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那脸上的忧伤，不仅无损于他的容颜，反而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君泽心里不由自主跳了一下，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安晴抱入怀里，吻他的额头，让他不要再那么伤心。
  
  于是便靠近了安晴，坐在他身边。
  
  安晴对他的到来恍若未睹。直到君泽伸出手来，拥住他的肩膀，他才猛然一惊。
  
  “安晴，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很难过，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君泽道，声音低沉。
  
  “不！”安晴失控起来，反应激烈：“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从来不管他，从来不爱他，你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是你害死他的！你是他的父亲？你不配！”
  
  他的反应在君泽的意料之中，但他仍然凑近了安晴，抱住他，道：“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你要怎么出气？”
  
  出气？你说得倒轻巧。安晴心里激愤更加强烈，拼命推拒着抱住他的君泽，边怒骂道：“滚开！”
  
  君泽偏不放，更把他抱得紧紧的，声音异常沉痛：“过去之事己不可再挽回，但安晴，我们还有以后。”
  
  安晴愣住了。
  
  君泽扳正他的双肩，让安晴面对着自己，道：“安晴，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安晴猛然睁大了双眼，抬起手，猝不及防地给了君泽一耳光。
  
  他打得又快又狠，离得又近，君泽居然来不及躲过，一边脸颊顿时印上了红印。
  
  君泽并不怒，又抱住了他，半哄半骗道：“消气了吗？不消气的话多打几下。”
  
  安晴的眼泪涌了出来，顺着白皙的脸庞直往下滚，颗颗掉落：“你以为……这是打几下就能了结的事……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君泽皱眉：“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那己经无可挽回，我知道是我的错，也知道你心里有多恨我，你也可以刺我几刀，只要你消气就好。现在我只想跟你共同弥补这个错误。”
  
  安晴脸上犹自挂着泪水，嘴角却绽放开一个凄绝的笑容：“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你讨厌的时候就任我自生自灭，高兴的时候就过来开几句玩笑，你只想着你乐意，却从来不想想我也是人，我也有心，也会难过。”
  
  “你只是喜欢这种可以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你明明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却又希望我不管再怎么被你嫌弃，都仍然会对你死心塌地。只可以你作践别人，却不许别人不把你当回事。你永远都这么自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敢说出来吗？”
  
  他态度很冷静，一边笑，一边说出这么一大堆话。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着君泽，把自己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想法说出来。
  
  两年多的时间，仍然没法忘记君泽，却足以使他逐渐看透，逐渐想得清清楚楚。
  
  “君泽，不管你现在如何，都与我无关，同样，我如何，也与你无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有你的老婆孩子，请自重。”
  
  他再一次推开君泽，君泽这次没有再坚持抱紧他，安晴屈起双膝，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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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君泽的视线一直投在他身上，未曾稍离。
  
  整整一天，安晴再也未进滴水，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对君泽送到旁边的烤鱼视若无睹。
  
  到了晚上，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他实在是心力交瘁了，难受得要命。
  
  第二天醒来后，他依旧坐着发呆。君泽用大片的树叶盛了水，又递了新烤好的鲜鱼给他，但安晴跟昨天一样，仍然一副悲伤过度无法自拔的模样。
  
  君泽也就不再理他，实际上他现在对着这样的安晴，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十几岁起就阅人无数，情场上无往不利，不论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是毫不费力就手到擒来，更不用说那些主动缠上他的。即使是对芍药，他也不用花心思去赢取对方芳心，芍药是他的青梅竹马，从来都是对他有意的。
  
  可如今他居然也有拿安晴没办法的时候。既然如此，他便想做点别的什么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缓和下现在的氛围，于是仍然去找出路，可一无所获，这崖底居然四面都是坚实无比的石壁。
  
  罗进那边马不停蹄地下山，绕了一大圈子，拐去山的另一面，其实这山说大并不大，也花不了罗进所说的七八天路程，众人又骑着上好的快马，一天半左右便到了。
  
  这下便要去找通往崖底的路，这一带林子茂密，岔路又极多，众人拐来拐去，晕头转向，便约好分头去找，如有收获，便以口哨的方式通知大家集合。
  
  安晴失踪后，最忐忑的就是薛聿，君泽是他好友，安晴是他心中人，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这两人平安无事。而作为安晴哥哥的安意反倒一直冷静得出奇，以致想安慰他的井宇等人觉得连自己都比他紧张。其实他并非不担心，安晴大概是这世上仅有的能左右他情绪的人了，只是担心也没用，此时沉着更重要。这下在林子里，他一路边走边观察，心里暗暗估量着山形和距离，确定了一个方向后，不管有没有路，就只是一直向前行，如有杂草树木等阻碍着，就挥剑砍掉，这样便硬生生开出一条小路来。
  
  他对自己的估算很有信心，又直觉没有走错，就一直坚持走下去，直到路的尽头，站在一面巨大的山壁前。
  
  想了想，便吹了一下口哨，唤众人过来。
  
  薛聿是第一个到的，他心里乱跳，马上问道：“你有线索吗？”
  
  安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薜聿疑惑地观望四周，除了两人面前的山壁外，一无所有。
  
  不一会，其他人也纷纷赶到了。
  
  安意道：“这山壁后面，应该就是那崖底，以这山的地形和走势来看，崖底竟是没有出路的，是被四面山壁所隔绝，我想集大家之力，震破这面山壁。”
  
  这话一出，众人震惊了好一会。
  
  片刻后，薜聿道：“我觉得可行，但要算好距离，以免山壁塌下来时受伤。”
  
  罗进心里还有些迟疑，想安意怎么就那么肯定？不过安意这人说出来的话，总有种让人难以置疑的自信，而且现在的确也没找到别的路，只得试试看了。
  
  安意又想了一会，开始安排众人所站的位置。
  
  山壁固然厚实，但在场诸人无一不是能用指尖在石头上留痕写字的高手，集合众人之力，想击破这面山壁倒也并非不可能。
  
  于是众人便一起运力，准备一击。
  
  君泽忽然听到一阵轰隆巨响，竟像是山崩地裂一般，从安晴呆着的那个方向传来。
  
  他直觉不好，马上飞掠回去，一眼看到安晴己经站起了身，脸上的表情讶异无比，但只是呆站在原地，似乎不知所措。
  
  他飞掠到安晴身边，一把拉过安晴，这时又听到一阵轰隆巨响，离他们不远处的石壁竟然整个塌了下来。
  
  君泽反应极快，当即拉着安晴飞掠出数丈，远远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又把安晴紧紧护在怀里，双手捂住他耳朵。
  
  过了好一会，身后己经再没有动静了。
  
  君泽抬头回望过去，发现刚才山壁崩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他心里一阵惊喜，随即又看到缺口那边有几个人正走过来。
  
  是安意他们！
  
  安晴一眼看到了为首那个人，睁大了双眼，便喊出声：“哥哥！”
  
  君泽站起身，把安晴也拉了起来。
  
  安意此刻见了几天未见的弟弟，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轻松无比高兴不己，快走到安晴面前时，却只是面无表情不冷不热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安晴欢喜得眼圈都红了，立即挣脱君泽的手，就向安意奔过去，一下子投进他怀里。
  
  “哥哥……我很想你……”他真的哭了，哽咽着声音道：“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安意身后的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平常都见惯了安晴温文沉静的模样，没想到他对着安意，竟会有如此失控甚至说得上撒娇的姿态。
  
  而安晴身后的君泽，面无表情。
  
  “嗯，我一定会来的。”安意轻轻拍了拍安晴的背，道：“别哭。”
  
  又看到安晴左臂的袖子上满是血迹，不由皱了皱眉，按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安晴一看，正是昨天中青魅之毒时他拿叉子刺自己而留下的血迹，手臂上仍是痛楚的，但并不严重，便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
  
  安意看看他，又点点头，道：“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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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一边拉过安晴，安晴这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来了。
  
  君泽落落大方，向众人一抱拳，道：“多谢各位前来救助。”
  
  一行人起程返回大刀山庄，两天后终于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