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流年度

在几近中午的时候，我终于是自然醒了。
    好不容易等到的周末，补觉已经成了习惯，或者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小癖好，以前是被某人明令禁止的，只是后来他不在身边，渐渐也就改不掉了。
    书房的门微开着，看情形，安灏正已经出去了，他就是工作狂，双休日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还会留一大堆人下来陪他一起加班加点。
    没等我刷牙洗脸，怜姐就来电话了，我的神经一下子全都武装戒备起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我想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通话键，接起来，怜姐的声音瞬间就冲出话筒，直逼耳膜：“死丫头要死啊？！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吖个是掉粪坑里没爬出来啊？”
    耳膜在接受到高分贝信息后，带动听小骨，在大脑终于传递给我语言分解后，我抹汗道：“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会变老哦！”
    手机那头，怜姐轻咳了一声，放低语调顿了一秒，像遇到休止符一般空了一拍，然后平地一声雷，“老娘才不管老不老！别跟我耍花枪！你能啊，和安灏正是哪辈子冤家啊？采访都成战场了，老李刚刚看了我的稿子，气得肺都炸了，都差打120急救了还斗志昂扬地把我骂得连个屁都不是！你说吧，怎么办？”
    “这怎么能怪我啊？”我听她兴师问罪的口气，欲哭无泪。
    “不怪你怪谁啊？”怜姐说得斩钉截铁，毋庸置疑，俨然就是“事实摆在眼前”的口吻，“你敢说你没得罪安灏正？别告诉我是他一top企业的巨子会自己无聊找你茬，我呸！”
    “真没有……”
    “行了行了，”怜姐打住了我，她的气焰还没有消，继续道：“干我们这行的出名的脑子快，你要想找什么杂七乱八没实际的理由搪塞我，那你还是省省让时间说话吧。得了，说正经的，你去把上次采访安灏正的问题再去采访他一次，别让他有拿‘没有’、“不是”一概否之的余地，听到没？”
    我捏着手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了一片汗，“可是我…….”
    “姚、曦、冉！”
    ......
    “好啦。”
    似乎想要刻意躲开的事情，总是能挑准时间的空隙，恰如其分地钻进来。
    安氏大楼。
    从先前在这里离职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了，门口的保安其中一个并没有换，另一个脸生、较为年轻的本想拦我，见旁边那位没动手，虽然眼里有些迷惘，终究也没把我拦住。
    我看了一眼表，疾步走了进去。
    双休日没有多少人，一路很顺畅地就到了十九层，比起其他楼层，这一层真是够“热闹”的，几乎所有人都忙前忙后的停歇不下来。
    他们没有发现我，我小跑着从过道里进去，在拐角处，迎面跑来一个女人，穿着简单干练的职场装束，手里捧了一堆的纸张，我还来不及躲开，我们已经撞了个满怀，她手里的东西在冲击力下，就想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邂逅的场面那般，飘飘零零散了一地。
    我踉跄了一下，身子掌握好平衡后，看到这狼籍的场面，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生得有几分娇俏的脸霎时间变得一点也不讨人欢喜，双眉紧皱着，一副我欠了她的样子，道：“你哪个部门的？新来的是不是，没长眼睛啊？十九楼的规定不能跑步你不知道啊？！”。
    我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脸，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怨气。
    她跟我也就一般大小，都可以这么中气十足地骂我，我还有没有原则了？再说了，她刚刚就没跑啊？
    我想着，正欲反驳，才刚说了“你刚刚不也……”几字，那女人一记卫生球就扔了过来，意思大概就是：你再讲，再讲要你好看。
    我好好一句话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什么啊，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是不？
    那女人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上的戾气退得一干二净，我往身后一瞧，看见安灏正走过来。
    “怎么回事？”他瞟了我一眼，又看着那女人问道。
    刚刚那风风火火的女人整了整衣服，正色道：“新来的职员，不懂规矩，我教教她。”话虽然说得很婉转，眼神却还是一个劲儿死死地瞪我。
    明明刚刚她比我跑得还快，别的本事没看出来，推卸责任的活她倒是挺精明的啊。
    我暗自在心里骂了她几百遍。
    肩上一紧，我浑身一阵颤，本能地躲开，却被安灏正掐着往他怀里拉。
    安灏正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旁若无人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支支吾吾，还没缓过神来，“那个……”
    我算是摸清楚他的怪脾气了，在家里不管怎么跟我僵，在人前永远要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
    安灏正也无意听我的话，还没等我想起过来是要干嘛的，就又转头对那女人说：“张秘书，曦冉很少来，不懂的你多教教她。”
    “秘书？你秘书可真多。”我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
    安灏正没再说什么，抓住我的手肘就往办公室里拖，我踉踉跄跄好几步都没把步伐调回来。
    "你放开！"
    我挣开安灏正，捂着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胳膊轻轻揉捏。
    安灏正站在我面前，冷言道："你是笨蛋吗？傻站着都不知道还口！"
    我听他诘责的口吻，也甚是来气，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还不指定是谁定的十九楼的烂规定。"
    "烂规定？我可不想某些人也像某人一样，没事就往别人怀里撞！"
    他的一句话，听得我又语塞了。
    "……我的事你不要管，管好你自己就好。"我刻意不去看他，眼睛盯着地面。
    安灏正向我逼近了一步，我本能地往后退，不想身后就是他的办公桌，退无可退，眼看着他向我伸出手，却仅仅只是把我凌乱的一撮头发理顺，一刹那，我的心跳突然就漏了半拍。
    “就这样，好不好？”他缓缓地说着，平淡如常。
    “什么叫‘就这样’？”
    我隐隐能够感觉到他说的就这样是指什么:“让我夹在你和欧纾娅之间，是这样吗？”
    安灏正没有回答我，可也正是这样的沉默恰恰肯定了我的猜想。
    我使劲推开他，也顾不得那些在外头看好戏的人是什么表情，大吼起来：“你是疯了吗？！”
    我们这样的关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早就应该结束的，他现在……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安灏正！这样硬挤在你们之间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里，我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安灏正的口里说去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把我和欧纾娅当什么?......所以在你看来，我和她都是无关痛痒的是不是？！”
    “你冷静！”
    安灏正抓住了我的胳膊，却被我狠狠甩开了。
    "我很冷静！"委屈和愤怒霸占了我，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配着我， "不要冲动，不要随便哭，除了你，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把自己置于软弱的位置，四年前你讲过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忘……
    "安灏正，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姚曦冉了，不会一难过就躲到你怀里哭，也不会再搂着你赌气撒娇，我承认，那时对你的依赖胜过我自己……可现在，我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完全从你面前消失……
    他的眉毛越缩越紧，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在他身边，我不过只会惹怒他罢了。
    "我不想惹你生气，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又开口，“安先生，娱乐周刊上次的采访可否请您再抽空谈一次。”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阵沉默。
    门突然被推开了，我吸了吸鼻子，顺手抹去脸颊上肆意的眼泪。
    “灏正。”
    这个声音我还记得。
    “欧小姐好。”
    欧纾娅冲我点头微笑，优雅，腼腆，举止大方。
    安灏正走过去，站在欧纾娅的面前，问道：“有什么事?”
    “安欧两家的合作计划，你忘了吗？爷爷派小叔来跟你谈，他在等你。”她说完，看了我一眼。
    “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我起步向门口走去，路过安灏正身边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