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第20章


  
  “这不是她的错,娘要陷爹于不义?”元靖轩眉一挑,笑容退了几分。
  
  “你爹眼里只有她,这才是陷为娘于不义!”卓媛回身落塌,手中紧紧扯着小榻上的白狐毯绒毛,神情甚是激动。显然,元靖已说到她的心结去了。
  
  “您已经将自己锁在了嫉妒和仇恨中,这些足以使您一直看不到爹对您的真心,二十年的夫妻,娘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元靖继续反问,一派气定神闲的品茶,但面上已无一丝笑意,他的温和语气,却增了一分冷冽。
  
  “呵!真心?他的真心早已被她抢走了,我怎么还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卓媛怅然大笑,幽怨恨然!良久,方见她充满怨恨的目光瞬间黯淡,只剩下一颗心,发出破碎的声音。
  
  元靖见她如此萎靡神色,心情不由得一点一点的加重。
  
  “我绝不会让她得逞!他是属于我的,是我的!”卓媛突然从软榻上一跃而起来,凄厉的大吼,目光凄迷而狂乱,面容因愤怒微微扭曲着!身旁的忆香惊吓出声,即时捂嘴,远远躲至角落,却不敢上前安慰劝言。
  
  卓媛一副癫狂的模样,元靖深觉心痛,他唇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
  
  “我一定要让她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元府!还有那个贱种!”卓媛咬牙切齿的呼吼,脸庞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眼神里俱是怨毒,如银针般密密麻麻地迸然发射而出!
  
  元靖深感头痛,卓媛如此执迷不悟,若真无法好言相劝,由得她胡乱非为,弄出人命,他亦要承担部分责任,他也绝不会让若儿有半分损伤!
  
  “娘,您做的事,我一清二楚。”他稍稍提高音量,霍然起身,一手扯过卓氏,将她紧紧箍住。
  
  寻久,卓媛似有所然,从疯狂中回了神,凤眼欲裂,唇色惨白道:“你知道了什么?”
  
  元靖松了手,踱至雕花窗台前,微微聚拢的幽色瞳仁投向远处景致,只听他简单的沉声道:“血琥珀之事。”
  
  乍听,卓媛眼光闪烁,看似心虚之态,吞吞吐吐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如何知晓并不重要,唯有若儿平安无事,才能弥补娘的罪过!”元靖眼神凛然,话里多了几分语气,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妹妹,两者之间,他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损害。
  
  卓媛蓦然一震,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以如此口气跟她说话?!她勃然一怒,冷冷道:“没错,是我做的!怪只怪天意,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元靖骤然转身,阴郁着一张俊脸,目光炯然如炬,“事到如今您仍不知悔改?”
  
  “你这是何态度?!我是你亲娘,你不站在我这边,居然胳膊子往外拐?!”卓媛气愤愈加,如今的儿子越来越使她觉得陌生,这两年来,他除了性格变得稳重沉实、闲淡从容外,却愈发寡言少语,不再和十几岁时这般会哄她开心,反而时时替西苑那母女俩解围,让她好不生气,却无奈无处发作!
  
  元靖猛然一怔,片刻怔忪后缓了面容,语气倏然一变,一贯淡然道:“对不起,孩儿不该如此态度。”他顿了一顿,眸光一闪,继续道:“只是,孩儿不得不提醒您——救走若儿的人。”
  
  卓媛只觉得他的话犹如惊雷骤响般劈到心间,全身血液似乎顷刻凝注一般!她惊愕原地,一动不动!
  
  元靖之言,不无道理,她终是不能躲避么?
  
  
  
  
  
  
  
  
  
  第20章 第二十章:宁日
  半晌,她才蠕动早已发白的唇,嗫嚅道:“你是说,那个人——”
  
  “不错。若儿是否与他熟稔尚未知晓,他虽不便插手元府家事,但经此一事,必使元府印象大减,日后若有必要,孩儿和爹他要仰仗于他,将会颇费心思。”元靖细细的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语气略显冷硬。
  
  他一语道破轻重,卓媛方才惊觉,既惊又怕,“那——岂非无回旋之地?”
  
  “也并非没有。”元靖沉思片刻,却是一声长叹:“那还要看元府所握有的权势,在他的心中分量如何了。”
  
  卓媛捂着胸口,徐徐退回小榻,一副失魂落魄模样,“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京城......”
  
  “娘要是不找人劫掳若儿,必不会生出这些事端。”元靖淡淡丢下一句话后,径直踏出静心斋的大门,留下卓媛一人在空寂的屋内怔怔出神。
  
  他半分无奈,半分失望,不是因为她母亲闯下麻烦,而是因为至今她仍然放不下心里的恨,他要如何才能护得若儿周全?但愿此番教训,能让卓氏安分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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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缦君在望心居待了一下午,觉得有点乏了,便在冬梅的搀扶下回了初心阁。元若送了她一段路程,就回了望心居,见问兰睡得正沉,她微微一笑,便悠闲的坐在茶几处喝起茶来,刚刚和韦缦君聊得太多,方觉口干舌燥,一会儿大半壶茶便已下肚。
  
  当她正在斟最后一杯茶水时,门外一个沉朗的声音牵住了她的视线。转眸一看,只见一个侍卫模样,一身劲装,佩刀,衣着质量较为上乘的年轻男子站在大门前,身后左右分别站着两个家仆,他们手里还捧着两个不大不小的朱红色的木箱子。
  
  “三小姐。”劲装男子谦恭福身,唤了一声。
  
  见来人如此陌生,元若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蹙眉,“你是?”
  
  “在下展枫,奉大少爷之命,给三小姐送些衣饰补品来。”他说话沉浑朗气,态度有礼,让元若不禁生出一分好感。
  
  “有劳了。”她缓缓起身,声音清质如水滴之音。
  
  展枫略略转身,“把东西呈上。”他挥挥手,示意家仆把朱红木箱放在案桌上,眼睛却无意间张望了一下。
  
  朱红木箱置于桌上,家仆们动作小心翼翼,仍听到木箱发出沉沉的声音。东西很多么?元若瞥了一眼,心中不由暗忖,望心居一直清寒,多几件较为贵重的摆饰都没有,如今元靖居然命人送来这么多东西来,实属难得。难道,就因为自己昨夜被他母亲刮了一巴掌,特意以此作为道歉礼么?
  
  她眸光一转,又忽觉揣测不对,以元靖为人,俊朗正直,彬彬有礼,应该不会如此造作,她相信她的第一感觉。
  
  展枫的声音将她从疑思中拉了回来,“三小姐,这些江南绫罗锦缎、川州翡翠玉镯、御贡金镂花簪、御贡燕窝人参等等,都是大少爷的心意,希望三小姐喜欢。”
  
  展枫声音沉朗有力,看似正直凛然,但总是一副面无表情、木木讷讷的模样,让她不由多打量了几眼——绝对是一个缺乏生活情趣的人,如果她没有估错的话。
  
  “替我向大哥道声谢。”她嫣然一笑,恰似一朵绽开的青莲,纯美清澈。
  
  她的脸上虽然生有暗记,但五官甚是鲜明艳丽,加上现在已不再痴傻,更是多了几分神韵之美。
  
  展枫一看,忽觉元若其实并没非他人所说的这般难看,怔了片刻后顿觉失态,急忙收回视线,“三小姐请放心,展枫定会转答大少爷。”
  
  元若淡笑点头,“你们能否帮我把箱子抬至里面?”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内室走去。
  
  “是,三小姐。”连个家仆应诺,轻手轻脚地抬起两个朱红木箱,跟着她送到了内室。
  
  “就放这儿吧。”她轻声说着,一只手往纱帘处示意了一下,“小心点,千万别吵到里面的人。”
  
  此时展枫也跟在身后,他无意瞥了一眼纱帘,但见纱帘后、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粗眉微微一皱,忍不住开口道:“三小姐,她是——”
  
  “我的贴身丫鬟,问兰。”元若淡淡解释着,转身走出内室。
  
  展枫更是疑惑:“她为何躺在三小姐的床榻上?”纵是贴身丫鬟,主仆两人感情再如何笃深,碍于礼数,也不应如此逾越。
  
  “她病了。”元若目光一抬,带着一点困惑,看似这小子严肃少话,怎么也跟着八婆起来?
  
  “病了?很严重么?”展枫稍微抬高了音量,眉头不自觉拧了拧。
  
  听这语气......元若定定看着展枫,轻佻柳眉,狐疑道:“你认识她?很熟么?”
  
  她问得直接了白,展枫顿觉失态,一时有些无措,沉默片刻后,才开了口:“没有。”
  
  元若闪了一下清眸,依旧细细瞧着他的表情,而后轻轻“哦”了一声,语调意味深长。
  
  展枫似漫不经心的,有意无意往纱帘再望一眼,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木头表情,沉声道:“三小姐,展枫事已办完,先告辞了。”
  
  “辛苦你了。”
  
  “三小姐不必客气。”说完他便健步走出门槛,脚步踏地无声,身子挺得笔直,带着一点僵硬。
  
  果然是练武之人,走路的方式也是那么刻板,元若望着他的身影,忍不住低声评论了一番。
  
  展枫走后,内室里传来一声微弱的轻咳,元若立即走至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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