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之谜

第6章


珀苏神采焕发,态度庄重,在前领路。大家到了桥头,
一个个试着过桥,发现它比原先料想的要坚固得多。木桥虽然有些晃动,但是桥板
和主架还好,可以放心地走过。
  这是一个年久失修的鸽子楼,并不太高,用红色的砖和黑白的石子相间砌成,
好像棋盘似的;鸽子窝用水泥堵上,部分楼顶已经残缺,墙脊开始风化了,顶梁几
乎完全褪了色。
  大家跨入鸽子楼。光线从顶梁中间射了进来,地面泥泞,布满了砖石碎块,还
有一滩乌黑的浊水。
  “你在楼里是否搜查过了?”韦尔迪叶先生问道。
  “那还用说,法官先生。”警长傲岸地回答。从他的语气听来,这样的侦察似
乎只有他能作到。“对我来说,一切都挺简单。我一眼就能看出,凶手根本就不在
我们眼皮底下,不在这个明处。我问过盖尔森夫人,这座楼房底下,还有一个地下
室。夫人小时候,曾和她的外公一起,顺着一道梯子去过那儿。我不愿别人知道某
些秘密就吩咐阿洛尔先生立即骑车去通知黎尔波雷的一位医生和警察队队长,让盖
尔森夫人在她丈夫的遗体旁边祷告,叫萨洛特去拿盖尔森什么要杀死盖尔森先生呢?
为报私仇?为夺财产?或者出于偶然?我再重说一遍,我只知道有人藏在鸽子楼里,
从门内射出一颗子弹……在接到新的指示之前,我只能介绍这么一点儿情况。法官
先生,我们的调查结果,警察队随后搜查的结果,都不太符合事实。”
  珀苏说得十分干脆,似乎大家面临的这个谜是很难解开的。韦尔迪叶先生用嘲
讽的口吻说;
  “不过,凶犯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的。难道他上了天,入了地?假如像你说的
那样,那他就是不翼而飞了。然而,这不可能。”
  “那就请您劳驾破案吧。法官法生。”珀苏讥讽地回敬一句。
  “我们当然会调查的,警长。我敢肯定地说,咱们只要通力合作,定能取得满
意的结果。罪犯总是逃不脱法网的。即使他们巧施诡计,也将被咱们识破。”
  珀苏觉得这里暂时不需要他了,他扮演的角色该歇一歇了,就伸手抓住拉乌尔
的胳膊,将他拉了过来。
  “你有何高见?”
  “我吗?没有。”
  “那你有什么设想?”
  “哪方面的?”
  “凶犯……是如何逃走的?”
  “可以有几点设想。”
  “我一直在注意观察你,你似乎心不在焉,一声不吭。”
  “你太罗嗦了,使人受不了,珀苏!”
  珀苏不大服气,反驳说:
  “我是言简意赅的楷模,该讲的我都讲了,没有半句废话,该做的我也都做了,
没有一点保留。”
  “该做的,你并没有都做。因为你还没有取得成功。”
  “可是你呢?你应当承认,你并没有比我前进一步。”
  “我比你前进了好几步。”拉乌尔反驳道。
  “你是指哪方面?你亲自对我说,你啥也不知道。”
  “我啥也不知道,但我一切都知道。”
  “请你说得明确一点儿。”
  “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说什么?”
  “你应当承认,掌握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很抓抓叫的。”
  “呱呱叫……呱呱叫……”珀苏张口结舌地说,他好像整个身子都要塌下去了,
睁大眼睛瞪着拉乌尔。“你能说给我听吗?……”
  “噢,这不行,真他妈的活见鬼!”
  “这是为啥?”
  “你大概无法理解。”
  四、半夜魔手
  对拉乌尔的这种态度,拍苏既没有表示抗议,也没有想到抱怨。他深深地知道,
在这类情况下,拉乌尔的思维是特别敏锐的,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既然如
此,拉乌尔尊重预审法官和代理检察长,甚至尊重他这个警长,这有什么生气的理
由呢?
  他紧紧抓住伙伴的胳膊,一块儿穿过花园。他摆出一种深思熟虑的姿态,不停
地侃侃而谈,好像要提出一些问题,希望得到某种答案。
  “总之,处处都是谜。许多疑点都要查清。当然不必给你举出一个个例子,是
不是?你我同样明白,比方说,藏在鸽子楼里的家伙,杀人以后,不可能傻呆在那
儿不走,否则咱们就能逮住他了;而且,他也不可能从那里逃得无影无踪,因为咱
们并没有瞧见有人逃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这个家伙犯罪的原因是什么呢?
  真是活见鬼!盖尔森先生从昨天起就在小城堡里,凶手打算用枪击毙他,但凶
手怎么会走过朽桥,撬开鸽子楼的大门呢?实在离奇!”
  珀苏停了片刻,瞅了瞅伙伴的脸色。拉乌尔毫无一点表示,珀苏又说:“我猜,
你会反对我的推理,可能认为这次犯罪是偶然事件,因为盖尔森先生闯入了罪犯的
贼案。不过,这种假设是荒谬的,是极端荒谬的!(珀苏用厌恶性的语调把这句话
说了两遍,好像以为拉乌尔已有这种想法)因为盖尔森先生撬开锁花了两三分钟,
罪犯开枪以后有足够的时间躲到地下室去。你得承认,我这个推理是驳不倒的,是
吗?”
  拉乌尔仍然没有表示,闷声不响。
  珀苏看见拉乌尔态度依然,就改变了策略和话题,企图打开一个缺口。
  “卡特林娜的事,也是一团漆黑,叫人摸不着头脑。昨天她干什么去了?在哪
儿失踪的?如何回来的?几点钟回家的?都是个谜!这些对你来说更神秘了!因为
对这个女子的过去的一切,对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惧和怪念头,你都毫无所知。”
  “是的,毫无所知。”拉乌尔应付道。
  “我也许和你一样。然而,我知道这一些基本事实,可以告诉你。”
  “我暂时不感兴趣。”
  珀苏一听,就大发雷霆。
  “他妈的!你对什么都没有兴趣?那你的脑瓜在捣腾什么呢?”
  “我在琢磨你。”
  “琢磨我?”
  “是的。”
  “琢磨啥呀!”
  “像往常一样。”
  “那就是说,你依旧认为我是个笨蛋!”
  “不,你这个家伙,推理能力很强,办事很有心计。”
  “所以?”
  “所以,从今天早晨起,我就一直在猜测:你干嘛要来拉迪加代尔呢?”
  “我告诉过你,我是到这里来治疗肺炎后遗症的。”
  “你注意治病,这是理所当然的。可你为何不到其它地方去呢?巴恩丹和夏朗
东都是很好的去处,你为什么偏要挑选这里?难道这是你度过童年的地方?”
  “并非如此。”珀苏窘迫地说,“我的一个朋友是这座茅屋别墅的主人,所以……”
  “你在扯谎。”
  “你这是什么话!……”
  “让我瞧瞧你的表吧!你真有意思!”
  珀苏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银壳旧怀表,递给拉乌尔看。
  “噢。”拉乌尔说,“要不要我告诉你,这表壳里有啥玩意儿?”
  “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用苏回答,神情却不大自然。
  “有。有一张小照片,是你心上人的照片。”
  “我的心上人?”
  “不错嘛,就是小城堡的那个厨娘。”
  “你在瞎说吧?”
  “你是萨洛特的情人。”
  “萨洛特不是厨娘,是贵夫人的伴娘。”
  “又是厨娘,又是你的情妇。”
  “你说疯话!”
  “不管怎样,你是爱她的。”
  “我可不爱她。”
  “那你为什么把她的照片放在贴身的衣兜里呢?”
  “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天夜里,我从你的枕头底下拿出表来拆开看过。”
  珀苏低声喝斥道:
  “流氓、无赖!……”
  他好像遭到暗算,发起火来。因为拉乌尔这一次竟然嘲笑他是厨娘的情人!
  “我要再一次说说清楚,”他慢腾腾地解释,“萨洛特不是厨娘,而是盖尔森
夫人的伴娘,她俩几乎像朋友一样。萨洛特心地善良,相当聪明,盖尔森夫人十分
喜欢她。在巴黎的时候,我很高兴认识了她。在我疗养期间,她向我谈到了这座可
以租住的茅舍别墅;她还说,拉迪加代尔空气新鲜,有益健康。我一来这儿,她就
让盖尔森夫人在家中款待我,她们很乐意把我看作是她们的亲密朋友。这就是事情
的经过。萨洛特是个情操高尚的女人,我非常尊敬她,绝对不会要她做我的情妇。”
  “但是,她的丈夫呢?”拉乌尔问道。
  “这跟我也有什么关系吗?”
  “那还用问。一个贵夫人的伴娘,心肠慈善,怎会愿意和一个仆人混在一起呢?”
  “阿洛尔先生并不是仆人,而是小城堡的管家。大家都很敬重他。他待人接物
是很讲分寸的。”
  “珀苏,”拉乌尔高兴地说,“你这个家伙聪明能干,福星高照。你未来的这
位太太给你做美味佳肴时,我就在你俩家中搭伙。我认为,你的这位未婚妻很有风
度,一副美容,娇媚可爱,体态丰盈,脸蛋漂亮……噢,噢,我可是过来人了,你
知道……”
  珀苏咬紧下唇,讨厌别人戏谑,而拉乌尔老是摆出一副优越的神态,用玩笑来
捉弄他。
  他打断了拉乌尔的话。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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