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绝音

  
  元若半信半疑，即使是在夏秋季节，这寒潭的水也是如他所说一般冰冷吗？她不由迈开脚步，伸出手，一滴水立即坠入温温掌心，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水温，竟和冰的温度差不多！
  
  “难怪这处在寒潭下的密室会这么寒冷。”元若顿时恍然，下意识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
  
  “还是觉得很冷？”凌子霄关心问道，但见她动了动有些发颤的唇，轻轻点头。
  
  “你坐好，我将一些内力输入你体内，暂时可以替你御寒。”说着，凌子霄在一处布有灰尘的石床上盘腿而坐。见他已坐好，元若不好拒绝，唯有乖乖坐下，轻轻闭上双眼，学着电视里的打坐模样，安静的沉默。
  
  凌子霄运起内力，接着，元若只觉背后忽然掀起一股掌风，身子也不由顺势稍稍前倾，脊背渐渐有了温温的感觉，而后浸透全身。半个小时之后，凌子霄才收回双掌，深深吐出一口气后，他优雅下了石床。
  
  “如今外面风头很紧，还要委屈你在此暂留几日。”他玉面含笑，一派温文，面如冠玉又不失英气。
  
  元若有些怔神，暗想这大天正都是盛产美男子的么？这念头跳了出来，着实令自己吓了一跳，似乎有些犯花痴了，不由自嘲而笑。
  
  “若儿姑娘在笑什么？”凌子霄困惑一问，面上依旧含笑。
  
  元若脸上微微一热，顿觉失态，忙敛了敛容，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凌公子笑容可亲，令我想起了一个亲人。”
  
  亲、亲人？！元若心脏慢了一拍，元靖，算是亲人吗？她心里早已否定了，竟在不觉间还将他视为亲人。
  
  “哦？是什么亲人，令你如此挂怀？”凌子霄似乎饶有兴趣。
  
  元若神色顿凝，旋即摇了摇头，又是无声沉默，只是一缕轻叹幽幽散开，涵盖了太多晦涩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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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元府东苑内。清晨的秋日霜重，弥漫起团团薄雾，白烟轻绕，氤氲不绝，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欢悦于疏黄树木的枝头。一派清爽的晨间，容易令人心神愉悦，本是一个好清晨，却是无一人有心欣赏，此时东苑里话音断断续续，偶尔哭哭啼啼，与这怡然的清晨气息大相庭径。
  
  “你来干什么？”卓媛正悠然的摆弄几盆花花草草，今儿她起得早，似乎知道这大清早会有人登门拜访。她头也不抬，依然低头剪着枝叶，语调傲然，冷漠如常。
  
  “噗通——”一声，来人还未说话，先是卑微的屈膝下跪，看似满脸憔悴，深深的眼圈凸显，显然是一夜没合眼。她纤纤弱弱，跪在大厅中央，未发一语，神色渐渐融弥悲戚。
  
  “哟——大清早的，就给本夫人行如此大礼，本夫人真是不敢当！”卓媛抬了抬眸，瞥了来人一眼，随即继续她手中的动作。
  
  跪在厅中之人，正是韦缦君。
  
  “姐姐，你明白的。”韦缦君深吸一口气，轻轻出声。
  
  “我明白什么？我只知道‘杀人偿命’这四个字。”
  
  “姐姐，我求你了，帮帮若儿。”韦缦君开始哀求，满脸虔诚。
  
  “你求我还算少吗？帮她？我凭什么帮她？谋害龙裔，那本是死罪！要求请，到阎王那儿去求吧！”卓媛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给了韦缦君一记冷瞪。要她替那个害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疯丫头求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若儿没有谋害龙子，是宜妃不小心摔倒的。”韦缦君极力辩驳，虽然她知道辩驳无用，但仍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希望卓媛能够发发善心。
  
  “胡说！我当时就在场，难道我的眼睛还骗了我不成？！”卓媛冷冷一哼，越觉得韦缦君的话可笑。
  
  “姐姐，真的不是这样，若儿不是这样的人！宜妃不小心踩到她打翻的汤汁，才滑了一跤，不是若儿有心谋害啊！”
  
  卓媛一听，面上一滞，沉默了半晌，忽然似受了什么惊吓，不由张大双目，美丽的凤眼隐露出不可置信。
  
  听韦缦君这么一说，她算是记起了佳儿有打翻过甲鱼汤，就算疯丫头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会愚蠢到冒着杀头的罪名，意图谋害佳儿腹中的龙裔！如果，真是如韦缦君所言——
  
  她心里暗暗一惊，随即镇静下来，缓了缓面容，昂首道：“空口无凭，要我怎么相信你？况且太后懿旨已下，皇上也默认了，任谁也改变不了事实。疯丫头，她是死定了！”她刻意将“死”字咬重，媚人的凤眼透露出阴沉。
  
  “不要！姐姐，看在若儿亦是老爷亲生骨肉的份上，我求求你了，只有你才能向太后求情啊！”韦缦君梨花带泪，她求过元文杰，元文杰莫可奈何，只给了她一大堆的安慰，现在她只能纠着卓媛这最后一点希望，苦苦哀求了。就算尊严尽失，她也不在乎！若是可以，她宁愿代替若儿去死！
  
  卓媛冷笑一声，道：“老爷都无可奈何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些什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只是可怜了这疯丫头，好不容易可以抬头说话了，如今却命不久矣，如此大好青春，就这么白白葬送了，可惜，可惜呀——”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韦缦君的神色，任何一惊一悲的情绪，都没能溜过她的眼底。
  
  韦缦君的神色复杂多变，更多的是悲戚，最后全数化为绝望，绝望得令她说不出一个字。她该怎么办？卓媛说得对，太后金口不改，除了皇上，谁人都无法说服......她径自呆然出神，所有的心思忧虑、痛苦绝望，尽被卓媛了若指掌。
  
  见她面上毫无生气，已是面如死灰，卓媛趁热打铁，在韦缦君颓然起身之际，随即又送上一句辛薄的话语，道：“我若是你，绝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黄泉路上，走得这么孤单。”
  
  她的声音如此轻松、慵懒，而散漫，仿佛漫不经心，又似乎刻意如此。
  
  韦缦君身上蓦地一震，全身血液恍如就此凝结，她动弹不得般怔在原地！良久，方缓缓转身，两行清泪霎时滚落，熨烫了大地一般，灼热而绝望......
  
  背后，冷彻的笑意与眸光目送她远去，卓媛挑挑双眉黛，低低道了一句：“很好。韦缦君，切莫令我失望了......”森冷阴魅的诡谲，骤然漫至屋内每一个角落。忆香看向卓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嗖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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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内力护体，元若着实感觉暖和了许多，她端坐在石椅上，心里端详着下一步的打算。
  
  凌子霄只出去了半个时辰，就回了密室，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袱。
  
  “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干粮和换洗的衣服，肚子饿了吧？”凌子霄微微含笑，捧着油纸里裹着的几个包子，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他递给元若，轻声道：“趁热吃了吧。”
  
  元若心下感激，淡淡而笑：“谢谢。”她接过包子，举起一个了一口，嚼了两下，感觉凌子霄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只觉有些不自然，她将包子递至凌子霄面前，轻轻道：“你也吃一个吧。”
  “我不饿，在路上我已吃过了。”凌子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温和而俊雅。
  
  “哦。”元若淡淡回答，垂眸，继续吃她的包子。她还真是饿了，从昨夜到现在，她米水未进，闻到包子的香气，方觉饥肠辘辘。碍于凌子霄在旁边看着她，却不敢大口地吃，也不好意思看向他，她吃得矜持，也吃得浑身不自在。
  
  如此拘谨的神态，自然逃不过凌子霄的眼睛，幽幽的深瞳中，渐渐泛起笑意，他忍不住开口道：“要是很饿，不必拘束自己，可以当我不存在。”语毕，他起身，转过身子，负手背对着她，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
  
  元若面上微红，低头不语，心里却在暗语道：“你要是不这么盯着我看，我还真当你不存在。”
  对于吃东西，她依然保持着现代人的“风格”，完全学不会古代女子那种细嚼慢咽的模样，特别是在她很饿的时候。可是也最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她瞧，那种感觉怪怪的，令她浑身难受。
  
  见他转过身，元若松了口气，不再顾忌什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几分钟的时间，她整整吃了五个包子。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之死
  “小心噎着，喝口水吧。”凌子霄的脸孔不知何时又扬在眼前，元若正想抓起第六个包子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她不得不止住动作。
  
  看着他一脸好笑的表情，此时她也没了胃口，接过他递来的水，淡淡道：“谢谢。”
  
  喝下几口水后，她忽又想起什么，思忖了半晌，终是开口道：“凌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应我？”
  
  凌子霄扬了扬眉：“说吧，看我能否做到。”
  
  “我想见见我娘。”
  
  凌子霄定定看着她半晌，才摇了摇头道：“不行。你现在的情况很——”
  
  元若知道他可能会拒绝，对于这个答案也不觉意外，她急忙接过话：“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