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白头吟

宫内所有大内高手、大内密探包括孤的贴身侍卫，一律出动，限你三日之内找到王后。三日之内若无消息，提头来见！”说罢也不顾殿内境况，疾步出殿。
  凤九尚还在震惊中，听景帝一声命令，当即端然跪下领命。
  一个悲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用了！”
  凤九回头看去，却见一人身穿纯白落落长衫，手撑一把六十四骨的棕竹油纸伞，怀中抱着一张焦黑尾的七弦琴，身后背着一个包袱，飘然上了扶风院的台阶。进殿的瞬间，手中的油纸伞颓然飘入雨幕之中。
  只听景帝一声唤道：“宋兄弟······”
  白衣人朝着青衣帝王微微躬身行礼：“草民宋连，参见陛下。”也不理会卫景帝冷沉而悲痛的神色，默然良久，话未出口，声音早已哽咽，眼中盈盈泪滴眼看就要滑落。他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神，才缓缓道：“阿薇，已经不在了······”再抬眼去看卫景帝时，眼中含着隐忍的怒意。良久，取下身后的包袱，双手颤抖着打开，呆愣愣看着那些普通平常的小玩意儿，沉痛地道，“这些都是是阿薇临走时留下的······”声音有些浑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冷冷地瞪着卫景帝，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那么伤心地离你而去？你到底做了什么？”说着人已经冲向卫景帝，紧紧捏着卫景帝的衣衫，咬着牙抖着声音质问，“你知不知道，他离开你的第三天，便中了七日断魂草？你知不知道，他临走之前，每句话说的都是你，满心满眼里都是你？你知不知道······”
  卫景帝木然地任由宋连抓着他的衣襟，眼神伤痛的几乎没有神光。
  宋连喊着喊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手上颓然无力，缓缓倒在地上。良久，他缓缓挣扎着起身，重新抓住卫景帝的衣领，掩了哽咽的声音，恨恨道：“他临死之前，都在念着你。你又做了什么？”
  说罢惨笑一声，颓然退了一步，撑在桌案上。他看到桌上的小玩意儿，默然良久，带有沉沉的痛，缓缓道：“他临走之前，要我告诉你，这一世，他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是幸福的；不要忘了你们之间的承诺，好好活下去。他说，四十年后，他会在奈何桥下等你，早到你会找不到他······”
  宋连撑着桌子默然半晌，定了定心神，忽然一个优雅潇洒的旋身，瞬间已盘膝坐在地上。他将琴往膝上一横，眼盯着琴弦，缓缓道：“陛下，这是阿薇临走之前拖我带给你的曲子。他说，他有好多话想同你说，但是······没有机会了。”说罢，声音早已哽咽，手指攀上琴弦，顿时淙淙琴声缓缓溢出。
  景帝面前，无数阿薇的样子纷繁闪过。他睡觉时紧皱的眉，哭泣时汹涌而出的泪，开心时满脸的笑，撒娇时那嗔怪的眼睛······
  他说，我不要你看到我的伤，不要你看到我的痛，只要你能看到我的心意。帘生，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心意？
  他说，你总是欺负我，我不和你玩了。
  他说，有你在，我什么都害怕。害怕灰尘遮挡你的视线，害怕风儿刮走你的身影，害怕人流冲掉我们紧紧相握的手，害怕每一种微小的可能使我们擦肩而过······归根结底，我不过是害怕你离开我，或者你让我离开你。
  他说，和你在一起的幸福如履薄冰，但我欢喜，你便是我的天地。
  他说，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扑通一声，掉到冰下面的水里，就算你不在，我也会有求生的勇气，只要你说，阿薇，我喜欢你；只要你说，阿薇，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说，阿薇，你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说，不许你看别的人，不许你喜欢别的人，不许吃别人做的饭，不许喝别人泡的茶，不许听别人弹得琴，不许······
  他说，我跋涉千里万里，来做饭与你吃，你开不开心？
  他说，真正的爱不是生死相随，不是同甘共苦，而是为爱活下来的勇气。我希望，你有为了记住我、想念我、为了坚守对我的那一份思念而活下来的勇气——
  ······
  御案前，软榻上，摇椅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到处都是他的笑脸。你怎么舍得就这样彻底地离我而去？
  一曲悠然而止，宋连默了一会子，紧紧抱着怀中的琴，对着面前的失魂落魄的帝王躬身一礼，缓缓道：“阿薇此刻在我家中地下寒冰室内——”说罢起身，飘然出了院宇，飘入茫茫的雨幕之中，单薄孤寂的身影渐渐消失的笔直的宫道上，只有悲惨凄凉的模糊不清的调子飘忽远近，荡漾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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