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凉风拂过，凉意渐深。
  
  元若坐在醉风亭中，望向渐渐凋敝的百花，几声簌簌秋风扫过，落叶纷飞。她的眼神开始迷离，思绪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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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一张简约古朴、没有任何雕饰的檀香床上，一个女孩在朦胧中渐渐苏醒。
  
  许是声音太小，没有人注意到。她真的很渴。
  
  一个清秀的约莫十五芳华的丫鬟双手捧着一盆清水从房外走进来，脚步轻盈利落。
  
  “水......我要......喝水......”床上的女孩继续道。
  
  “哐当——！”一声巨响，丫鬟怔在屏风处，一声不吭，脚下的水淌了一地，因掉落而晃动的铜盆嗡嗡作响。
  
  “怎么了？！！”床榻下瞌睡的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听到巨响，“咻”地挺直身子，吓得一阵战栗。
  
  “呀！问兰，你你你......怎么做事的？！端个水都不会了吗？笨手笨脚的！”吓坏了的丫鬟不停地抚着胸口。
  
  “她......她......三小姐，醒了！！”被唤作问兰的丫鬟惊醒过来，手指着床上依然躺着的女孩，愣愣地的答道。
  
  “什么？！”大丫鬟转过身，完全没有顾及到被流淌一地的水浸湿的鞋子和裤脚。
  
  “哎呀，三小姐真的醒了！这......这......问兰，快拿水来！”
  
  “哦！”问兰到旁边的茶几倒了杯水，大丫鬟将三小姐的后背托起，问兰给她喂了水，方将她放下躺直，将被子掖好。
  
  “我去通知二姨娘，你在这里好生照顾。”大丫鬟急急奔出门去。
  
  “三小姐，你可醒了，急坏奴婢们了！”
  
  “问兰，我怎么觉得全身很痛？到底怎么回事？”元若轻蹙眉头，轻声问道。她真的穿越了，回到了属于她的时代，回到了属于她的家庭，她的亲生父母身边。想到这里，她不由心里一紧，有点期待她的新生活。她有家了，她默念着。一个怎样的家？她不知道，只希望命运不要再一次抛弃她，她渴望温暖。
  
  她，亦是个很容易接受事实与现实的人。在21世纪，无论生活有多艰难，她从未畏缩过，一切的磨难，只会令她变得更坚强。她，是踩不死的草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三小姐！你？！怎么会——怎么可能？！”问兰吓得不轻，尊卑称呼都忘记了，惨白的小唇不住地抖动，她的心脏不能再承受第三次的震撼了！
  
  “什么怎么可能？”元若虚弱地问着，她感觉躺着很不舒服，试图努力撑起身子。
  
  “三小姐，您居然识得奴婢！太好了，太好了！”问兰欣喜若狂，激动不已，双手紧紧地捂着嘴，泪水欲滴。
  
  “三小姐，您别动，好生躺着呀，您才刚醒，身子虚着呢。”问兰见元若试着撑起身子，急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劝道。
  
  “躺着难受，帮我把后背掂起来。”问兰应诺，抓起一个软枕，让元若半躺着。
  
  “三小姐，您确定您识得奴婢吗？”问兰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着。
  
  “识得。问兰，我没叫错吧？”
  
  “谢天谢地，小姐终于清醒了！老天有眼，苍天保佑，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问兰双手合十，不住的点头谢神。
  
  元若安静地看着她的虔诚模样，淡淡的笑意浮起。这丫头，还不错。长得眉清目秀，小巧的脸蛋和红唇，甚是讨人喜欢。她想起刚才这丫头的震惊模样，笑意更深了。她很久没有这么笑了，忽而想起问兰的话语，她才记起之前判官说过，自己未归位前，是个痴儿。
  
  想到此处，她开始细细斟酌......自己的魂魄已经齐全归位，此次回来，总不能继续做个痴儿，必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若是跟这里的亲人说出实情，恐怕他们难以接受，毕竟，任何人都不希望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之事，若是提及，怕是这里的人，晚上都不敢提灯夜行了。
  
  仔细权衡和斟酌之下，她很快有了主意。想为自己寻个合理的解释脱身，必须先弄清楚有关于自己之前所不知道的事。
  
  “问兰，我刚刚清醒，很多事情我都不知晓。我有些疑问，你要如实相告与我。”看着主子认真的神情，问兰用力地点点头。
  
  “现在是何年代？还有，我亲人的情况？”
  
  问兰数着指头，憨憨地说：“先帝于今年驾崩，前三月是天正王朝景成帝登基之月，应该是景成元年吧。老爷是朝廷左相爷，老爷有两位夫人，大夫人是当今太后的表妹，膝下有一子一女，就是少爷和二小姐；二姨娘就是三小姐您的娘亲。少爷二十有四，在京任职，二小姐芳龄十七，不久前入宫为妃。而三小姐您年方十六，之前一直是——”说道此处，她突然收住了嘴，暗自责怪自己差点说岔了话。
  
  元若嘴角轻轻勾起，知道这丫头为何打住，以免尴尬，她轻笑出声：“傻丫头，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长辈和兄弟姐妹的名讳呢。”
  
  问兰急了，突然双膝跪下，一脸恳求，“三小姐，请恕奴婢不敢直呼老爷夫人他们的名讳！这可是府里的重罪！”
  
  “不必害怕，这里只有我和你，并无外人。说吧，我恕你无罪，赶紧起身吧。”元若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在她跟前下跪，有些消受不住。
  
  “奴婢遵命。”问兰起了身，急忙把门窗合上。
  
  “老爷名叫元文杰，据说是先帝时期的文科状元，后来娶了大夫人卓媛。少爷叫元靖，二小姐叫元佳，二姨娘叫韦缦君，而三小姐您叫元若。”问兰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压得很低，生怕隔墙有耳。
  
  她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清楚，本只想套出一两个亲人的名字罢了。过一盏茶的时间，大丫鬟回来了，道是我娘亲今早到万佛寺礼佛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三小姐，现在需要奴婢去禀告大夫人吗？”
  
  “暂时不必，等二姨娘回来再禀告不迟。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二姨娘回来，立即请她过来。还有，此事暂时保密。”
  
  两丫鬟应诺，退了出去，顺势把房门掩上。待得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元若掀开被子，下床，细细打量起自己的闺房。果然是古色古香，檀香木制的房梁和桌椅，显得有些陈旧。
  
  床前并无她想象中的一个小姐闺房应该有的的珍珠帘饰，而只是一帘薄纱垂吊着，纱帘和屏风之间靠墙的是木制妆台，上面零散的放着一些简单的头饰以及一面小小的铜镜。走出屏风处，是一个小规模的厅子，正中有一个木制圆桌和两张小椅，靠墙的一侧是一张小床榻，另一侧则是一个烛台。她返回，走至妆台前，盈盈落座。抬起头望着前方，猛地一震，心脏不由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她吗？！
  
  铜镜里一张鬼魅似的脸朦胧呈现，触目惊心的红色暗记，生生遮住了她右半边脸！
  
  她呆愣了足足两分钟，方才回过神来，微斗的手轻轻触碰那团赤红，而后使劲地搓，依然搓不走，元若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自己长成这样，定是吓坏了很多人，也许，就连她同父异母的兄姐，见到她也会退避三舍，而她的亲生父母，也唾弃她么？更何况，她还是个痴儿。元若收住思绪，不愿再想下去，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她白皙的手掌轻轻捂住那块暗记，呆愣了半晌，再望望铜镜里的容颜，却又令她眼前一亮！纤巧的细眉，美丽的幽眸，笔挺的鼻梁，性感的唇瓣，尖翘的下巴，肤色晶莹如透，如雪脂般白皙，还透出淡淡的粉色。如若没有这块暗记，那是一张如何妖媚的脸孔，美得惊心动魄，可谓胜比西施......
  
  “咿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三小姐，二姨娘回来啦！”问兰的声音自门槛处响起。
  
  一声温柔的女声传入元若的耳中,她走出屏风。
  
  “若儿——”一位年约三十六七的少妇快步走至元若跟前，眼神激动。
  
  “娘。”元若显得有些羞怯，听到少妇那一声温柔，心弦被触动了一下。
  
  
  
  
  
  
  
  第5章 第五章：受辱
  “我的若儿，你终于回来了......”韦缦君紧紧地捉住元若的双臂，泪眼朦胧，语音开始哽咽，“昨夜娘发了一个梦，梦见了判官老爷。他对娘说，将把一个正常的若儿还给我，你知道娘有多高兴，高兴得急忙去万佛寺礼佛，希望神仙庇佑，老天爷真的应诺，真的应诺了！”
  
  韦缦君喜极而泣，俏美的容颜下，眉心还透出淡淡的愁绪，凄美动人。元若忍不住执起手绢，轻轻擦拭韦缦君的泪水，她的眼眶也开始浸湿。那种久违的关怀，碰碎了她心里那层脆弱的薄冰。
  
  “娘，女儿回来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没有谁可以分开我们了。”她想起了21世纪的母亲，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现在的娘亲说，还是对以前的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