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起子

  “那么久了？”女孩说着，便打算起身。
  “别！别起来。你要好好休息。”然的表情变得焦虑不安。立即把女孩扶住，慢慢地让她平躺下去。
  女孩望着然，随后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挂着输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变把头掉转过去，不愿意再开口说话了。
  然，虽然很想问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嗨，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然，总算是开口了，选择了这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女孩转过头来，看着他。
  然，继续说道：“每次我问你，你不是睡着了就是昏过去了。嘿嘿，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医生没告诉你吗？”
  然，摇摇头。
  “我本来就是病人，逃出来的病人。医院正等着通缉我呢！还有哪个医生不知道我的名字的。他们肯定告诉你了。”
  然，笑笑，认真地说：“我更想从你嘴里说出来。”
  女孩愣住了，还是淡淡地笑了下，恢复了之前的可爱：“那好，重新来。我们重新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寻。”
  “你好，寻。”
  “你好，然。”
  在寻昏迷的那两天里，然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她身边。他始终无法理解，一个外表如此美丽，性格如此开朗的女孩，竟然得了抑郁症。
  “什么？抑郁症？怎么可能？”然，质疑着医生的判断。
  “这不是一般的抑郁症。其实抑郁症分很多种。其中单相抑郁就是没有躁狂的抑郁，无论是过去、现在或将来都无“过度兴奋”的表现。而双相抑郁就是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抑郁与躁狂交替或混合发作，也称为狂躁性抑郁症。而，她，就是典型的双向抑郁症。”医生一边解释着一边不断地记录着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会…？”然，依旧不敢相信。
  “双向抑郁症很容易被大家忽略的。患者常常表现出很积极和乐观的心态，其实内心还是一样的压抑。他们常常情绪不稳定，躁狂时自我感觉良好、精力充沛、积极乐观、思维灵活，但也有可能脾气暴躁、行事冲动；抑郁时则情绪低落、兴趣减退、极度自卑。因为存在开朗外向的一面，这类患者常常是群体里活跃的中心，即使情绪低落，也常常会被身边的人误以为是遇到一点挫折，暂时闹闹别扭罢了，从而掉以轻心。”
  医生的这段话让然恍然大悟，联系着之前女孩兴奋的举动，不禁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第十二章 白色蜘蛛
更新时间2011-4-29 21:11:42  字数：2159
 “那…那她情况严重吗？”
  “蛮严重的。据我们判断，她已经产生了厌食症，有段时间没有进食了，以至于体力消耗过大，造成昏迷。”医生抬头看了看然，继续问道：“请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呃，算是路人吧。”然，这样回答道。
  “哦，那你真是好心啊。”医生笑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她里面的衣服，穿着都是疗养院统一的病号服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应该在疗养院接受治疗的啊。”
  “是我一路开车送她来的。当时，我不知道情况。所以就带她来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得打个电话告诉疗养院，说他们有个病人逃出来了。”
  逃？逃出来的？然，记得女孩告诉他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为什么要逃出来？是只是一时兴起想逃出来玩玩？还是像自己离家出走一样永远的逃避？
  然，靠在病房门上，向里面望去。女孩，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在汽车上睡着时一样的恬静。只是洁白的医院让这一切显得如此绝望惨淡。
  是什么让一个女孩患上了这样的病？
  她到底承受了怎么样的痛？
  然，想开门进去。却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惊动了女孩那脆弱的灵魂，也许就在开门的一瞬间，生命泯灭。然，无力地坐在病房外面的靠椅上，低着头，想抽烟，却发现在医院。无奈，抿了抿嘴，干咳了几声。
  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医生。
  “你还在这里啊？还没走吗？”医生问道。
  “恩。我等她醒了。”
  “那可说不准要多久啊。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那…我等她家属来，然后我就走。”
  医生不说话了，叹了口气说：“他们不会来的。我刚刚打电话给她的疗养院，那里的人说整整一年里，没人任何人来看望她。她一直是一个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哎，据说，是她父母把她带进来的，当时她已经昏迷了，就像现在一样。等她醒来，父母早就走了，而且再也没出现过。看来，她是被抛下的。那父母也真是没有良心。哎。”
  然，心痛了，沉默了。
  “等她醒了，我们会负责把她送回去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怎么可能放心？
  “不。我等她醒。”然，坚决地说道。
  医生笑笑，离开了。
  “然？你在想什么呢？”躺在病床上的寻，好奇地问着。
  然摸摸她的头，“在想你什么时候病好呀？”
  “好不了了。就让它去吧。”
  “这怎么行？”
  寻，没有说什么。
  然看着寻的眼睛，黯淡地明亮着。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问下去：“你想回那个疗养院吗？”
  寻，听到这句话，立刻变得敏感起来。笑容一下子变得僵硬。
  然，见她这样，立刻改口：“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但是……”
  “我没说我不回去呀！”寻打断了然的话，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乖孩子的笑，用甜甜的声音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听你的，我会回去的。”寻一边说，一边虚弱地将伸手出去够然的手，然一把把她手轻轻握住，抚摸着她娇嫩的手掌。
  然，跪在她身边，轻吻了她的额头，脸颊。
  “我不喜欢医院。”寻这样说着，“医院太整洁，让人紧张。医院太白，让人发慌。还有那消毒水的气味，真让人恶心。疗养院就很好啊。我喜欢疗养院，好喜欢。我的那个疗养院。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四周，旁边，有很大的草坪，很高的树。很绿的一片。我好喜欢绿色。”
  这段话，与其是说给然听的，到不如是说给寻自己听的。
  在她心里，有千百个理由去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验证了父母将她抛弃的事实。这个地方，证明了她是个精神病患者，必将遭人被人排斥，被人鄙视。她再也不可能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的生活，没有人会爱她，没有敢爱她。她习惯了。只是，她受不了每天麻木的活着。前一秒为什么而笑，她不记得了，后一秒她却哭了，等她清醒的时刻，换来的，却是自己满身的伤。原来，自己又失控了。
  护士姐姐总会告诉她，温柔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细心地为她擦洗伤口。可是，这样做，只让她更反感。在她眼里，这些安慰与爱护都是假象，完完全全地出于同情。而，她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爱。她恨，她恨，这种没有意义的同情。
  于是，她冷冷地回避了护士怜惜地眼神，将自己锁起来。而，这时，护士又过来敲门，变得十分严肃。这样的敲门声只有一个意思：又有个自闭的患者自杀了。
  每天，坐在窗边朝外望去。那是片大大，绿色的草坪。而，寻却没有力气在上面奔跑。只得在屋里，听着门外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然？”
  “恩？”
  “到了疗养院，你还会不会来看我？”
  “当然会。我要一直陪你到你康复。”
  “……好不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许这么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恩……”
  “之后，你就带她回了疗养院？”莫，听着故事问道。
  “恩。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医院的味道。所以我们尽快到了疗养院。疗养院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很安静很亲切。她显得很开心，把我介绍给那里的每个人。一天下来，所有人都认识我了。”
  “好温馨呀。按这样的趋势，她应该很快能恢复了吧。”
  然，叹了口气：“一开始真的很顺利。她显得十分配合，主动接受了疗养院的治疗，也逐渐开始吃东西了，情绪也越来越稳定了。医生说，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寻这样笑了。我真的很感动，以为她真的要康复了。然而，我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你离开她了？”莫，猜到了。
  “是的……我陪了她整整一个月，身上没什么钱了，于是决定出城去找份工作什么的。我当时对她已经完全放心了，真的…她看上去就像正常人一样……她也爽快地答应了，同意让我离开一阵子……可是…我这一去…就是两个星期。其实也不久，可是，对她来说可能算是一个世纪了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又回到原来的那个样子，面无血色，苍白无力，情绪异常。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第十三章 轰炸机
更新时间2011-5-2 17:58:16  字数：2115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莫，问道。
  “医生说，自从我走了以后，她每天在草坪上等着我回来。一开始，还是满怀期待地笑着，之后，便成了苦痛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