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惊梦

第21章


但她也真是长得太美了,我小时候虽然嫉妒她,也禁不住常常偷偷欣赏她。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乐,我却在书房里做永远做不完的作业,做累了就从窗户看出去,看她自得其乐的样子。每次看到她美丽的身影在花园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走来走去,我真是愉快极了,我都怀疑她不跟任何人说话,不去上学是不是就是个恶作剧?”
沈静也说:“她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我在学校里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她了。”
天敏说:“她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你知道罗林从小到大对她那个痴迷呵,就没有改变过。
可是再多的爱也没有用,红颜薄命!她命不好。“
沈静沉默不语,天丽的那个请求很难提出来了,难道她还要再推一把,使天丽的命运今后更坎坷?
“你知道天丽为什么开口说话吗?她要参加我们的组织,替罗林报仇!”
天敏惊鄂地看看沈静,然后一声不吭,远眺天边的浮云,过了好久才叹口气说:“她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天丽回到家里,林燕搂着女儿痛哭失声:“你这多灾多难的孩子!”
天丽笑说:“我不是好好的吗?”
明诚盯着她问:“你想清楚了?”
天丽说:“不想清楚我能开口说话吗?”
“你和沈静不同,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你手无绑鸡之力,如何杀人。”
天丽笑了:“爸怎么这么外行?开枪需要力气吗?”
“你会开枪?”
天丽拿出一把锃亮的手枪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这是罗林送我的!他让我用这把手枪保护自己,我现在就用它来替他报仇。”
明诚脸色苍白,他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无法抵抗。
十一、松田一郎的家
天丽和松田庆夫穿过警卫禁严的门岗,走进了松田庆夫和他父亲在上海的住处。这是一幢豪华的西式楼房,战前是一富商的住宅,现在落到了松田一郎的手上。
这幢房有几十间房间,一楼宽阔的大厅镶嵌着柚木地板,楼梯扶手和天花板刻镂着精美的雕画,一只只圆润丰满的小天使在震翅欲飞。
天丽大加赞叹:“好漂亮的房子哦!你能带我参观参观吗?”
松田庆夫热情地说:“可以!当然可以!”
一楼是客厅、饭厅、大厨房和杂物室,客厅和饭厅用一副沉重的红木屏风挡开,屏风上画的画是古代仕女游乐图,颜色暗沉,象是古物。把屏风移开,客厅和饭厅连在一起,就是一个宽大无比的舞厅,战前主人常常在这里举行舞会,邀请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们光临。
通向二三楼的楼梯是优雅的盘旋形直达顶楼,每个中间旋转平台都有一个高阔光亮的落地窗,窗外是小小的半月形阳台,一盏水晶大吊灯从三楼天花板直垂到一楼。
二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曲折地穿过无数的房间。刚刚踏上二楼平台,松田庆夫就指着起首的那间对天丽说:“这是父亲的书房。”
天丽低声问:“你父亲在里面吗?”
松田说:“不在,他在军部办公。”
天丽问:“可以进去看看吗?”
“可以。”
天丽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房间很大,估计二楼最大就是这间房了,她简单地扫了一眼,记住了所有的方位:书桌在窗底下,东墙壁是书柜,门右边是休息的沙发,左边书桌旁是一个硕大的铁柜,估计是保险柜。
天丽从书房里出来,笑问松田庆夫:“你的房间在那里?”
“在走廊尽头。”
他带着天丽来到最尽的一间房,推开门说:“这是我的房间。”
天丽笑说:“你选这么远的一间房,是躲你父亲吧?”
松田很高兴地说:“姐姐猜对了,就是为了躲父亲,不让他来管我,离得这么远他就不知道我在不在家了。”
“你父亲的卧室在那里?”天丽问。
“在三楼。”
天丽和松田庆夫下楼的时候,松田说:“姐姐教我作律诗好吗?听说姐姐会作古诗。”他总想找机会和天丽粘在一起。
“你把《唐诗三百首》从头至尾背熟了,我就教你。”
松田一口应承:“真的?背书我最拿手了,但你要常常抽查我。”
“哈!你大大地狡猾!”天丽放声大笑。
这时门口走进一名穿军装的中年男人,两人立刻禁声。
这人严厉地盯了天丽一眼,然后转向松田庆夫。
松田庆夫连忙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赵天丽小姐!这是我父亲!”
天丽连忙鞠躬:“松田将军好!”
松田一郎不太信任地看着她。
松田庆夫说:“赵小姐是中西女校的学生,国学根基很好,我在跟她学国文呢。”
松田一郎是中国古文爱好者,听说儿子在学古文,倒也乐意。
松田一郎对天丽说:“既然这样,你就常来教教犬儿吧!”
“是!”天丽连忙答应。
十二、隔膜
松田一郎是驻沪日军对内时务管理处的主任,职衔是将军,他手下有一个特务课,管理着一批不公开露面的间谍,专门打击在上海从事地下抗日活动的国民党军统组织和共产党组织。天丽这次刻意接近松田庆夫就是奉沈静之命,从松田一郎家里偷出特务课的间谍名单。
天丽和松田庆夫在百乐门跳舞,舞厅里回荡着李香兰忧郁的歌声,天丽问松田:“听说土肥原贤二将军下个月来上海视察?”
松田庆夫说:“听父亲说起,他最近正在忙这事,怕土肥原将军到来出什么意外,据说这土肥原将军特招祸的,所以保安很严密。”
天丽换了话题,问:“你最近古诗背得怎样?”
松田庆夫兴高采烈地说:“我背熟了,从头到尾都背熟了。”
天丽也很高兴:“真的!学得倒也快,我明天到你家去,教你作简单的五言。”
“好!”
天丽和松田庆夫跳完一支舞回到座位,忽然董振业站在面前,他满脸责备地看着她。
天丽笑着说:“是你呀!你也来玩?惠芬没来么?”
振业对松田庆夫说:“我请赵小姐跳一支舞?”
松田庆夫满口答应:“好!你们去吧!”
振业拖着天丽下场,他一边跳舞一边压低声音对天丽说:“罗林尸骨未寒,你就来和日本人玩啦?”他不敢叫罗将军,怕引人注意。
天丽不作声,过了一会说:“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和人,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
振业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说:“我去找过你!你父亲不让我进门。”
天丽笑起来:“我父亲不喜欢你!”
振业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我知道你父亲喜欢罗林!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天丽沉下脸,振业看到马上说:“好了,我不提他。”
振业的心情有点复杂,对于罗林,作为一个中国人他确实佩服他,但是他牺牲了,人已经不在了,他又暗暗欢喜,天丽又成为孤家寡人了,他又可以追她了。
可是他再见到天丽的时候却暗暗吃惊,她和以前不同了,判若两人,她身上有一股子逼人的寒气,使他觉得和她的距离更远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着她,她眉宇间的冷峻令人不寒而栗,她不再是那个天真妩媚的小姑娘了。难道是因为罗林,他牺牲了她就变成了这样?他想象中她是楚楚可怜,悲痛欲绝的样子,他趁机放出所有的感情去安慰她,使她倍感温暖。现在看来不必了,她一点伤心的影子都没有,仿佛从来没有罗林这个人,反倒和他谈笑风生,可是这笑却如此隔膜,拒人千里之遥。董振业是彻底糊涂了。
振业忍不住说:“天丽你变了!”
天丽淡淡地说:“谁不会变呢?这个世界天天都在变!整个上海都和战前不一样了,连松田庆夫都说,他再来上海都认不出来了。”
振业低声愤愤地说:“这还不是这些日本人搞出来的,还松田庆夫?”
天丽不以为然地说:“他不过是个孩子,和他父亲不同,倒是你爹!你还是劝他少和松田一郎来往。”
振业脸色变得煞白,一腔心事涌上心头,神情无比沮丧:“你以为我们想和他沾上关系?这好好的国家忽然落进异国手里,我们都变成了亡国奴,在别人屋檐下讨饭吃,我舒服么?”
天丽严厉地说:“国家并未亡!你就当亡国奴了?等到抗战胜利的那天,你小心秋后算账!”
振业惊呆了:这个从前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怎么变得如此成熟!
十三、首战不利
第二天,天丽来到松田庆夫家,松田庆夫看到她很高兴:“姐姐真守信用。”
天丽笑说:“我说教你就教你嘛,怎么会反侮?考考你是不是真背熟了《唐诗三百首》。”
松田一郎得意地说:“姐姐随便抽任何一首。”
天丽抽了几首,他都流利地背了出来,天丽不由赞道:“你倒真下了功夫!”
“当然!我是个好学生。”
天丽翻了翻,恶作剧地抽了最长的《长恨歌》,松田庆夫竟一字不漏地从头背到尾。
天丽眼都瞪大了:“你学习能力很强啊!这么短的功夫你就全背熟了?”
松田庆夫高兴地说:“我想得到姐姐的表扬啊!我想姐姐看到我的学习成绩开心啊!你知道我是怎么背的吗?我每背熟一首,就想象着姐姐夸奖我的样子,我就很开心了。”
哈!哈!原来美女教育是最好的学习方法!
天丽说:“那好吧!我来教你做五言诗。”她跟他讲了作诗的原理,平仄对仗等,就给他限了韵,做一首赞美兰花的诗。
“我肚子有点痛,要上洗手间,你安心作诗,做完了静静待着,等我回来批点。”天丽说。
松田庆夫点头答应。天丽走出了房间。
天丽一出走廊,就迅速朝松田一郎的书房走去,她来到门口推了推关着的门,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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