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之谜

第7章


你瞧,卡特林娜小姐正在那儿。她对这些事儿是不会感到兴趣的。”
  他俩重新回到小城堡。在1个钟头之前,盖尔森夫人待过的那个房间里,出现
了卡特林娜。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用苏正要给她介绍拉乌尔,拉乌尔已经探下
身去吻她的手,亲切地说:
  “您好,卡特林娜小姐,贵体安康吗?”
  珀苏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你认识卡特林娜小姐?”
  “不。关于她的情况,你曾给我作过详细介绍嘛。”
  珀苏一面直勾勾地盯着他俩,一面左思右想。眼前的事实说明了什么?拉乌尔
先生和卡特林娜小姐是否早就见过面?为了她的利益,拉乌尔是否已经插手了这个
疑案?拉乌尔是否瞒哄了他这个警长?这些都很复杂,难以断定。要想搞清楚事情
的真相,他掌握的材料还很不充分。他气恼已极,打了一个愤怒的手势,就从拉乌
尔前面转身走开了。
  拉乌尔向小姐哈了哈腰,请求原谅;
  “小姐,请您原谅我的不拘礼节。现在,我就直言不讳地向您说吧。为了保持
我对珀苏的影响,我经常抓住机会使他处于紧张状态,我采取的办法有时是漂亮的,
有时却是幼稚的。对他来说,一切都不可思议;在他来看,我是一个巫师、一个魔
鬼。他怒气冲冲地走开了,我也得到宁静了。我恰恰需要安宁,在安宁中才能解开
事情的谜。”
  拉乌尔深切地感到,他正在干的一切,都能得到这个姑娘的赞同。从他俩刚一
见面起,她就被他俘虏了,绝对服从他的权威了。
  她把一只手伸给他。
  “您就自便行动吧,先生。”
  他见她十分疲倦,就劝她独个儿呆着,竭力回避预审法官的提问。
  “您一定不要走出卧室,小姐,现在情况仍然不太明朗,还得预防不测。”
  “您害怕吗,先生?”
  “一点儿也不害怕。但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暗中藏着的某种东西。”
  拉乌尔要求她和盖尔森夫人同意让他检查整座小城堡。获得允许之后,他就由
阿洛尔先生陪同,仔细地察看了地下室和第一层,接着登上第二层。这里的各扇门
都面向一条颀长的走廊。这些房间都很狭小、低矮,里面摆着普通椅子和扶手椅,
扶手椅上铺着手工织的旧毯;房间四周则是18世纪的细木板壁,壁上挂着镜子。整
个房间凸凸凹凹,异常复杂,角落里还有个小厕所。在卡特林娜和珀特朗德分别居
住的房间之间,有一道楼梯。
  这楼梯通到第三层。第三层是一个宽大的顶楼,顶楼居中的房间里,塞满了废
弃的器具;左右两边的小间却没有什么家具和摆设。现在,右边的小间供萨洛特居
住,就在卡特林娜卧室的顶上;左边的小间由阿洛尔先生居住,正好在珀特朗德卧
室的顶上。二三层的窗户都面向花园。
  经过一阵检查之后,拉乌尔回到了主楼外面。法官在珀苏陪同下继续检查。拉
乌尔望了望开着的小门的那道围墙。今天早晨,卡特林娜就是通过那扇小门溜进庄
园的。在靠近小门的一片土地上,长满了灌木丛和长春藤,堆着坍塌的暖房留下的
破砖碎瓦。拉乌尔掌握了小门的一把钥匙,就悄悄地钻了出去。
  围墙外面有一条和墙平行的小道,顺着山丘斜坡婉蜒地伸展上去。拉乌尔离开
小城堡,登上了山,并从果园和树林的边儿插过去,到达了第一个高岗。这里有一
间茅屋和砖房,属于帕斯迈城堡。
  这座大城堡四角有四个小塔楼,形状和小城堡一模一样,后者好像是大城堡的
缩影。帕斯迈伯爵夫人就住在大城堡里,她反对自己的儿子皮艾尔和卡特林娜的婚
姻,竭力拆散这对情人。
  拉乌尔绕来绕去走了一阵,就到一家乡村饭店去吃午饭,同店里就餐的农民聊
了聊天。老乡们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恋爱的挫折。他们本来常见这对情侣在附近的树
林里幽会,手拉手地谈情说爱,但是最近几天看不见他俩在一起的身影了。
  “显然,”拉乌尔想,“伯爵夫人故意叫她的儿子到外地去旅游,从而阻挠他
俩接触。昨天早晨,卡特林娜收到了情人的信,知道他被迫离乡,就心如刀绞,惴
惴不安,悄悄地溜出帕尔伊娃小城堡,奔到他俩经常幽会的地方,但没见到皮艾尔
的踪影。
  拉乌尔沿着上山时的路线,向坡下走去,钻进一片密密麻麻的丛林,踏上灌木
丛中的一条小路然后到了几株大树围着的一块空地边上。空地另一边,有一条粗陋
的长凳。可以断定,这对情人就是并肩坐在这条长凳上互诉衷肠、立下山盟海誓的

  拉乌尔在长凳上坐下,仅仅过了几分钟,他就吃惊地发现,和他相距十几米的
地方,林间小径的尽头,一簇树叶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怪异地响动。
  拉乌尔静悄悄地向那里走过去。树丛中的响动越来越大,同时传来呻吟的声音

  随即,枯叶中露出一个老妇的脑袋,头发蓬乱,怪模怪样,仿佛同树枝和青苔
混杂在一起。最后,从裹尸布似的树叶底下钻出一个骨瘦如柴、衣服破烂的女人。
  这女人脸色死白,惊惊惶惶,浑身直打哆嗦。她伫立了片刻,又困乏地倒在地
上,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哼哼,痛苦异常,好像挨了什么闷棍似的。
  拉乌尔向她提出问题,她都语无伦次地东扯西拉,叫苦连天。拉乌尔拿她没有
办法,就回到帕斯迈村,去找小饭店老板。老板对他说:
  “那肯定是沃什尔大妈,老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她的儿子死了以后,她就
成了疯子。她的儿子是个伐木工人,他自己砍倒的一棵橡树,把他压死了。蒙代修
先生在世的时候,她经常去小城堡打零工,拔除杂草,清扫小道。”
  老板没有说错,那个女人确实是沃什尔大妈。老板和拉乌尔一起,把这疯癫的
女人抬到一个小窗窝棚里,让她躺在一张床上。这窝棚距离树林不远,已经破烂了

  躺在床上,她还在结结巴巴地低声絮语。最后,拉乌尔才抓住了一些反复出现
的词儿:
  “三棵流梳(柳树)……听我说呀,小姐……三棵流梳……听我说呀,那个先
生……他恨你…要害死你……小姐……你要当心啊……”
  “她已经稀里糊涂,老眼昏花了。”老板冷笑一声,就走开了,“再见吧,沃
什尔大妈,你就躺着休息休息吧!”
  疯女人双手抚着脑袋,痛苦地哭出声来。拉乌尔弯下身去瞧她,发现她那银白
色的头发中有凝固的血块。他拿一块手帕在水罐里浸了浸,帮她止血。她稍微平静
下来,就睡着了。然后,拉乌尔又朝那片空地走去,到了一堆枯树叶旁边,他一弯
腰竟发现一节砍下
  的粗树枝,像狼牙棒似的。
  “找到线索啦!”拉乌尔自语地说,“有人击倒了这个大妈,然后把她拖到这
里来,用一堆树叶将她遮盖起来,让她慢慢地死去,然而,打她的是什么人呢?干
吗要打她呢?两次谋杀,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可是,拉乌尔最关注的是这个大妈支离破碎的话。“漂亮的小姐”是否是指卡
特林娜小姐呢?24小时之前,卡特林娜小姐曾经来过这片树林,转来转去,找她的
情人,是不是碰上了这个疯子?疯子大概对她说:“漂亮的小姐,他要杀死你!”
她一听就胆战心惊,所以立即跑到巴黎去找拉乌尔搭救。
  按照这样的推理,问题的解决似乎颇有把握。
  关于疯女人的那一番胡言乱语啦,叫人难解的三棵“流梳”啦,拉乌尔不想再
去费脑筋了。在他看来,时间一到,这些谜都会水落石出。
  薄暮时分,拉乌尔才回到小城堡。法官和医生们早已走了。
  “一名警察守卫不行。”拉乌尔向拍苏说。
  “为啥不行?”珀苏连忙问道,“有啥新的情况吗,你担心啥呀?”
  “难道你不担心,珀苏?”
  “有啥担心的?只消查清楚已经发生的事就行了。不必害怕还会出现别的什么
情况。”
  “你真是麻痹大意到了极点,珀苏!”
  “究竟还会发生啥事呢?”
  “好,让我告诉你吧。卡特林娜受到了威胁,她的处境极端危险。”
  “算啦,你又拿她的毛病做文章了!”
  “随你的便,珀苏。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去吃你的午饭,去旅馆睡你的大
觉。我可寸步不离这个地方。”
  “那么,我也不走。咱们就睡在这里吗?”警长耸耸肩膀,大声问道。
  “是的。就在这个客厅里,睡在两只舒适的长沙发上。你如果怕冷,我帮你做1
个暖脚袋;你如果饥饿,我就给你一块抹上果酱的面包;你如果打呼噜,我就让你
尝尝我的脚巴丫;你如果……”
  “别再嚼舌根了!”珀苏大声嚷嚷,“我睡觉仅用一只眼睛。”
  “那我就用另一只眼睛。咱们合在一起,恰好一双眼睛。”
  吃了晚饭之后,他俩抽了抽烟,亲密地聊了聊天,追忆各自的往事,讲述各自
的奇遇。随后,他俩在小城堡周围察看了两次,斗胆地走到了鸽子楼跟前,而且叫
醒了正在栅栏前打瞌睡的值勤警察。
  到了半夜,他俩才躺上长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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