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时光

  你不会在看什么女性内心十大秘密之类的垃圾吧？
  不是，在看泡妞十八招。
  那选错网站了！男人的网站这类东西比较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小小连冷哼都懒得给，取了东西就出门。
  又后来，小小在借叶喜手机找自己电话的时候，无意点进了备忘录，发现几个被标注的日期，总觉得怪怪的，往回翻居然每月都有标注，长的短的有两日还重点设了闹钟，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特殊日子，大约是他的生活她太不了解，想想也就放下了。
  直到一个新婚的同事在台历上的标法极为类似，小小问了后对方还支支吾吾半天，才讲清什么生理期、安全期以及重点的两天排卵期，小小当时只觉得脑袋轰地炸开来。
  晚上回到家，装作不经意借了叶喜手机一看，再仔细回忆自己来那个的日子，按照同事教的一算，定闹钟那两日果然是自己的排卵期。
  那为什么他每次还乖乖听她的用……小小冲进屋里，随便取了个小雨衣，拆开把杯子里的水往里一倒，立马跟下雨般的整一个小淋浴头。
  小小提着“莲蓬头”，转身，叶喜在浴室门口尴尬地笑：“如果我说这是厂家的问题，你应该不会信，喔？”
  “你觉得呢？”
  “那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想用最老土的办法拴住你的用心？”
  小小不闹不怒，一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良久，却是满面的悲伤：“没有用的，叶喜，曹斐难道没告诉你，那个孩子没了后，医生说我很难再怀上了。他的或许、也许，应该也是不忍看我太绝望，给了丝愿景而已，这几个月你不是也试了？没可能的。”
  死寂。
  小小缓缓蹲了下来，刻意被尘封的关于孩子的记忆一股脑地往上涌，她的期待、憧憬，还有她们全家为保住孩子所有的努力，最后在冰冷的手术台，随着淋漓的鲜血化为灰烬，那一刻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从此是无可言说的痛。
  “对不起。”
  叶喜紧紧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多奢侈，浪费了那样深刻绵长的情感，又有多残忍，摧毁了那样美好的年少芳华，让她的记忆最终毒如砒霜。
  而他甚至在她至为痛苦的时候，一次都不在她身旁，有一刻，叶喜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一整夜的无眠，叶喜抱着怀里的人，连呼吸都不敢重。
  她睡了，安稳地、平静地面容，仿佛一个无伤无痛也无梦的人。
  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他无数次地闪过小小曾经的那双眼，满满的爱恋，多得像随时都要溢出来，他只要望着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却也是他一点一点将之掏空，如今耍赖也罢，已经天天都以枕边人自居都罢，他再动摇不了她眼底的漠然。
  第二天一睁开眼，小小又一次看到了手指上的戒指。
  她一动，叶喜立刻睁开了半眯的眼。
  “嫁给我。”
  小小叹息都无力。
  “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
  “你要怎样才能明白我要定你的决心？就说孩子！很难，不代表一定没有，即便真的没有，我也不会多想一点多说一句，那是我造的孽却要你来承担，这不公平！小小，我恳请你给我机会。”
  “补偿吗？我不需要。”
  “你当什么都好，只要让我陪着你，如果你一定要孩子，还有很多方法来尝试，再不济可以找代孕，或者收养。”
  小小摘下戒指，放在枕边，下床、洗漱、吃早餐、准备上班。
  在楼下的大桶里，她看到叶喜丢的垃圾，最上头是一堆的小雨衣。然后想着俨然一派名士风度的叶喜偷偷记着她来那个的日子，偷偷上女性网站学算安全期，偷偷地往自己买回来得小雨衣上扎针的画面，心头涌上的，是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将那些随往事而来的痛都冲淡了。
  到了办公室，她开电脑，打辞职信，递交。主管诚心挽留，她觉得很大是因为舍不得叶喜的午餐，她的岗位并不算重要，因为编制的关系也不算学校正式员工，所以在她强烈要求当天离职的无理要求下，忙了三个小时听完一堆抱怨，居然也成事了。
  十一点半，再十分钟叶喜就差不多要来了，她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只要钱包在就不怕，护照一直没去补办，幸好身份证补了，可以先去国内任何一个地方。
  是的，她要做逃兵。
  实在应付不了叶喜的手段，她所有的抗拒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悄无声息被化解开，她开始怕自己会屈服。
  感情是毒药，叶喜更是剧毒，她可以爱任何一个人，却吞不落他这一口。
  下了楼，叶喜就站在楼梯口，半倚着栏杆叼着烟，这一幕是能看到些许痞气的，或许就是他自己常说的，乔山的根扎在他身上，很多东西抹不掉。
  也有很多记忆抹不掉，小小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闪回多年前的画面，有多少次争吵后他就这样站着，等着，然后她下楼一转弯就能看到。
  见到她，叶喜用手指弹灭了烟，似笑非笑：“我的午餐还算值回票价，有七个人给我打电话报信。”
  “恭喜你，人缘不错。”
  他们错身而过，小小端着一脸的漠然。
  “这次你准备去哪里？”
  “还没想好。”
  “我送你去，路上慢慢想，机场还是火车站？”
  “都可以。”
  “要不要先回去收拾行李？”
  “你都知道了，还是收拾一下可以省点钱。”
  “先吃午饭吧？去浩子那儿，有一阵吃不到你不怀念？”
  “好。”
  叶喜的平静让小小不知如何见招拆招，最近她对着他做任何事都有这种无力感，不过也不稀奇，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举凡碰上叶喜有关她都会溃不成军，于是只能先摆出更为平静的态度来掩盖心绪。
  在饭桌上叶喜一脸淡然地宣布小小要走的事，成浩正喝着汤，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又确定了一次，浩子扫过小小的满面笑容，又瞄了瞄叶喜还在把手小小长发尾梢的手指，这两个人唱的哪出？要不要用这么亲近的姿态来宣告这种离别的事？嘿！比赛谁镇定吗？主角不急他看戏地反而要跳起来。
  “你们搞什么鬼？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玩不腻啊？我跟你说胖人一般是有高血压冠心病之类的，刺激不得！”
  “是你们三十好几，我没有。”
  “洛小子你当自己还年轻呢！也不摸摸自己眼角那点小细纹，还以为十八姑娘一枝花？咱上铺好歹也是数得上号的金龟婿，你不赶紧收了？哥哥是跟你好才劝你，省得便宜别的女人。我跟你说男人嘛三十来岁还能当黄金单身汉，女人那一过二十五就比了赛似地往下跌份。”
  没想到他苦口婆心，小小却接得无比顺口，一句话差点没噎死他。
  “我知道，尤其像我这种二婚，跳楼价也没人要。”
  浩子灌了两大杯冰啤酒，还压不下哽在喉头那口气，只能打温情牌做痛心状：“真要走？”
  “嗯。”
  “啥时候？”
  “下午吧。”
  浩子又跳起来：“要不要这么急？上铺你咋办？说句话呀！”
  “跟着去。”
  这回连小小一起，两个人一块跳。
  一个是兴奋，拍着大腿骂自己，我就说嘛我怎么这么蠢？我说你怎么这么平静。
  一个瞪大了眼，眼珠子快瞪出来也挤不出一句话。
  “洛小小，你就逃吧，看你跑得快还是我追得快，你就说除了女澡堂和女厕所，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能去我去不了的。”
  
  一周以后，洛小小面带怨气地和叶喜并排坐在往新西兰的飞机上。
  小小没办法对付叶喜的狗皮膏药政策，上哪儿都甩不掉，最后干脆理直气壮要去探老妈。有人愣是神通广大，三天就补出了护照、定好机票，连她自己还没回过神，叶喜已经收拾出大包小包拎了她上飞机。
  “我妈会吃了你的。”
  这是实话，王慧这辈子就恨过两个男人，恰好是洛小小这辈子仅仅爱过的两个人，父亲和叶喜。
  从当初见她大着肚子投奔而来，到千方百计找人领养遭到坚决抵抗，直至最后保胎失败，王慧没有停止过诅咒叶喜。小小毫不怀疑如果叶喜那时出现，她妈会把他撕了喂狗，后来曹斐做得那么好，都没得过丈母娘什么好脸色，也就因为他是叶喜的朋友而已。
  叶喜耸耸肩，颇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无谓。他甚至好胃口地一路吃了过去，小小圈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碟，就看到一盘一盘的烤培根烤面包煎羊小排飘着香气地往旁边送，红酒也没消停过，她敢打赌那个妆化得很浓、眼线描得极妩媚的空姐绝对把手机号码连盘子送到了他手中。切~~~~不就穿得光鲜点，某人不是号称倾家荡产？美女如果知道这种非帅哥不过空壳一只，应该就不会笑得那么春光灿烂了。
  大概连小小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小心思里是带了点酸味的。
  十几个小时说快也快，看完三部碟睡了两觉，美人已经扭着小蛮腰上前来提醒系安全带了。因为小小想玩意外惊喜，没有提前通知来访的结果就是，转机再转车，抵达皮克顿郊外母亲的小庄园时，都有点筋疲力尽的两人吃了闭门羹。
  小小利落地翻墙而过，打开了大门，然后带着调侃指着房门：“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放心，中外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