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时光

  待小小就坐，曹斐先开口：“上铺来过了。”
  “喔。”
  “送了很多东西来，你要不要看一下？”不知为何，曹斐的神色有些黯然，只是他掩饰地很好，非细看不能察觉。
  “给谁的？”
  “算是给我的。”
  “那我看什么？你自己收好就是了。”
  “小小，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
  离婚？！小小差点弹起来，这人抽的什么风？她瞄了一眼神情淡定地鸣凤，皱眉：“别发神经了。”
  曹斐笑容平和，倒像是大哥哥般：“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鸣凤一双美目溜溜地转着，猛地抓住了小小的手：“别把我当外人，小小！你们的故事我已经能猜个五六分，要不你还是和叶大哥复合算了吧？”
  咦——小小也愣住了，这两人是中了什么蛊？要说曹斐的态度还能理解，什么时候鸣凤也站在了叶喜那边，尤其是在跟她老公自昨日起相处融洽的情况下？
  曹斐踢了踢沙发旁一个虚掩的箱子：“这是上铺送来的。”
  “我不想说这个，上班累了，我去躺一下。”
  “别啊，小小，”鸣凤要去拉，被曹斐用眼神制止：“那说别的，说别的！曹大哥帮我筹划着追浩子呢，说看能不能把我弄进老店去。”
  小小停住了脚步，颇有深意地望了望自己大模大样翘着二郎腿的老公：“你真帮她追浩子？”
  曹斐还没答话，鸣凤先叫起来：“当然是真帮，小小，你不是心里还过不了唐兰那个坎吧？”
  小小并不看她，直勾勾盯住曹斐：“真心的？”
  “真心的，”曹斐手一摊，笑得更灿烂，全没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唐兰走了这么久，他需要新开始。”
  小小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靠在了他的肩边，面上说不清是悲是喜，对鸣凤说的话却是坚定的：“那就去追吧，好好追，我们都会尽全力帮你。”
  像看不见鸣凤的喜悦，也听不到她的欢喜，小小轻轻闭上眼，想起某个冬季，她第一次坐在叶喜单车的后座，四个人迎风冲坡而下的光景，然后在长长的斜坡下等待的青葱少女，是那般如花美眷，也熬不过这般似水流年。
  她握紧了曹斐冰冷的手，无声笑了，也无非她和曹斐再对过往做一次告别，那些纯洁地、温柔而美好的岁月。
  
  不用猜小小也知道曹斐必定是出了老土的馊主意，细问之下果然。他盘算着恰逢过两日就是鸣凤生日，大伙儿凑去老店吃个饭，把成浩借势灌晕，小美女再告白，加上众人起哄，管他浩子从不从都把名分定了。虽然主意很馊，也很老土，但小小想来想去还是要承认这招对浩子最直接也最有效。
  结果第二天晚上大家在老店筹备的时候，成浩也不知给了鸣凤什么脸色，俞大美女受不住，自己先气哄哄跑了，小小只能追上去。
  出了南巷口，就见鸣凤在踢墙角：“死胖子，臭胖子！让你不理我！”
  “咋啦？”
  “人家当我透明，我热脸贴冷屁股呗！”
  “俞美人啊，是跟我们呆久了吗？说话也这么粗鲁了呀。”小小啧啧称奇，想想刚认识鸣凤时的千金大小姐模样，还真是快判若两人了，爱情的魔力啊！
  “我都快气死了，你还调侃我。”
  “不然咋整？你又不是不知道浩子的犟脾气。”
  “是不是我缠得太紧了？”
  小小绝倒，这都前前后后缠了这么久了，俞大小姐现在才忽然来反省，有意义吗？
  “小小，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算了？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纯粹看小孩胡闹呢，朝芮说，女人在爱情里也该给自己留点尊严。”
  朝芮？小小慢半拍才想起是鸣凤的姐姐，鸿飞集团目前的掌权人，女强人哪！说出来的话自然也铮铮铁骨、掷地有声，只是也太不懂这些小女生的心思了。
  “我觉得，只要你喜欢，就啥都别理，只管去追，用尽一切办法去追。”
  “可是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有半点回应，我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向来都是男生围着她转，什么时候要她这么费尽心思去追人，鸣凤实在也是恼了。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小小从鼻孔哼气。
  “朝芮说——”
  “你爱不爱浩子？”
  “当然爱。”
  “那不就结了！如果真爱那个人，哪怕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也要揪紧他，别说浩子不过给你点脸色看，就是扯着喉咙赶你走，你即便拉下脸来求、来哭，也要跟他耗到底。”
  鸣凤惊呼：“那也忒丢人了。”
  “是丢人重要，还是爱人重要？人要跑了你跟谁哭去？管他个球的面子！”
  “可是要走的人不是该放手？留是留不住的呀。”
  小小笑出声，忽而又怔忡，是啊，年少的时候她何尝不是这样想？一个人想走就让他走，起码自己转身的姿态要好看，留不住感情，起码要留住自尊。
  “不！鸣凤，在感情里千万别顾及什么尊严啊这些听上去很好听的话，”小小垂下眼，猛地闪过孟宇说的故事，他的母亲何尝不是决绝而去，不肯回头，耗了一辈子只换来最后一面，姿态再好看有何用？到最后蹉跎的是自己：“如果是现在的我，爱人要走，哭着跪着求着也要留下他，你还不懂，要找个爱的人不容易，”她顿了顿，声音轻飘飘地，倒像是说给自己听：“实在是——太不容易。”
  叶喜神色匆匆地跑来，正听见小小最后那段话，眼见着她落寞的面孔，忽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手机铃响惊动了大家，他才在鸣凤诧异地目光中拉了小小就跑。
  “你干什么！”小小掰着他的手挣扎。
  叶喜根本不回答，自兜中掏出手机，语速又急又快：“小洋，怎么样……尽全力抢救……我请的专家在飞机上了……你先稳住父母，我很快就到……对，我把她带过来，已经出发了。”
  上了车，一片静默，只有油门轰轰地响声，窗外的树木飞驰着向后奔去。小小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话说出口才发觉又细又微，竟是颤抖的：“在抢救谁？”
  “林翠，前几天肾脏出了问题，今下午血压突降，心肺加剧衰竭。”
  小小茫然地听着，面色如纸，许久，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松垮垮陷进了座位里，无知觉地向下滑落，腰腹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叶喜腾出了一只手握紧她垂在座位上冰凉的手指：“撑下去，洛小小！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倒！”指尖传来有力的温度，小小像攀住了救命的稻草，头一回没有反抗他的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不是失踪，是年后不小心弄出人命来了，呵呵，被禁网了，兼之吐得那叫一个惨烈啊，实在有心无力呢，又是小气期不敢四处宣告，所以就人间蒸发了，抱歉啦
 现在刚过三个月危险期，马上来报道，继续龟速更新，大家别催啊，我现在上网跟打游击一样的
 欢天喜地宣告一下，下章小虐，之后一片坦途
 我身边的人都发话了，我现在不适合写悲惨滴、虐心滴，要和谐，要欢快，所以我决定让叶喜尝甜头了
21、第 21 章 ...
  又是医院，寒冷的白色，恐怖的药水味，嘈杂的声音，在急救室的门外坐着林翠的一家。她见过几次面的林妈妈已经揪着廖洋哭晕过去好几回，如今靠在老伴的身边，双目呆滞，反复地念着：“我是造了什么孽？找回一个孩子，又丢了一个孩子。找回一个孩子，又丢了一个孩子。”
  小小缩在长廊的一角，不敢去看廖洋那张失却往日嬉笑神情的脸，脑海中不停闪现着那一夜，是林翠站出来认了是叶喜的女朋友被带走，是洋葱弟弟抱着她崩溃地尖叫阻碍了更多的伤害，而她，从此成了流浪的逃兵。
  叶喜离她远远地，蹲在林家人的面前低声安慰着，他们彼此显然很熟悉，林妈妈更是扯住他衣服嚎啕大哭起来，他站在那里像是林家的支柱，坚定着每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所有事宜。
  穿着白袍的医生、绿褂子的护士穿梭着，似乎又来了什么外地的专家教授，一拨一拨的人来来去去，小小觉得自己被扔进了炙火上煎熬着。然后成浩来了，曹斐来了，她终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于是更紧地蜷缩起来，任曹斐哄小孩般拍着自己背。
  被林妈妈紧紧拽住衣袖的叶喜只能遥遥地，看着那一对夫妻亲密，像他和她曾有过的一样无间。
  像熬过了一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灭了，小小撑着曹斐的手臂走过去，听见模糊地暂时脱离危险，长长吁口气，瘫软在地。
  叶喜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眼睁睁望着曹斐温柔地抱着她，而他得安顿好林家双亲，安排食宿，听专家会诊，做下一场手术的准备。
  劝回了双亲，廖洋站在加护病房外看着枯瘦的姐姐，苦涩无限：“又熬过了一次。”
  叶喜拍拍他肩膀，两人并排站立着。
  “叶老大，麻烦你了。”
  “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我看着她这样受折磨，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该拔掉呼吸器，让她解脱。”
  成浩在廖洋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臭小子，又说混账话！”
  “我们家都快撑不住了。下过多少次病危通知？有多少回前一刻还好好的，不过半天已经在急救，这样一次一次地折磨，我觉得我姐她不想再醒过来。”
  小小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呢喃着：“撑下去，小翠，求求你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