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第4章


这两个母亲,都让她心疼,让她舍不得她们为她留下一滴眼泪。
  
  问兰在旁,也禁不住落泪,她无声的退出房门,合上。她知道,这对善良的母女,恐怕要叙到深更了。
  
  元若拉过韦缦君的手,让她坐下,“娘,您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美了。”
  
  “娘是高兴,你健健康康的,娘比做任何事都高兴。”
  
  “娘,您为何不问问若儿?”元若意有所指,自己的娘亲,也许对她坦白点更好。
  
  “娘相信,一定是昨夜那个梦。娘也相信,这一定是老天爷对娘的补偿。你知道这十六年来,娘每天看着你痴痴弱弱的样子,娘的心里有多痛,有多自责?”一抹深深可见的痛楚和辛酸,浮现于韦缦君眼底,“只要你没事了,娘这一生就再无遗憾了。至于原因是什么,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平安健康就好。”韦缦君说着,抚了抚女儿的掌背。
  
  “这也许,真的是老天爷对娘的补偿。您不要觉得愧疚,若儿只要娘以后开开心心的生活。”元若轻声安慰,心里却感伤不已。老天对她仍是不薄的,她终于不必夜夜做着噩梦,惊醒后只留有无限的空落与迷茫。她的母亲,还是回来了。
  
  元府,沁香园醉风亭中。
  
  九月之天,已没有了八月那种闷燥的感觉。几许清风吹拂,沁香园的百花轻轻摇曳。正值初秋,菊花盛放,红黄白等色相间成片,美不胜收。即使水池中的莲花已凋零大半,但片片荷叶随风舞动,一波接着一波的轻荡,成群的鱼儿游弋吐泡,又是一番美景。
  
  但似乎这美景,此时并无人理睬。
  
  “你说什么?!疯丫头还没死?”风韵犹存的大夫人,身着华丽锦服,雍容华贵,脸上怒气升起,生生打破了她本身散发出的尊贵气韵。
  
  “回夫人,今儿奴婢路过西苑,看见问兰偕同二姨娘匆匆忙忙走往望心居。奴婢心生疑惑,赶紧悄悄跟踪她们,结果发现二姨娘喊着三小姐的名字,奴婢猜测,三小姐必定是醒了,所以奴婢急忙赶来向夫人您禀报。”忆香在旁战战兢兢,没敢抬一下眼。这个消息令大夫人震怒,想来一轮新的风暴即将开始了。
  
  “哼,这样也死不了?!老天爷对她们真是不薄啊!”大夫人满脸冷霜,“随我去西苑!我倒要看看,这痴儿究竟还剩下几口气!”大夫人盛怒勃发,连狂风都甘拜下风。身后的忆香敛了敛容,收起微颤的心绪,摆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赶紧跟上。
  
  元若觉得屋子里闷,便嚷着韦缦君出去散散心,顺道观察元府的结构设置。元府,可是她真正的家呢......
  
  “若儿,这里是西苑。”韦缦君指指四周,“西苑不算很大,府里的丫鬟都住在西苑,娘的住处和你的望心居都是在西苑内。”
  
  元若皱皱眉头,不解道:“为何我们和丫鬟们都住在西苑,那爹和大娘他们呢?”
  
  韦缦君脸上浮起忧伤,闪过一抹痛楚:“他们住在东苑。”
  
  元若不经意间瞧见,心下明了个八九分,脸色显出一片淡淡的凝重。
  
  “若儿,你刚醒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管他们如何待我们娘俩,娘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韦缦君背过身去,似乎有意的闪避。她依然将元若视作懵懂的女孩,却不知道这句话,完完全全肯定了元若心中的设想。
  
  “娘,她是大娘吗?”元若看见一位体态风韵、脸上一片凝霜的美妇风尘仆仆而来。韦缦君转过身,脸色倏然煞白。她下意识的拉过元若,生怕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般。
  
  “疯丫头还是醒了!韦缦君,可喜可贺呀!”大夫人睥睨道,她抚了抚云罗水袖,一派雍容高贵。
  
  韦缦君的身子隐隐在颤抖,元若握着她的手,她可以感觉得到,韦缦君在害怕!娘亲,居然在怕她,而且,并不是一般的怕。
  
  “姐姐——”韦缦君目光不抬,垂着头,弱弱的开口。
  
  “谁是你姐姐?你还还不配!”大夫人盛气凌人,狠狠地瞪着韦缦君,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她都会生出十二分的厌恶!她转过头,斜了一眼未出声的元若,“臭丫头,算你福大命大!阎王不收你,我迟早都会来收你。”
  
  “姐姐,你怎么对我都好,不要牵扯到若儿身上,算我求你了。”韦缦君忽然跪在大夫人跟前,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脚,泪眼开始迷蒙。
  
  “若儿?不错,你生出的贱种自然是‘弱儿’,这怎么能和我的佳儿比?真是天生一副丑八怪!”卓媛尖笑出声,满是得意之色。她的女儿入宫不久,不仅当上了正妃,而且还是皇上的宠妃。这等尊荣,是多少个女人盼都盼不来的。
  
  元佳端庄贤淑,仪态万方,将来必是母仪天下,元若这等货色,卑贱丑陋,道是元府千金,她还觉得丢人,真是晦气!“放手!你这个狐狸精还配碰我的双脚?!”卓媛被抓得很不自然,猛地踢开韦缦君。
  
  韦缦君一个翻到,撞到了旁边的假山尖石上,鲜血泊泊地流出,淌下了脸,红得血腥,红得触目惊心!
  
  “娘!”元若心中一紧,赶紧撕开裙摆,扯出一块布条,替韦缦君止住鲜血。先不说是否有脑震荡,单单是额头上的伤口,血若是不及时止住,后果不堪设想,这点医学常识她怎不知?
  
  “娘,感觉怎么样?”元若很担心韦缦君,已经无暇顾及让她完全丧失好感的卓媛。她神色冷然,对着卓媛漠然道:“府里的大夫在哪里?!”
  
  卓媛怔了怔,血色瞬间全无,愣了半晌,却不是因为韦缦君的伤是自己造成而害怕,而是因为眼前的元若带给她的震撼!这怎么会?!这丑丫头——不是痴儿吗?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有问题!
  
  “忆香!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卓媛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元若,她真的很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夫人——好像是——是真的!”忆香也满是惊恐,身体抖个不停。这的的确确,神智清明的元若摆在眼前,她们能不惊骇吗?又似看到了鬼魅,异发惶恐。
  
  “快扶我走,扶我走!撞邪了——撞邪了!”卓媛抚额,几欲晕眩。忆香惊颤地扶住卓媛惶然而逃,本想来奚落一番,竟先被这疯丫头吓跑了自己。
  
  “别走!府里的大夫在哪里?”元若忿然喊道,可这主仆两人,似乎恍然听不见,愈走愈快。怀里的韦缦君呻吟一声,“若儿,快扶娘回房......”她的声音很微弱,气如游丝,她真的伤得不轻。
  
  望心居内。
  
  元若的额上已渗出了一层薄汗,她用沾湿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替韦缦君清洗伤口。问兰已经去请大夫,但却被告知大夫回乡探亲。
  
  这会儿大夫不在府内,她担心韦缦君的伤口恶化感染,思量了半晌,只能自己动起手来。这里的医疗条件自然比现代差远了,没有酒精,没有卫生棉布包扎,元若神色一派凝重。韦缦君的额头已经戳出一个血洞,血依然泊泊而出。
  
  问兰见状,不禁吓出眼泪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好奇多问,但她知道,很明显是撞上了坏事儿。她站在一旁,希望能帮上忙。
  
  想要永久止血,只能这么办了!元若咬咬下唇,而后吩咐问兰取来最烈的酒。她急忙在妆台翻找,终于在一个小抽屉内寻出一包绣花针线,抽出最细的一根,浸入酒中,点起蜡烛消毒,没有麻醉,怎么办?!一个孱弱的妇人,如何经得起穿针之痛?
  
  “问兰,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麻醉的药物或植物?”
  
  “麻醉?我想起来啦!药园里有,好像叫——叫——曼陀罗!”
  
  “对!曼陀罗,快去取些来!”架空的时代,居然和中国古代有很多雷同之处,曼陀罗这种毒花也有。
  
  元若捣碎适量的曼陀罗花瓣,放入三钱热酒中,喂韦缦君喝下一口,不久,韦缦君进入麻醉状态。她拿起消过毒的细针,穿线,手隐隐在颤抖,穿了很久,终于把线头挤了进去。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人缝针。
  
  她深吸口气,开始手术。
  
  “小姐,你——”问兰睁大眼睛,不明所以。三小姐拿针干什么?该不会是——
  
  “只有将皮肉缝好,才可止住鲜血。”元若淡淡解释,压制下心中的紧张,看似一派从容气色。
  血——她的手上都是血!染红了她的手,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可是,她却不能停!
  
  那种穿针的痛,就像生生把皮肉扯开一般,若是没有麻醉,正常的壮汉都难以经受。她的手颤抖着,一针一针,穿过血肉模糊的皮肉......
  
  
  
  
  
  第6章 第六章:受捆
  问兰看得恶心,手捂着嘴,不忍地偏过头去。她不敢再往下看,这种穿针的疼痛,打耳洞时仍记忆犹新。
  
  “问兰!快用三杯水冲兑一小杯水酒!要快!”
  
  “哦!”问兰听到吩咐,急忙动手。
  
  针已缝好,元若洗了手,将兑好的低浓度酒精的水,用棉布将韦缦君额上的血迹轻轻擦净,而后用问兰找来的金创药洒上一些,再以干净的白棉布将韦缦君的额头围上几圈,处理完毕,她终于舒了口气,全身纠着的神经也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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