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须怜我我怜卿

第85章


一路上宫人皆指指点点,说靳国的元妃怎会与皇后娘娘如此相像?然,因为御林军大人一路保护,并不敢声张,只是私下里议论了几声。
  含笑这么些年来,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眼光,早已无所畏惧,百毒不侵。
  霁雪台院落里的几株梅花开得正旺,梅花香自苦寒来…
  冷冽的空气中聚散着梅花的清香,附和着竹叶青的醇香,高雅,朴素…
  枯枝点缀着片片梅花,瓣为红色,蕊为黄色,枝为灰色,只欠,冬日里莹白无暇的雪了…
  残雪啊残雪,今日,你我的姐妹之情,将真正了断了…
  含笑踏进霁雪台的时候,命赋玦在外等候,她只想一个人和残雪了断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
  原本沉着不羁的雪妃再见到含笑的那一刻,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你怎么回来了?你还活着?”
  含笑笑而不答,只是这样干看着她。
  残雪愈发着急,她笑得很不寻常,娇小的梨涡镶嵌着,就像是当年在王府第一眼见到的含笑。
  “你没死…”
  这一次,残雪已经肯定了。
  “你就是靳国元妃?”
  含笑仍是不语,只是兀自坐了下来。
  残雪的心里开始害怕,目光惶惶,彷徨不安,害怕她看似温柔却充满杀气的眼神。
  !
  第二十七章:一觞鸠酒了残生(一)
  归海残雪忍无可忍,她似乎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可是,却又无法直白地看出究竟是哪里不同了。
  眼神?还是根本不是同一人?
  含笑几口茶品下来,终于定了心神,方悠悠道:“雪妃娘娘,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归海残雪又急又恼,但又不得不忍,坐于了对岸,只透了一句,“好,好得紧呐!”
  含笑听出了言下之意,不动声色地吊起了左手边的青铜觞,“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本宫是来了断一件早在十年前就该了断的事的,我手中的这杯是无毒的竹叶青。”
  含笑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放下,拿起了右手边的青铜觞,玩味地看着,“至于这一杯,自然是有毒的鸠酒。”
  雪妃笑容僵硬,脸色沉了下来,姣好的容颜上开始浮上了畏惧之色,“从何时开始,我卞国后宫由你这靳国元妃做主了?”
  含笑也不急着辩解,双掌一击,门外兀立许久的宫赋玦握着圣旨跨进了霁雪台,躬身道:“雪妃娘娘,这是皇上给元妃娘娘的密诏,请过目。”
  雪妃害怕地伸出了手,指间触碰到圣旨边缘的一刹那又害怕地收了回去,目光一扫,对上了含笑看好戏的神态,终于豁出去地接过了圣旨。
  摊开圣旨一看,明黄的圣旨耀眼得刺人,不像是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光,反倒是夏日里烈烈灼人的太阳…
  雪妃的脸色瞬变,呼吸急促,喉间哽咽着,“看来,他早就知道你是元妃了…”
  含笑但笑不语,关于这一点,至今为止,含笑的心中亦没有想明白,昔日宇文沐禹言辞凿凿,一心想助宇文沐祁夺天下,若他一路飞鸽传书给宇文沐恒,是否代表他倒戈相向?
  宇文沐禹,你越来越像个迷了…
  雪妃若有所悟地放下了圣旨,端起了含笑右手边的青铜觞,望着杯中倒映的面容,荣耀辉煌更衬苍白无力,掩去了嘴角的苦笑,将青铜觞中的酒一饮而尽。
  含笑连连拍手,摇头晃脑地嘲笑着自己,“你果然还是不信我。”
  雪妃呆滞地看着手中的青铜觞,难道这杯酒…
  宫赋玦抿唇一笑,拍了拍含笑的肩,“这场赌局,姐姐输了。”
  含笑不答,是啊,她输了…
  她与宫赋玦打赌,雪妃在看到这份遗诏之后,一定会喝左手边的,可是宫赋玦却说“皇上断言雪妃娘娘会选有毒的”。
  现在知道结果了,她输了…
  归海残雪,临死之前都不信任她…
  残雪疑惑地望着两人,姐姐?赌局?
  正在思忖之际,喉间一阵血腥味涌了出来,嘴角的血流慢慢滑了下来,残雪抚上了嘴角的湿润,指间赫然染上了鲜血…
  她的瞳孔立时大了起来,疯狂地去抓着含笑的双肩,“解药!我不想死,给我解药!”
  “这是残天的意思,我不可能给你解药。”她说得如此疏离,如此平淡无奇,因为她对残雪的心已死,就在刚才,她的不信任,亲手抹杀了含笑内心仅存的一丝温暖。
  从宇文沐恒开始不信任她的时候,她就最恨别人的猜忌!
  残天曾说“你这悲天悯人的性子该改改了”。
  她也允诺过他,“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含笑依旧任她疯狂地抓着,淡定地直视她如狼般的神情。
  唯有四个字:咎由自取。
  “残天?…”
  残雪似乎不太相信,这会是残天的意思,可是想想,之前对他所做的,他会有这种决定也不足为奇…
  “他好吗?”
  残雪的疯狂转为了无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是残天的意思,那就遂了他的愿吧…
  她不提倒好,一提含笑的心便是一阵痛,狠狠拽住她白皙的手腕,一步步地往后面逼退,“你还知道关心他吗?你还记得他吗?你既然当初和紫兰合谋,只是为了用毒害太后这条罪名来对付我,为什么还要擅自做主,说我们有染呢?!你为什么要把他拖下水!为什么!”
  残雪畏惧地向后退去,怯怯地看着地面,低问道:“紫兰都招供了?”
  含笑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险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如今,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了,只要再用几分力,残雪的手臂就废了。
  “对,她什么都招供了,谁让我是她大嫂呢?”含笑笑得诡异至极,有如烛火灭尽之后,鬼魅来袭之时阴森的笑容,悠扬而深邃,绵长而无尽…
  “大嫂?”
  “真是可悲啊你,把靳国的长公主捧上了婕妤的位置,却至今不知道她的身份。”
  残雪一怔,空洞的目光凝滞在了含笑一起一合的唇瓣上,那种疏离感越来越分明。
  靳国的长公主…
  残雪冷冷一笑,甩开了含笑的手腕,脚步不稳地四处碰撞着,“不要以为你赢了,你最爱的男人给过你什么,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残雪,不是你含笑!”
  她的笑容倏地顿了下来,只有一张临死前平静的脸,映入了含笑的美眸中。
  她的话语未尽,平静了片刻之后,直直地跪了下来,含笑本能地将双足一抽,退到了宫赋玦的身边,看着她微微仰起脸,两道泪痕静默地滑了下来,“只要让我在临死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含笑忍着喉间的哽咽,将脸瞥向了别处,始终静默不语。
  眼前一片迷茫,只有残雪缓缓倒下的身影,还有她虚弱无力的声音伴随着窗外萧索的风,飘散在了冷冽的梅花丛中,“我好像,看见下雪了…雪花是红的…”
  含笑举目望去,偏偏梅花随风飘散,花瓣四落,扬在空中,悠悠扬扬地旋转着,窗外通透的天空中,艳丽的花瓣起起落落,一阵随着一阵飞过…
  她想起了在王府的三年时间,那三个冬天,是残雪,是残雪一路陪她走过来的…
  “姑娘,又在给王爷做衣裳了?”
  含笑咬下了最后一根线头,爱惜地抚着这平整的衣裳,知足地笑了,“是啊,入冬了,我想多给他做几件衣裳。”她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日了。
  “可是,值得吗?王爷从来都不知道姑娘的心意。”
  “不求值得,但求,能在进宫前多为他做些事。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知道,明年,我就该进宫了。”
  “残雪相信,王爷是因为舍不得姑娘才一直没有说的。”
  “多谢残雪安慰我,让我可以继续骗骗自己。”
  “姑娘…”
  含笑长叹一声,随口说道:“那不是雪,是梅花。”
  归海残雪静静地合上了双眼,扬起了曾经只属于青庭的笑容,“不重要了…”
  窗外的风刮得更大了,梅花树上的梅花所剩无几,都随风散在了空中,乍眼望去,整个霁雪台的院落都是红色的雪…
  !
  一觞鸠酒了残生(二)
  当含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这红雪之中时,又似乎没有在里面看起来那么美了,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风也越来越小了,含笑迈着步子向前行着,踩在了那些飘落在地的梅花上,每踩一步,就仿佛能听到每一声哭泣,是属于青庭的哭泣…
  宫赋玦解下了身上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肩头,展颜一笑,“皇上这么做,已经承认了姐姐的清白,姐姐还不高兴吗?”
  含笑抚着这些颓废的枯枝,苦涩一笑,“看来,赋玦什么都知道。”
  “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赋玦静立一旁,但笑不语。含笑迈出几步远,终于娓娓而道:“那年她十二岁,邂逅了一位王爷。从此之后,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除了他,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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