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元若应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会儿之后，万总管捧来一个暗红色的小木匣子，雕工精美，古朴优雅。
  
  “今日是你娘生辰，爹本想陪她好好吃顿饭，可惜——”元文杰一声长叹，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且把这个匣子交给你娘，这是爹的心意。”
  
  “好。若儿先行告退。”她接过万总管双手奉上的小匣子，起身离开。
  
  此时夜幕已落，厅堂外百虫低鸣，天幕上已闪出几颗疏星，荧光点点。元若行至门口，微微转身，却见父亲一手撑额，双眼微阖，倦意满满浮于脸上。
  
  今日，有惊无险。
  
  卓媛一人使得全府上下身心俱疲，以后的日子，还有多少风波在等着她？她不知道——
  她微微叹息，继续前行，将身影埋入元府的幽幽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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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望心阁外的几缕阳光。隐隐的在轩窗的缝隙中闪出亮眼的光。
  
  元若一头青丝垂泻，一脸素颜。
  
  她刚刚起床，故而只着了一件白色单衣，脸上的暗红异发妖冶，若不是那一双清冽而不失明媚的眼眸温和有神，旁人路过许会惊出一身冷汗。
  
  她轻轻地打开窗户，明亮亮的光芒似洪水般挤进这小小的楼阁，刺得因刚睡醒而眼睛仍旧惺忪的她一阵晕眩，“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三小姐。”一个小丫鬟这会儿正端着水进来。
  
  “午时了……我睡了这么久？”元若怔然，恍惚般望向轩窗外的景色。
  
  “三小姐，您现在是否要洗漱？”小丫鬟站在妆台边，恭顺地垂首。
  
  元若再听那稚嫩嫩的声音，方觉得甚是陌生，此时才转过头望了一眼。
  
  乍看，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乖巧清秀。若在她的时代，这样的年纪还在跟父母撒娇、背着书包上学校呢。
  
  “先搁那儿吧。问兰呢？”她以眼神示意。
  
  小丫鬟利落地将脸盆搁放在架上，嫩声嫩气道：“问兰姐姐她昨儿挨了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管事姑姑就让奴婢暂时替她的班。”
  
  “挨了板子？”元若眉头微微一皱，问兰怎么会——一定是卓媛！她心里暗忖。
  
  
  
  
  
  
  
  
  第11章 第十一章：再起
  “对了，三小姐，万管家吩咐奴婢转告您，老爷替小姐寻的先生已经在书阁等候。”
  
  “好，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脸蛋微红，羞羞答答地回答：“奴婢——香儿。”
  
  那种腼腆的可爱模样让她忍俊不禁，却也还是微微浅笑，道：“香儿，你且去问兰那儿转告一声，说我膳食过后会去看她。”
  
  香儿应诺离去，屋子里顿时又恢复宁静。元若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让更多的光线可以照射进来，她不喜欢幽暗的感觉。
  
  洗漱完毕，她坐在妆台前，用梳子梳顺了长长的发丝，一直以来都是问兰帮她打理，而今却不知道要如何绾发髻，她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正待她发愁之时，小丫鬟香儿端了膳食进来，她一边在桌上摆着菜碟，一边说道：“三小姐，奴婢已经转告问兰姐姐了，她很高兴呢。”
  
  “哦，好。香儿，你能不能帮我绾个发髻？”元若清柔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出。
  
  “呀——奴婢倒是忘了替三小姐您梳理了。”香儿赶紧从屏风外走进来，满脸歉意和紧张，她立即执起木梳。
  
  “不必慌张，这没什么。”元若明眸含笑，确实让香儿缓了心。
  
  一刻钟的时间，一个精美的发髻呈现在元若的头上，香儿正想拿起一根金步摇插上，却被元若轻轻按住了手，“不必了，用这根小银簪就好。”
  
  香儿大惑，三小姐怎么不喜华丽？却也没敢问出口。只是将小银簪轻轻斜插之后，憨憨的说：“三小姐，可以用膳了。这是二姨娘今儿吩咐奴婢做的膳食。”
  
  元若走至小厅，却见几碟简单的家常菜规则有序的摆放在红木桌上，外加一碗清粥和一小碗红枣莲子羹。元若的胃口顿时大开，韦缦君还真猜对了她的饮食喜好了。
  
  她真的是饿了。从穿越开始，卓媛玩弄的戏码让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能安安稳稳的一觉到天明。今天，甚至以后，她必须要吃好睡好，这样才能更好的“战斗”。想到此处，她不禁暗自苦笑。
  
  午膳过后，元若便随香儿去了书阁。
  
  元府的书阁确实很有规模，房屋的体积比她的望心居明显大出一倍。
  
  红木制的门板木柱都经过了上漆加工，显得光鲜明亮。门廊上的雕梁工艺精巧，屋内，梁上的屋顶很高，木雕横梁做工精细。
  
  内厅的左侧是案几，空间甚宽。其余则是纵向排列的书架，一叠叠古籍陈列其中，四周墙壁上都挂上几幅山水书画，庄重典雅，充盈着古色古香之气。
  
  这些都是元若对书阁的直观评价，虽然自己在大学时常出入图书馆，可当自己亲身走进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书阁，依旧让她感到新奇和震撼。
  
  “若儿，你来了。”元若大感意外，她只顾着欣赏这个书阁，竟没有发现元靖已无声无息走进了阁内。她听到声音，盈盈转身，但见元靖——元府的大少爷，安然地站在她的身后，星眸盈笑，温和而自然。
  
  “大哥。”她也微微垂首，表现得柔和温顺。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卓媛的亲生儿子，她竟然生不出半分厌恶。
  
  “嗯。等了很久？”元靖嘴角轻扬，依然浅笑，使人如沐春风。
  
  “若儿亦是刚刚才到，倒是让先生久等了。”她回以微笑，礼貌有加，恭顺客气。
  
  “爹托我为你寻一名先生，大哥为你找来了京城最好的乐师，他不仅擅通音律，在书画上也颇有名声，相信可以教好你。”
  
  元靖将她引进内阁，里面是一个三十平方米左右的书房，偌大的案几边，坐着一位衣着青衫、身段颀长和相貌普通的中年先生，手边还握着一支短笛，甚是文质彬彬。
  
  “若儿，这位就是柳如上先生。柳先生，这位是在下的舍妹。”元靖含笑介绍，磁感的音质甚是好听。
  
  只见中年先生起身，一个微微颔首，恭顺行礼，“见过三小姐。”声音低沉有质。
  
  “还望柳先生多多指教。”元若的仪态礼貌谦逊，眸清似水。
  
  一番客套之后，元靖先行告辞，悠缓的离开了书阁。直至日落西山，元若才步出书阁。她右手按捏几下脖子，面带几分倦态。
  
  今日柳先生问她是否识字，她瞥了一眼壁上的字画，书体竟是和中国秦朝的小篆大为相似，她虽为文学院的高材生，琴棋书画颇有涉猎，但对古体字的了解并不多。她只能对先生摇首，柳先生则是一副明晓的神情，淡然一笑之后就寻来一本书让她看了一个时辰，而后才肯教她认字。
  
  小篆笔画繁多且略微曲折，文字结构上密下疏，给人以端庄秀美的感觉。尽管字体端庄隽美，可写起来极其困难，加上她的毛笔字十分生硬，字体自然是难以入目。
  
  想起柳先生那个神情，她仍忍不住一阵脸红。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高材生竟变成了一个不识字的大家千金，这算不算有点糗呢？
  
  行至西苑时，她忽而想起今日应承了要去看看问兰，便往西苑的“集院”（元府下人们居住的屋舍区）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下人们向她行礼，她本先是一怔，忽而才缓过神来，她还是不习惯这种尊卑身份的礼仪形式。到了集院，在一丫鬟的引路下，才找到了问兰。
  
  问兰是她醒来时认识第一个人，也是她较为喜爱的一个丫头。对于问兰出事，她自然是关心，而且她也想了解到底卓媛为何怒打问兰，所有有关卓媛的一切消息，她都不会错过。这就叫“知己知皮，方能百战百胜”。
  
  一抹鹅黄丽影站在门口处，问兰惊喜，“三小姐，你来了。”
  
  这个集舍里的寝室，都是十几个人一起住的，又长又宽的石炕床上，每人铺一张草席，外加一张薄被，就这样凑合着。这种情景元若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但亲眼见到的却更显寒碜。要是到了冬天，这些丫鬟要怎么过冬呢？
  
  听到问兰的叫声，她收回神，急忙走进屋里，只见问兰恹恹地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问兰见她进来，脸上仍挂起笑容。
  
  “问兰。这到底怎么回事？”元若坐在她的身边，替她把被子拉上。
  
  问兰小唇轻抿，收起笑容，却不答话，心里似乎仍有所忌惮。
  
  “是大夫人？”
  
  问兰点头，虚弱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愚弄大夫人。”见元若仍是疑惑，她就絮絮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元若听后不禁黯然，“对不起，都是为了娘和我，你才受此苦痛。
  
  “不，奴婢觉得很值得，您不要觉得歉愧奴婢什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