一段岁月,“可是回不去了,从来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婚期定了?”她饮尽一杯酒,忽抬眼凝视着他。
  
  云清夜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突然,愣了愣才极不自然地应声:“嗯……”
  
  她的手一颤:“什么时候?”
  
  “四份藏剑图已经集齐,这个月底我会去君山寻找流云剑,如无意外,回来后就办事。”淡淡的寒意笼在清绝的脸上,分外冷冽。
  
  心儿的眼似乎红了,她猛地连饮数杯,淡淡绯色染上双颊,添了几分醉意。
  
  “你可不可以不娶她?”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怔怔地盯着他,“你不娶她好不好?我不恨你……也不想恨你……”
  
  “对不起……”云清夜终是狠下心肠低低道,好像有极钝的刀在心底不停切割,痛入骨髓,“寻找流云剑,少不了陆家堡的帮忙,而且毒陀教已经开始行动,恶战在即,这时候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心儿缩回手,神态间尽是绝望,喃喃道:“是呀,她能帮你成就大业,我再努力也做不了什么……我还是配不上你……”
  
  疼痛欲深,云清夜看她这副模样,几乎难以忍住,指骨泛白,连酒杯都在颤动。
  
  傻丫头,我不这么说,你又怎么会死心?既给不了你安定,倒不如放你离开。
  
  山月不知心底事,江湖苍茫总无奈,不如醉去,不如醉去。
  
  两人开始不停饮酒,一反常态不相互阻拦。酒觞倾尽,人渐醉。
  
  许久,心儿已停了杯,伏在桌上,微眯着眼望着云清夜,醉颜酡红。而云清夜却依旧不停地饮着,似乎极想醉倒过去。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窗子被风推开了,湿意骤然涌来。
  
  原来,风雨已至。雨声淅沥,在静夜里显得越发清灵。
  
  心儿似乎被这清凉的氤氲之气冲醒了些,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关窗,雨飞溅到身上,湿了青衫。
  
  倚楼听风雨,笑看江湖路。
  
  她突然想起年少时李夫子曾念过的这句诗,多么美好的意境。若是真能这样,该有多好!只可惜风雨虽多,却无人能执手笑看。
  
  风雨再次被隔离,醉意涌上心头,她踉跄着,一不小心倒在了云清夜的怀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清夜似乎也醉了,手中酒杯翻到,他揽着她的肩,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心儿……”
  
  “夜深了,去睡吧……”心儿挣扎着起身,两人都醉得不轻,相互扶持着朝里屋踉跄走去。
  
  好容易挪到床边,心儿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替他褪去外衫。
  
  云清夜低头昏昏沉沉地站着,只觉得她的脸不停在眼前晃动,黑眸清亮,颊染绯红,朱唇潋滟。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呀,喜欢到这里都疼呢……”
  
  “心儿……”他喃喃唤了一声,一股灼热之感蔓延全身,整个人仿佛被火烧着。
  
  他突然紧抱住她,低头倏地吻下来。一瞬春花锦绣开遍,迷离心神,心儿只觉一阵酥麻,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脑中一片混沌,冷不防又被他压倒在榻上,灼热的吻落在颈间。她软软地动了动身子,却没有多少力气,只能任他轻抚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醉意再次涌上,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当年,桃李林中,落红如雨,拂了一身。她素心如水,笑颜歌一曲;他翩若流云,一剑破飞红。淡青衣衫氤氲烟雨中,白衣胜雪绝世高山颠,春风几度,梦回依约,一切宛如初见……
  
  细雨邀微光,到清晨,踪迹全消,应是人间酒醒梦回时。
  
  心儿在隐隐的光亮中醒来,觉得头很重,稍稍动了动,浑身就酸痛不已。她抬手抚额,微微欠身,只觉身上一凉,入眼是凌乱的床褥和四下散落的衣衫。霎时间,她呆住了,很快清醒过来,昨夜的种种渐次呈现,可是身畔已经空了,只残留了一丝体温。
  
  他……去哪儿了?难道……
  
  她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怔怔地抱紧被子,神情木然——他会怎么办?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他们以后还怎么面对彼此?他又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怎么就错成这个样子了……
  
  “心儿姐姐——”清筱脆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楼梯处脚步声阵阵。
  
  心儿一惊,慌忙跳起来,急急地套上衣衫,奔向外间。
  
  清筱恰好进来,看她一副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样子,疑惑道:“姐姐,你怎么了,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
  
  心儿低头看了看,脸色通红,有些心虚地道:“没……没事……”清筱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不太相信。
  
  心儿怕她再问,急忙又道:“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清筱这才急道:“刚刚哥哥接到请帖往尘若居去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若溪毕竟是你和大骗子的姐姐,万一出了事……”
  
  “姐姐……”心儿心底涌起一股不祥之感,顾不得许多,匆匆穿了鞋冲出去,“谢谢你,清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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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从来薄命是倾城(上) ... 
 
 
  薄命是倾城,从来不如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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