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梦悠然

楚青阳的固执是我早就见识过的，所以，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大典前一日我被送到历代皇后的寝宫‘凤鸣阁’。
    清早宫女进来的时候，我还站在窗前，看着那轮明月，思考今天的命运。
    任由宫女们帮我化妆，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那个似曾相识的情景，曾几何时，我也曾这般为君红妆，只是此情此景，君非君，情非情！
    妆成，大红金边的凤袍加身，站在镜子前看此时的自己，吉时来临之前，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镜子里可以看到身后的桌案，案上，那顶奢华到极致的后冠，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与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我很想问她，这样做真的对吗？我跟他跟他之间，我们三人又会是怎样的结局？难道真的无力回天，就像那日梦中所见的一样？
    “怎么？这是喜极而泣？”
    “珊珊，你来了？”
    “是啊！听说宫女们都被你赶出来了，某人怕出什么叉子，叫我过来看看！”
    “某人是习惯性的疑心病！都到这一步了，还能出什么叉子！”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沉甸甸的，真的要嫁给他吗？
    如果能让预言的结局转变，如果真的能挽回一切，如果……或许我会……
    “我说也是！”珊珊笑眯眯地看着镜子里的我，嘴巴啧啧直响，“之前几次从未见你着妆，我还老大不情愿地抱怨皇上喜欢的人比我难看，没想到打扮起来竟然如此光彩照人，美的连我都要傻眼了。”
    “好了不要逗我，放心，我绝对不会逃婚的！”
    见我识破她的意图，她调皮地吐吐舌，指了指案上的后冠，“吉时快到了，让我亲自为你戴上？”
    “有劳！”
    戴上后冠，脖子顿时矮了一截，见南珊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询问：“告诉我，你恨过我吗？虽然我不爱他，却抢了他的爱，如今他更是力排众议要立我为后，告诉我，你恨我吗？”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苦涩，回答的很真诚，“说不恨那是骗人的，可是以前有人跟我说过，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回报，而是要无止境的付出，不是为了给他徒增烦恼，而是为他分忧解恼，只要他开心，我就开心！”
    “你倒是记得清楚！”
    “所以啊！我记住了她的话，我不是什么尚书的女儿，不是什么丽妃，只是皇上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仅此而已！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得到皇上的关怀，我很感激她跟我说的这些话。以前我一直以为皇上这辈子不可能爱上除她之外的女人，不曾想又冒出一个你！”南珊并不知道我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她，当时她早产，人昏昏沉沉的，醒来后询问，我就骗她说是她认错人！
    “她知道你会这样想，一定很开心！”
    南珊摇摇头，“不说她了，吉时就要到了，你马上就要入主后宫，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她的表情是少见的认真。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我恐怕无能为力。
    “即使你忘记了过去，即使你还不爱他，既然你已经决定嫁给他，那么我能不能请你试着去爱他？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每日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我恳求你，他那么好，你一定会爱上他的，好不好？”
    良久，我点头，“如果今日安然度过，我会试着爱他！”这只能是我内心深处的祈祷，我甚至在想，如果嫁给他能换取所有人的平安，那么或许我真的应该这么做！
    “你要说话算数哦！”南珊开心地跳起来，笑的像个孩子！“走吧！我陪你出去，估计某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大典是在金銮大殿外的广场举行。
    封后大典，文武百官出席，场面之大倒是让我乍舌不已！只可惜……到底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闷闷不乐的步行至广场，只随便扫了一眼，却是大吃一惊，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赵玄和钟离戌！如此看来，那个预言已经实现一半真的！
    由于我拒绝学习礼仪，所以楚青阳找来一个机灵的宫女，全程陪伴提醒我。
    宫人喊话，在宫女的提醒下，我不卑不亢地跪拜在地，听司仪宣读那封臭长的封诏，宣读完毕，磕头谢恩！宫女立即扶着我起身。
    “接下来是拜见皇上，由皇上赐下凤印。然后坐在皇上身边的那个后位上接受朝臣跪拜！”
    耳边听着宫女的提示，脚下已经踏上崭新的红色地毯，一步一阶朝着数百阶梯尽头那个虚空以待的位子走去。那个位子旁，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已经缓缓起身，朝我伸出了手掌。
    我目不斜视，却依旧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甚至，我听到瑞辰王叫了一声‘妈妈’！也是这一声妈妈，让我脚步一顿，颤抖的双手紧握，十指深深陷入手心，差点就忍不住转身回头。
    虽然我很想回头，可是正前方，那里那个男人还在等我。甚至他已经等得不耐烦，纡尊降贵朝我走来。
    “梅儿！”他拉住我的手，一双黑眸闪烁着光芒，幸福肆意漫延！
    “娘娘，跪拜！”宫女大惊失色，赶紧轻扯我袖脚提醒。
    我看着那双眼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皇后免礼！”在我跪下之前，他已经先一步扶起我，接替宫女的位置，我就这样牵着我的手，一步一阶朝着高位走去！
    走上平台，接受凤印，我再次叩拜，行礼后据座。
    “拜见皇后娘娘！”
    看着跪拜人中那一处身影，我的心纠结的好似万蚁噬咬。
    “众卿平身！”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呵，恐怕只有乌龟才能活那么久吧！这样岂不是拿我与乌龟相比？
    不自觉的，嘴角露出鄙夷的笑，为何这些上位者一定要属下顶礼膜拜？千岁？呵，从古至今这些上位者中又有哪一人岁数过百？千岁？万岁？无稽之谈，甚是可笑！
    “梅儿。”楚青阳看出我的异样，大庭广众之下还要避讳礼仪不便询问，好在位处甚高，底下的人也看不清楚我们这些小动作！
    “无事，安心！”我略微一笑回应他。
    见到我的笑容，他也回以一笑，只是我忽略了他紧皱的眉头。
    “朕与皇后新婚大喜，皇后贤良淑德，悸国上下休朝三日，大赦天下，三年内赋税减半，举国同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意外地看一眼楚青阳，他这是为了给我博美名？当真是有心了！
    楚青阳与我相视一笑，眼神示意一片的宫人，宫人回意地上前一步，宣读旨意：“宴会开始，皇上有令，宣……”
    “冥帝未到，宴会如何开始？”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
    冥帝？在我疑惑的时候，一身金色龙袍男子被数人拥戴者款款走来。
    远远的，我只看到他大概的身形，等走的进了，我瞳孔一缩，噌地从后位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来人，只见他绝美无双的面孔上，一双细目闪烁着精光，薄唇微抿，划出自信的弧度。
    “是他！”脑袋几乎不能运作，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他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原来是冥帝驾到！有失远迎！”楚青阳反应过来，起身迎向踏红而来的冥帝！
    诺大的广场静悄悄的，除了楚青阳和冥帝的客套声再无其他。
    与楚青阳一同走来，他细长的眉眼扫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
    离得近了，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一紫一绿，这不就是预言中的那个……
    “来人，给冥帝搬一张龙椅！”
    “不必！”冥帝挥手打断了楚青阳的善举，细目精光四射，随后定在一个人身上，薄唇微张，吐出一句叫全场瞠目结舌的话语，“本帝来此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今天不在场，那就先说第二件事，既然罗丹的当家人和北辽的大将军都在，那么，我四国之首聚齐，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四国龙头之事？”
    在人家封后大典上商量地盘争夺的利益之事？他当真是故意来找茬的，不过，他说罗丹的当家人和北辽的大将军？难道是指赵玄几人和楚云轩身边的那个少数民族装扮的壮汉？而且楚青阳闻言之后丝毫没有震惊之色，所以他早就知道这几人的身份？
    “冥帝今日前来贺喜，朕很感谢，只是冥帝之前所言是否……或者我们可以私下商谈！”楚青阳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驳了面子，这次忍着怒意笑脸迎人，可惜，有人就是故意来找茬，自然不会给他面子！
    “本帝就要现在谈，不过，本帝不喜欢浪费时间，不如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完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冥帝已经从我眼前消失，紧接着跟他来的几人也一同消失，与此同时，天空中出现几道虚影，两个声音几乎同时传出，一个是孩子的哭声，一个是冥帝。
    “一个时辰之后让长孙羽来城外的琅琊山换人！过时不候！”
    声音消失，广场乱成一锅粥。
    楚青阳一面命人去调兵遣将，一面站在我身边沉默着，许久，他轻轻拥抱一下我，承诺道：“悠然朕一定给你带回来！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