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我不管！只要你心里还有她，那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也是我的错，根本和她没有关系！”
  
  “哼——你倒是承认了，承认你心里还藏着她？！”卓媛双眼微眯，心里却难受得紧。
  
  她十六年来百般对付韦缦君，就是希望将她除掉，彻彻底底的将她从自己的丈夫心里抹个干净，可现在他居然还口口声声地承认了心里只有韦缦君，她怎能不生气，不愤怒？！
  
  元文杰被逼得哑口无言，满面的无奈，无奈中却多了一抹凄然之色。他爱，又能如何？她对他，总是这般淡漠。这十几年来，他错了吗？就算错了，终也无法回头了......
  
  卓媛见他答不上话来，心里一阵冷哼，嘲讽道：“当年若不是你自己执意要带她回府，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的境地！”要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妾室，你存心陷我于不义吗？！”元文杰情绪激扬。
  
  “要怪只能是怪你自己！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元文杰听之一怔，心里无限惨然。“是啊——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此言似意有所指，说不下去的话，已经被心里最无奈的叹息实实掩埋。
  
  
  
  
  
  
  
  
  第10章 第十章：“真相”
  元文杰忽而一阵猛咳，似将五脏六腑都刻出来一般。卓媛本不想理会，却见他咳得甚是厉害，心疼不已，却碍于面子，未有所动。
  
  这时，“老爷——”
  
  “爹！”
  
  两个声音在大殿外同时响起。
  
  “爹您没事吧？来，喝口热茶。”
  
  卓媛瞥见跟随在韦缦君身后的元若，冷不防一个毛骨悚然！就是这双眼，阴幽森然、深不见底得令她全身恶寒！“就是这个妖孽——她是妖孽！”她指着元若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双脚不自主的后退几步，脸上已无血色。
  
  元文杰这时才将目光移至元若身上，但见元若一个梨涡浅笑，如此清明的眼神！他心中亦猛然一震，迟疑道：“若儿，你——”
  
  “爹，若儿并非什么妖孽，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元靖知道，元文杰一定是和他一样，刚刚在初心阁见到元若时，他也同样惊诧不已，继而解释道：“其实，若儿根本没有痴傻，她一直好好的。”
  
  元文杰更是疑惑不解，卓媛也是满脸惊愕。
  
  “没错。这十六年来，我一直是正常的。”元若清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大殿的沉静。
  
  这句话，最使之诧异和吐血的非卓媛莫属了，“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元靖看着满是震惊的卓媛，剑眉轻扬，微微地低头摇首，心下自语：若儿这么做，真是难为她了。
  
  元若微笑，笑得一脸明媚，所有人仿佛都被她这个笑靥吸引住了，俱都凝神看着她。如此纯净的笑脸，却透射出一股犀利的气息，这个绝对不是错觉！
  
  沉寂之后，元若敛起淡淡的笑，面色波澜不惊，一双明丽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卓媛，“怎么不可能？大娘要是能微微收敛一点儿，若儿倒愿意一辈子痴傻下去。”她意有所指，无非是想暗示她假装痴傻十几年，都是因卓媛所迫、身不由己。
  
  此言一出，众人皆明了，有人摇首、有人叹息、有人则怒火中烧——
  
  韦缦君不免紧张，柳眉深锁中暗暗思忖：若儿怎能如此顶撞卓媛呢？万一冲撞了她——她忽感一阵头痛，正欲劝说，元若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自有分寸。
  
  “你什么意思？！”卓媛双眼微眯，咬牙切齿。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元若反问，眼眸如一潭幽泉，眼神定格在坐在上堂的元文杰——他的生身父亲，像是对卓媛说，也似对元文杰说。
  
  元文杰顿觉尴尬，是啊，缦君为了保护若儿，不得已而让若儿装痴了十六年，也不是无缘由，更是深深的无奈。自己的正妻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所有有关缦君的一切，她都想千方百计的催毁，他这个做丈夫的，却无法平息这场战火，不由深深觉得愧歉。
  
  一声轻咳，元靖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殿堂中尴尬而僵持的气氛，“娘，您也累了，我送您回房吧。”
  
  卓媛也觉得脸上无光，便顺着儿子的意，离开现场，心里不禁暗忖：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疯丫头！还真是小瞧她了！行至韦缦君身边时，她刻意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深恶痛绝的眼神，她不会就此作罢的！
  
  待卓媛母子没了身影，元文杰终于出声：“缦君，其实你没必要刻意去隐瞒若儿的事——”
  
  未等元文杰说完，韦缦君一语清冷，打断了他的话：“老爷，您叫靖儿唤妾身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想责难妾身隐瞒若儿一事，妾身无话可说。”她没有看着元文杰，而是眼神空远的望向别处。
  
  殿堂的熏炉飘散出袅袅青烟，似檀香的芬芳弥漫着整个室内，此时夕阳已完全落山，天边的余光即将散尽，殿堂的氛围也似这天色一般，变得幽暗沉宁。
  
  “好吧——若儿没事，为夫心中甚感舒慰。你若不愿解释，为夫也不再过问。今日是你生辰，为夫——”
  
  “不必了——老爷能及时赶回，救了妾身和若儿，这已经是对妾身最好的恩赐。”韦缦君盈盈行礼，对他客气疏远。她脸上的青春，虽已随韶光流逝，却仍不失当年的楚楚动人，依然柳眉纤腰，唇红齿白，更是增添了几分熟韵风华。
  
  元文杰凝神静望，注视着眼前他深爱的女人，心痛之后是深深的叹息，当年若不是年少轻狂，就不会造成今日两人如此尴尬的局面。
  
  他，确实对不住她。
  
  “妾身乏了，老爷若是无事，妾身告退。”韦缦君抬眸一瞥，竟是被他流露出的浓浓情意和哀婉感伤而产生一时的恍惚，心乱之下急忙收回视线，轻语告退。
  
  元文杰未答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永远，走不回从前了——
  
  元若搀扶着韦缦君行了几步，却被身后浑厚低沉的声音唤住，“若儿，你且留下，爹有话要跟你说。”
  
  韦缦君心中蓦地一慌，面露忧虑。元文杰单独留下元若，该不会责难于她吧？元若回以浅笑，轻点下颔，示意她放心。她松开韦缦君的手，待之离开，方盈盈转身，目视着自己的父亲。
  
  夜幕近临，殿堂外几只倦鸟“噗噗——”地拍打着翅膀，停落在树枝上，不时还发出“咕咕”的声音。倦鸟都已归巢，夜晚，真要来临了。
  
  到了掌灯时分，几名丫鬟点起大殿中巨大的蜡烛，金色温和的烛光照明了整个厅堂。幽光微跳，一簇簇的，跳入她的深眸里，显得她的眼睛晶莹而幽然，隐隐透出一股神秘。她直视着她的父亲，等待他的发话。
  
  “若儿，你如实告诉于爹，今日大娘对你们都做了什么，为何会在火场里？”元文杰满脸倦色，他慢慢地落座，端起丫鬟刚刚为他斟的热茶，啜了一口。
  
  “大娘见若儿突然变得正常起来，道是若儿遭了鬼魂附身，当夜将若儿捆至火场，请来大师做法，驱鬼避害。”元若淡淡回答。她对自己的父亲，没有过多的接触，故而还谈不上有无好感。
  
  如此回答，则是韦缦君的意思。元若心知她娘亲生性善良，不欲将事情闹大，只能将部分事实遮掩，没有如实道出卓媛想借此机会将她母女铲除。
  
  “真是胡闹！越来越不像话了！她存心想气死我——咳——咳”一顿猛咳又打住了元文杰的话。
  元若立即上前，替他端起茶杯，送至他嘴边。
  
  元文杰理顺好心中那股闷气之后，继续道：“若儿，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可你大娘生性如此，爹也奈何不了她。你别介心才是，爹很希望一家人可以和和乐乐的。”
  
  “若儿明白。”她嘴上说明白，实则是大大的不明白。明明父亲很爱娘亲，为何两人却如陌路人般，疏远客套？心里思量着，却仍未问出声。
  
  “嗯，明白就好，在府里缺什么的，可以跟爹提。”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她来到这个科技落后的时代，总需要一些解闷的东西。她沉思一会儿，静静道：“若儿想学学琴艺和书画，不知爹爹可否安排？”
  
  “好，明日我命人替你寻来师傅，教你学点东西吧。”元文杰粗眉轻挑，他没想到女儿开口竟是要求学习琴棋书画，这倒是和佳儿完全相悖，佳儿从小最喜的无非是绫罗绸缎、金石美玉之类。
  他心中意外之下，不由萌生出一阵赞许。
  
  他一直认为若儿自小痴傻，在很多时候忽视了她，也从未请过师傅教她习字学书。如今女儿自个提起，他定当应允，算是弥补他的过失吧。
  
  “若儿谢过爹爹。”元若语毕，只见父亲唤来万总管，跟他低语了几句，万总管恭顺的点点头离开厅堂。
  
  “你稍等片刻，爹有件东西让你转交给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