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原拓飞伸手，欲给她拭泪，却又缩回手。目光一冷，道：“你以为你这样说，这样哭，我就什么都可以不要，就去给你师娘解毒吗？”
    “我，我，师娘是养育我……”
    “纵然你师娘不是南书陌的母亲，不是你现在的……婆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稀罕她养了你吗？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你，如果她没有把你教养成这样，我是不是更快活一些？”
    玉萦雪惊愕地抬眼看他，他已经恨自己到这样的地步吗？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与他谈判的的。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原拓飞心也狠狠抽痛了一下，略略缓和了语气道：“即使她养了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如果你做我一天妻子，那么，我也就认她是我一天岳母，我就会花一天时间去救她！那路上的两天时间，就当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送你算了！”
    玉萦雪低低地道：“我不能，不可以那样做，我已经……我不能那样对陌哥哥，也不能那样对你……”
    原拓飞一甩手，她总是自恃自己懂得她的心，“你的意思是，你只能全心全意对一个人，是不是？”
    “是。”
    原拓飞不禁咬牙切齿，愤怒的声音里竟也带些脆弱，“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
    “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直在玩弄我？”
    “不……”
    “你也喜欢我？像喜欢南书陌一样么？”
    “我……”
    “原来你果然是两个人都喜欢，所以嫁给任何一个都无所谓，是不是？”
    “不……我，我喜欢他，我一直都只喜欢他！”
    “什么？”原拓飞忽听她如此说，一时心痛如绞！真想不到玉萦雪当面竟也如此说，这次是她终于下定决心从此要和自己决绝了吗？她竟完全否定了和自己的情意！刚才他还是那么痛恨她居然喜欢两个人，现在却又不能容忍她竟然真的说不喜欢自己了！
    “我一直都只喜欢陌哥哥，只是，只是因为，因为——”
    原拓飞眯了眼，目光狠厉地瞪着她。
    玉萦雪撇开眼，咬了咬牙，“只是因为遇到那些事，我，我不再那么……我以为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所以才跟你在一起。可陌哥哥他那样，那样……不嫌弃，我……”
    原拓飞退后一步，收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哦！原来是这样呀……”
    玉萦雪不由怔了一怔，他的语气不对头。
    “玉萦雪。”
    玉萦雪心头更是一慌，他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原拓飞看了一眼她有些惊慌的面容，嘴角含笑，淡淡地道：“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呢？既然你说根本都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去救你的师娘？莫不是你已经想通了，即使不喜欢我，也可以献身给我，以换取解药？”
    “你怎么——”
    “我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是吧？我本来就是一个邪魔外道，就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南书陌那样一个正人君子！”原拓飞嗤之以鼻，“我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个！我也真是傻透了！居然还一直痴心妄想以为自己真的能那样，就能使得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呢！”
    玉萦雪听他如此恨怨之语，实在肝肠寸断。可是，她不能再犹豫了！现在一切都已成定局，她已经无路可退。她不可以在伤了原拓飞之后，再去伤害陌哥哥！
    “是！我是一直都自以为可以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真是太自高自大了些，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既然我那么努力，那么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却还是连南书陌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只要他要你回去，你就会抛下我的！既然我怎么做，你还是选择抛弃我，那么，难道我就做回我自己，顺应我本来的出身，也许这样才能得到你呢！”
    “可我，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她不顾一切地叫道！
    “是吗？”原拓飞一把抓住她的手。
    玉萦雪扭过头，神色冷清镇定下来，“自从遇到你，自从你那样纠缠，我总是，总是很矛盾痛苦，我不想再那样了！所以，我——”
    “那你现在可以再回到我身边，不行吗？”
    “不行！现在我已经，已经成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不能再喜欢你了！我发誓……”心底千遍万遍的誓言，她已经成亲，不能只顾自己！她不能再去伤害那样的陌哥哥，不要纠缠于自己的一缕微不足道的情丝，她只想过以前那样单纯平静的日子！
    原拓飞冲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小嘴，“你不喜欢我？可前几天，你明明还说喜欢，还说要嫁给我的！”
    “不是！那只不过，不过是我要去找陌哥哥的借口！我若不那样说，你就不会那么放心地放我回去的！”玉萦雪的声音依旧冷清。
    “你！”原拓飞脸色已铁青！
    “是你搅乱了一切，是你使得我对不起陌哥哥……我不喜欢你，我讨厌再这样！”
    “玉萦雪！”原拓飞声音大了起来，“你现在是在谴责我吗？因为我欠你们两个，所以我就应该无条件地去给你师娘解毒吗？你以为我是正人君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愧疚，就会放弃吗？才不过几天，你就背叛你说过的话，你还指望我帮你？按照一般人逻辑，现在你求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这样强硬吗？你真是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玉萦雪咬牙不肯松口。事已至此，她不要再那样矛盾下去了！这次，是她过分了，可是，世上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事，她要坚持下来，至少可以少伤害他们中的一个。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陌哥哥！可如果没有你，我——”
    “你是说，我们两个都对不起南书陌，所以这次我应该牺牲，牺牲我的一生，应该成全他？”
    玉萦雪闭了眼，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他还是懂得她的！可是，这样，实在也是太伤害他了！
    “我和陌哥哥在一起那么久，还是未婚夫妇，现在又……我怎么也不可能忘掉他，怎么也不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的，你何苦还要这样做？现在就算我求你，只要你救了我师娘，除了那个条件，我什么都答应你，连命都可以……”
    “连命都可以给我？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做夫妻呢？我要你的命又能做什么？”
    玉萦雪只摇头，“我已经——”
    “放心，我一点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已婚妇人！”原拓飞看看她的发髻，结发夫妇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动，一下子抽下那根玉簪，玉萦雪的长发披落下来。他口中却还是道，“就像以前我不在乎你是别人的未婚妻一样！”
    玉萦雪握住自己的长发，“可——”
    “可你在乎，南书陌也在乎，世人都在乎，是不是？哦！原来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你师娘可真是会教养你！哈哈……”原拓飞肆虐地一笑，“可现在，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想法，为什么要顾及世人和南书陌的想法！这次是你对不起我！”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
    “哼！玉萦雪！你现在厉害了呀！可你再怎么和我斗心眼，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想伤害你！现在，你都已经嫁人了！凭什么以为我还会那么傻，还会任你对我为所欲为，任你予取予夺？我就要伤害你，就要让你这一辈子都在这样矛盾痛苦中渡过！虽然以后我并不想再与你有什么其他纠缠，但这一次送上门的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当初我放弃的时候，南书陌没有抓住，为什么你却还给他机会？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不公平！现在，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说得多好听，我就认定那药钱，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你信不信，即使你现在死了，我也不会去救你师娘！你不用那你的命来威胁我！你要是敢先死，我更不会去给你师娘解毒！我说到做到！”
    玉萦雪涨红了脸，她真的好像是在威胁，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她有什么可威胁他的！
    “你不会，你不是现在说的那样的人！世上还有道义和责任，还有……”
    “你别废话了！以前那么长时间，我还是难以改变你一向的教养，你也别指望现在说服我！我从来都不是个正人君子，从来都不应该——”原拓飞只觉得一阵酒气直冲上大脑，他的话几乎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现在，不是我求你，是你在求我！就是你委身于我，我也不一定就去救她呢！你倒真看得起自己！你既然对我这样无情，我现在就要你一生矛盾痛苦，就要你忘不掉我……说不定以后逮住机会，我还会下毒给那南书陌呢！到时候也还是这样的条件，还要你……我会像梦魇一样缠住你！”
    “你……这么恨我吗？”玉萦雪看到他眼里燃烧的那么强烈那么明显的恨意，不由心痛如绞。她知道，她对不起两个人，她以为她这样至少可以少伤害一个的！可是，她终究是要两个都伤害的吗？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她知道他不会为难她，永远都不会为难她。她这样坚持，她以为他是懂得的……可现在，他的恨意，她才知道她伤他也是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