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第102章


如果我不认识你该有多好!”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可是你不能做傻事伤人性命。”岚哥哥淡定地站在原地,只是冲他伸着手,“把刀给我,然后你去睡一觉,明天一切都好了。”
桃歌摇着头大笑了起来,“子岚少爷,今日是我,明日或许就是你,再然后可能是锦瑟哥。直到凰茗音身边只剩下了林雪墨一个人,这才是个头。对不起,承蒙少爷的照顾,桃歌感激不尽。少爷,来世……来世再见。”说完,他挥剑抹上了自己的脖颈……
“桃歌!”我立即冲上去接住了他。
当年的各种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抱在怀里,是那样真切。难以想象,他真的因为失去那孩子而放弃了自己。为什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凰茗睿对他,真的那样重要吗?
“秦离秋……我……恨你……如果你不回……不来凰彩……该有多好……”桃歌似乎使着全身的力气挤出了那几个字,话音未落,他竟闭上了双眼。
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
“你弄得我无家可归,你就必须要养我。”
……
“秦离秋,林雪墨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
“我……我还以为你死了……秦离秋……”
……
“秦离秋,我……恨你……”
……
脚下堆满了碎瓷片,风一吹便叮咚作响。伴着又一声清脆,带着浓郁香气的酒水在地上晕染开来,绽开成一朵巨大的瓷花。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我的视线,颤抖地拿起桌上那早已泛黄的小册子,除了苦笑我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当年撕的只不过是些废纸,他那本记录着我行踪行事的小册子一直被我偷偷收着。
关在书房中这么些天,眼见炉火烧得劈啪作响,我却犹如置身于冰窖。
假如当初我没有来到过凰彩,凰茗睿便不会同凤飞霖联盟使得天下大乱,自然也不会死那么多的人。桃歌可以安然地嫁给凰茗睿,一辈子享尽荣华无忧无虑。凰远瑜同梅贵君鹣鲽情深,他们一家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
造化弄人,天上的那些神主们,他们终日都在做什么?以玩弄凡人为乐趣吗?
提起另一只酒壶,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大开着的窗前,仰首便对着天空大喊,“去你们的神主,都是些什么玩意!去你们的狗屁,去你们的……”不禁哽咽,我嗓子像是卡上了什么东西。低下头,我灌了口酒,忽然见外面飘起了雪花。
“有本事把我也收了,我就站在这里,命随你们取!”将酒壶甩到窗外,我仰天大笑了起来,眼泪也随之而下。
受够了,这个世界……
“省省吧,当心凰主真收了你。音儿,一个人喝酒不觉得闷吗?”
一个声音自我头顶扬起,我趴在窗口向上看去,只见青影掠过,岚哥哥眨眼间便落在了窗子外面。他满脸的倦态及充满血丝的眼睛被我尽收眼底,平日里他同桃歌那样亲近,也不知这几日他是怎样过来的。
自窗口跳入房间,岚哥哥险些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他眉头一皱,纵身跃到另一边,转而坐在了桌子上。侧脸看了我一眼,他提起桌上剩下的最后一只酒壶,仰首一饮而尽。
随手扔掉空酒壶,他故作悠闲地看向了我,“怪不得碧玺给你准备了那么多酒壶,原来摔酒壶是这么过瘾啊。”
“怎么会过瘾,毕竟是自家的财产,浪费一文钱我都会心痛好一阵子。”笑了笑,我扶着墙壁缓缓坐下来,撩开眼前凌乱的发丝,定了定神,“呵呵,终于把人看清了。还别说,虽然近看不怎么的,但远远看着岚哥哥你还是挺像个男子的……你跟另一个人都是一个脾气,他整天穿一身红色长袍跟嫁人似的,你却穿一身青袍就像青楼里卖身的小倌……”
他立刻跳下桌子,走到我面前便揪起了我的衣襟,“方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啊,我的好音儿。”
微微一笑,我摆了摆手。
松开我,他顺势靠着墙坐在了我身旁,仰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手不由得摸上了他的脸,我使坏地轻轻捏了一下,眉头却不由得皱起。
拍掉我的手,他白了我一眼,“做什么?”
“桃歌说下一个会是你,究竟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再下一个是锦瑟,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岚哥哥,明天登基大典之后,我想去一趟龙啸。桃歌是锦瑟的亲弟弟,锦瑟认亲没多久便没了唯一的亲人,他的痛一点都不少于咱们俩任何一人。我走了之后,你替我照顾一下锦瑟,不要让他再胡思乱想了。你也是,我……”
“你想要去找龙玉泉,你要跟他成亲?”岚哥哥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连忙摇头,我无奈地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喜欢他那样的狐狸!”
“那你是要去寻池国师,是吗?那样的美色,你动心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了,“岚哥哥,当初大乱之时,我暗地里同十三结盟,有些事必须要做个了断。不关风月之事,你不要想太多了。”
他闷哼一声,不再言语,手下面却捶上了冰冷的地面。
第89章 重返龙啸
点燃三柱清香,我紧闭着双唇,对着面前冷冰冰的棺椁跪倒在地。阴暗的房间里没有别人,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第一次可以这样安静地跟他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我十七岁那年跟他在凤清将军府的日子。明明每天都深陷于朝堂的纷乱,自己心烦气躁时却又耐不住他故意的“骚扰”。跟他踏着轻功在院子里追逐,宛如童年玩捉迷藏一般。
尽管往日种种都历历在目,但我在乎的只是那样一个问题。
桃歌,你心里那个人究竟是凰茗睿还是我?
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凰袍,再看看面前躺着的人,对我是多么大的讽刺。我让他喜欢的女子命赴黄泉,亦然让他们的孩子无缘降世。他知道我在乎他,于是拔刀自刎,想要报复我吗?尽管我还是我,可我不晓得他还是不是当年的桃歌。
是啊,人总会长大,总会有个自己的念想,别人左右不来。
因为要打理桃歌的丧事,登基大典便从简且匆匆举行了之。登基之后原本想着立即去龙啸,可谁晓得堆积许久的政务死死困住了我的脚步。一面还在为桃歌的事自责,一面要努力去熟悉凰彩旧制,仅仅几日我已然心力憔悴。
闭上双眼,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放松了下来。
叩门声忽然响起,我没有理会。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瞬间张开了眼睛。缓缓侧过头,正对上了雪墨带有忧色的眸子。
他一直盯着那棺椁,似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怔了怔,雪墨这才低头看向了我,“离秋……陛……陛下,我……臣伺……这……”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管那些俗套礼数。雪墨,我真的好累,你能陪我出宫到街上走走吗?”撑开疲惫的眼睛,我满是倦态。
又是一怔,雪墨点点头,随后走出了房门。
自打桃歌自刎之后,雪墨终日都有些魂不守舍,似乎都是因为桃歌临走前的那句话。他认为桃歌误会了他,或许才会如此恍惚吧。说来也可笑,比起雪墨,我自己倒是更加精神恍惚。不管睡几个时辰都觉得身子很乏,脑子里全都是桃歌的笑声。
当初桃歌陪着我“祭奠”雪墨,如今雪墨却同我真正地祭奠桃歌。说是造化弄人也不为过,这可笑的世界。
换上以前的衣服,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同雪墨出了皇宫。
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听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我的思绪这才被扯回了尘世。紧紧握着雪墨的手,我不想再松开他。
来到一个小面摊前,我撑起一个笑容,“记得以前你每年过寿辰,我都会攒银子请你吃一碗面。今天,我就帮你把这几年的面都补回来。”
“离秋,你……”
“老板,来六碗面!”我高喊一声,搓了搓被冻僵的手,哈了口热气。“雪墨,坐下吧,站着久了腿会酸。”
欲言又止,雪墨坐在了我身旁的长凳上,一脸的凝重被我尽收眼底。
过了半晌,那六碗面才上齐。我笑呵呵地抓起筷子伴着碗,一同推到了雪墨的面前,“这是补你十九岁寿辰。”
雪墨皱起了眉头,嘴唇微微颤抖,将那筷子拿起,夹了一小口面,便搁下了筷子。
将另一碗推到他面前,我依旧笑着道:“这是二十岁寿辰,弱冠之年嘛。”
他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鼻尖也开始发红。依旧颤抖地拿起筷子,他在第二碗里夹了一下口,随后将筷子放下。
“这是二十一岁……”
“离秋,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忽然间他的眼泪全然涌出,只见雪墨连忙站起身子,低着头便痛哭了起来。
从怀里掏出当年离乡时他送我的帕子,我小心翼翼地替他拭去了泪水,心里像是被谁扯了一下。努力撑着微笑,我重新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塞进嘴里,边嚼着边笑着道:“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当初我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林员外嫌弃我出身低。后来我当了官,也娶了你,却因为凤飞霖从中作梗致使我们分别五年。可你又因为脑伤而神志不清,三国间大乱又起,我们一直没能好好在一起。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不趁着这机会好好待你,这么些年的苦岂不白吃了?”
假如不是因为你,我也许至今还是黄牛村里终日为口粮发愁的佃户。
雪墨坐下来,抓起筷子忽然狼吞虎咽起了碗里的面条。终于见他破涕而笑,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跟着他一起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了起来,随手便用袖口代替帕子擦嘴。觉得不够尽兴,我又点了一壶酒,他倒也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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