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谁家江山

然之，相反而言，未动情者，其貌便不堪入目，好一点顶多相貌平平只称得上入眼便就此打住。我哥的真容其实……咳咳，不提也罢……绶儿，你盯着我做什么啊？”染意忽然摸上了自己的面颊。
没错，我一直在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从未移开目光。
凑到他跟前，我一手捏上他的脸，觉得软乎乎的且有弹性，不大像是张假的脸。
“秦绶，你再捏我就封住你全身的穴道了！林雪墨，管好你的女人！”染意大叫着捂着脸便跳到了墙角，我正准备去追，却被雪墨拉了下来。
这小子，对人动情了？
转过身尴尬地冲雪墨笑了笑，我故作柔声冲着墙角的染意道：“你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染如既然懂得做脸，不如就劳烦他帮着雪墨随便做一张，不就得了？”
染意的脸莫名其妙地染上一团红晕，却又连忙重新捂上脸道：“林雪墨不是修真者，无法自行修炼幻化，所以必须要靠换上另一张人皮。这人皮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到的，试问天下间谁会割下自己的……”话说了一半，染意忧心忡忡地看向了我。
“我是皇帝，不过是人皮，好说好说。染如在哪里？能请他进宫一趟吗？”我连忙笑着，只为不让他多心。
只不过是块皮子，从我身上割下些也无妨。但见他这般忧心，想必雪墨更是不会用我的皮子。如此一来，只有联系到染如之后，暗中行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哥现在去了哪里，他说到了一定时候，便会寻着我的真气而来。可能过几天他就来，也可能过几年，或者……过几百年……”染意越说越不确定，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小声嘀咕。
恐怕染如到了这里后，我和雪墨早就化为一堆白骨了。
暂且将雪墨安置在染意这里，我稍稍安心。
夕阳西下，我回到御书房，靠着软榻便觉得身子倦意十足。也不知这一天究竟忙了多少东西，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忘记所有烦心的事。
眼皮渐渐沉重……
“主……主子，龙啸送来了帖子，怕是要……要……”门外忽然响起碧玺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睛。
该死的，睡个觉也不得时，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揉着蓬乱的头发，我一把拉开门，却见碧玺扑通便跪倒在地，颤抖地呈着那朱红色的帖子过了头顶，来到我跟前。
接过那帖子，我随手摆了摆，“起来吧，不就是个帖子，看把你激动的。”
打开了那朱红色的帖子，第一行写着“茗音亲启”，一看就晓得是十三的杰作。我不禁笑了笑，又接着向下看。
伴随着看过字数的增多，我的笑容一点点僵硬，随后面色也渐渐地由红转白，再转青，再转紫，再转黑……他……
狠狠地将帖子撕了个粉碎，我将纸屑随手撒向了天空。扶上门框，我揪起碧玺便瞪大眼睛问道：“快去准备折子，回绝这门亲事！”
这就是十三所谓送我的礼物？一个……一个我素未相识的龙啸王爷？
“主子，连带着帖子，龙啸的聘礼竟直接送进了宫，事前也没个人通报一声。如果把那聘礼退回去，恐怕会伤及龙啸同凰彩的颜面。小的知道主子不乐意，可这……”碧玺半天挤不出来一个词，只得干着急。
我算是见识到十三的厉害了，他不把我整死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说什么送自己的二侄子来做我的六宫之主，还觉得“凤后”这称谓不适合，建议我将“凤后”改为“帝君”。我倒是觉得笑话，凭什么我六宫之主要由你来决定！这里是凰彩，不是你们龙啸。
“伤个什么颜面，管他那么多，全把聘礼都送回去！”扬起袖子，我跨入了屋子。
“可是主子，闻言是太上皇同意的这门亲事，出于孝道，主子万不能让天下人唾弃啊。后天便是除夕，明早可能太上皇就会抵京。事情闹大了，终是有损皇家颜面，请主子三思而后行。”碧玺颤抖着道。
用脑袋撞了一下柱子，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碧玺连忙赶过来劝阻，我甩开她，气馁地坐在了地上。
用手抓着脑袋，我哑着嗓子道：“也罢，该娶就娶，由他们。不就是改个帝君吗，凰远瑜如果同意改祖制，我倒不介意。不就是娶个……娶个……娶个我不认识的龙啸王爷吗？只要凰远瑜同意，我倒……”我太介意了！
可是忽然间想起一张张像是吃了火药的脸，我瞬间释然了。
是啊，一直没定下凤后的位子，就是害怕他们间有哪个不高兴。我巴不得让他们几个全做了凤后，这样省的自己耳根子清净。如果十三送来个陌生男人当凤后，我可以寻千万个理由不去看那男子，反倒也安了六宫之主，也安了他们几个的心。
“主子……您没事吧？怎么又笑起来了……”碧玺连忙跪倒在我身旁，呆滞地盯着我。
摆摆手，我静静靠在门框边，缓缓坐在了门槛上。
双手支着脑袋，我吐出一口气。
“主子，您……”
“那王爷什么时候到？”我斩钉截铁便问道。
碧玺愣了愣，连忙答道：“回主子，听着像是上元节前人就会到凰彩。龙啸国主这么做只是仗着太上皇，太上皇那么疼主子您，想要绝了这亲事只要……”
“疼我？我对她那么没规没矩，她没命人砍了我就算我福大命大了。说什么现在当上了皇帝，一行一动还不是受制于朝中那些老臣，还有那个太上皇。我这皇帝当了也是白当，如今却还要被逼着娶什么龙啸什么王爷……等等，那是什么王爷来着？”一拍头，我竟然连自己要娶的人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话刚落下，碧玺就连忙扑在地上去寻那满地帖子的碎片。见她如此狼狈，我只好起身凑到了地上，帮着一起找找。
刚一抬手，碧玺立刻尖叫一声“万万使不得！”，随后便扶着我走到一旁，接着趴在地上一片片地摸着找。见这场景，我真觉得自己挺可恶的。
只见碧玺摸了半天，把几片纸拼在一起，稍稍缓了口气。半跪在地上，她冲着我傻傻地笑了笑，“主子，找到了，是华阳王爷！龙啸国主其兄长，也就是龙啸已故先皇的二皇子，龙华阳。”忽然，碧玺的面色又僵硬了下来，眉头也拧在了一起，“陛下，龙啸的男子一向难伺候，这下宫里的伺人可要有活罪受了。”
“碧玺，你不觉得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没规矩了吗？”高扬起嗓子，我眯着眼道。
她连忙叩首讨饶，憋得我立刻大笑了出来。
走到她跟前，将她扶了起来，我拍拍她的肩，“好碧玺，现在唯一能照顾我的，只有你了。明天凰远瑜和父后回来，可又有你忙的一番了。就冲你方才替我捡纸片，今天下午和夜里你都可以去好好歇息，不用守着我了。”
“谢主子体恤，只是主子这是要做什么？”碧玺的求知欲，我不敢恭维。
淡然一笑，我伸了个懒腰，便重新跨入了书房。
简单吃了些糕点，将那堆满一桌的奏折批完，再一回眸已然是夜深人静了。外面的梆子过了两旬，我打着哈欠吞了口茶，不住地瞥着屋顶。
只听瓦片轻微的碰撞声，身手敏捷如她，那窗口瞬间便进了一个大活人。
自打师父做了暗卫营的营长，我可算是有一阵没见过她了。忽然瞅见她，我倒是不免有些热泪盈眶。不过那些无谓的情绪还是被我压下去了，在纸上写了自己想要查的东西，我递给了她。
接过纸，她定睛一看，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不怕人晓得，你的字还是这么丑。看来还是需要为师好好调教一……也罢也罢，你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怪吓人的。暗卫们上报，说是我皇姐准了龙啸的求亲，你要娶一个龙啸男子为凤后。我就顺带着查了查那男子，你想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便是。”师父倒是从容得紧，抓起桌上的糕点便大口塞进了嘴巴，落了一身的渣滓。
见她那吃相，还有一举一动中夹杂着市井痞子的气韵，我倒真没把她和凰远瑜联系到一起。
觉得噎得慌，她又端起我的茶杯，喝尽了杯中的水，打了个饱嗝，这才咯咯地笑了起来。随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和食物残渣，她侧坐在书桌旁道：“刚出任务回来，一天没吃饭了，莫怪莫怪。”
我的五官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还莫怪什么？
见我没动静，她只好坐端了些，“龙玉泉他哥哥，也就是已故的龙啸先帝龙玉山，你估计不晓得吧？老早的事了……那个龙玉山生性风流，去民间竟跟佃户家的女儿生了个儿子，还抱回皇宫里养着，这孩子长大了就是龙华阳。因为涉及龙啸皇族，暗卫不好打探。但也就晓得个大概，比如听说这个以前的二皇子生性孤僻不愿与人接触，所以没几个人见过他，也不知长得美与丑。而且这个所谓的华阳王似乎是龙玉泉眼里的一根刺，因为龙玉泉得位不正，龙霆又残暴成性。那先帝的二皇子若按长幼之尊而分，定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可惜啊……咳咳咳咳，再去给师父倒点水，不然师父不给你讲故事了！”
白了她一眼，忽略她无视我帝王的颜面。
深吸一口气，我避着袖子给她倒了些水，将杯子推回她的面前。
端起杯子，又是仰首一饮而尽。师父倒是乐得自在，用袖子抹抹嘴，接着道：“近来听闻龙霆被囚禁在深宫中病重却无人敢前去医治，龙玉泉把事算是做绝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侄子，他也真狠得下心。本来朝廷里反对他的人就不少，这才朝廷中臣子的心动荡，那龙玉泉自然先要给以前的二皇子封个王爷的尊号，然后送出来嫁人。这样既可以减少一个麻烦，还可以顺带着跟凰彩接下姻亲。”
尽管知道十三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可是我越来越质疑，他曾经说过他要护着我，也是出于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