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凰

  
  阿娘听了这话，也只是浅浅一笑，“都是天意罢了，我也希望无事，”她的眼神温柔，“我想看着小辞长大，她定然是三界最讨人喜欢的孩子。”
  
  咬住自己的袖子，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哭出声来，我的阿娘，她终究没能应得了那个劫。
  
  那日的应劫，我看到她在那场涅槃大火中哀鸣，最后慢慢消失。
  
  然后我被幕徽看到，他按照阿娘残留在我蛋壳上的指示将我送到了岱舆山，我在那里一长就是五千年。
  
  过后种种，恍若云烟。
  
  等到天君离开，我走到阿娘身后，对着她哀哀地叫“阿娘。”
  
  可是阿娘连头也不回，我急得又哭出来，忙转到阿娘面前，可是她的眼中根本没有我，她看着那枚蛋壳“小辞，如果阿娘不能陪你，你要听岱舆天君的话哦！”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不见我？
  
  天君！
  
  抹了抹泪，循着天君离去的方向追去，我从未行过如此快的云，心中只想着，追到天君，他那样的修为，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行云过快，我能感觉的体内仙力的损耗，可是此刻的我管不得那么多，拼命地向前去，终于能看见那褐色的衣裳，咬咬牙，又行的快了些，嘴里有股腥甜弥漫上来。
  
  “天君，等等。”前方的天君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已经停下云，转过了身。
  
  停下来，努力平复了下翻涌的气血，就听到天君淡淡的声音“何方妖孽？”他的眼睛淡淡地看着我所在的地方，可是，那眼神很明显并没有定格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有些着慌，要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那儿。
  
  天君的神色寡淡，“能在本君这儿隐匿身形，修为也不低，你有什么事？”
  
  竟然！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天君竟然看不见我！
  
  “天君。”
  
  “嗯。”淡淡的，算是回应。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不要收留凤辞。”
  
  如果当初他不收留我，我就不会从他那里得到蒙尘，就不会遇见幕徽，就不会… …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那样，多好。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我根本无法回答，许是因为我的沉默，他渐渐有些不耐，“为什么？”
  
  我能告诉你，你收留了她就会毁了自己，毁了她，还有无辜的人吗？吸了吸鼻子，半晌，我只能说一句“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的眉皱的更紧了，转了身，再不理我，就继续走了。
  
  他定然是要说我荒谬，可是，对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哭出来“千万别收留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前方他的身子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来。
  
  我呆愣在那里，一时觉得这茫茫天地间，竟无处可去。
  
  浑浑噩噩地按原路返回，却发现怎么也回不到那颗大梧桐树下，想着阿娘对着那枚蛋的温柔浅语，竟然生出被丢弃的无力感。
  
  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行行走走，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混沌，而且可怕的是，倘若我走到了一个湖边，只要转身走几步，再转回来走，定然看不到那湖。
  
  这儿，似乎是一个没有回头的地方。
  
  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困了多久，开始的时候我还到处走走，盼望着走到熟悉的地方，后来便绝望了。
  
  姑且不说我原先熟悉的地方只有岱舆山，在这里我根本不能被看见，依天君那样的修为也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开始后悔，如果，那次就跟着天君，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了。
  
  坐在湖泊边，湖水中倒映出女子美丽的脸，只是那脸上有些挥之不去的彻骨的绝望。伸出手去触那水，水纹荡漾，女子的容颜也随之碎成了涟漪。
  
  此刻，敖绯和幕徽是不是着急着找我，小呜是不是四处地跑，呜呜地让我去抱它？
  
  还有初晓，他消失到哪里去了？
  
  还有敖綦，此刻我万分庆幸他以为我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了，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丫头，这就受不住了？”一个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惊得回头去看，身后是一个灰袍老者，他的脸都皱到一起，比周公那张枯树脸还要难看，可是，此刻，我心中却充满了欣喜，他，他竟然能看得到我！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灰袍老者乐呵呵地走过来，“哎哟，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吗？唉！老了，反应就不太灵光了！”
  
  如果他嘴角的笑不那么明显，眼睛里的狡黠可以收敛一点，我想我一定会更容易接受这样的说辞的！
  
  忍住怒气看他在我身边坐下，手中的那根木杖伸到水里，搅乱了一汪水，“这个地方怎么样？”
  
  听他语气中的闲适，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对这个地方很了解，那么他也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深吸了口气，“这个地方很怪。”
  
  他听了，笑得眼睛眉毛都挤到一起，越发像那种历经沧桑的老树皮，实在是，很难看。
  
  “丫头，以貌相取是不对的哦！”他笑眯眯地说，还对我眨了眨眼睛，我惊讶于他能看透我的心思，就听见他说道“这的确是个怪地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神仙来这里了。”他的眼睛看向那湖面，慢悠悠地说“这里是蒙尘。”
  
  我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蒙尘？”
  
  老头转过脸看我“没错，就是你身上的那颗蒙尘珠。”
  
  我摸了摸腰袋，腰间空空，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我在蒙尘珠里，那么为什么我能看见阿娘，看见天君，那这个老头，他是一直在蒙尘中吗？
  
  放佛是看透了我的疑惑，他收回那根木杖“天裂之时，女娲娘娘炼化五彩石补天，不甚将一滴血滴到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便得了仙体。娘娘见他恭谨有礼，便赐名元知。”
  
  元知？
  
  只觉得心口一窒，“岱舆天君？”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
  
  “嗯，后来是有了这么个仙号。”
  
  强迫自己静下来，“这与蒙尘有什么关系？”
  
  “元知因得了娘娘鲜血的缘故，便承继了娘娘的聪慧，修为日增。后来娘娘舍弃仙体，灵识融于三界，元知就用娘娘留下来的一根珠簪上的明珠炼化成了蒙尘。
  
  这蒙尘乃娘娘佩戴之物，加之元知仙力炼化，便可以隐仙气，易仙身。”
  
  除去蒙尘的由来，后面的我自然知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到这蒙尘钟来。
  
  “这般没有耐性啊！”老者笑着叹息了一声。
  
  我实在是不喜欢这老头子这么慢悠悠吊人胃口的语气，于是瞪着他，希望他尽快说出我想知道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你没化成凤骨珠，不过是因为，早先你涅槃过一次。”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幕徽下界除妖，他的眼睛是你救治的，这你已经想起来的，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先是除了那妖兽，然后便开始替幕徽治眼，可是那妖兽还未死绝，于是… …”他说到这里，有意地停了下来，看着我“这些，你不知道对吗？”
  
  我自然不知道，在那一场大火中，我想起来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
  
  他的笑容中带了些高深莫测的味道“你受那妖兽所伤，幕徽的眼睛也只救治了一半，可是你为了救幕徽竟然渡了自己身上的凤族仙力到他的眼睛上。也是在这个时候，元知赶到，将你带回了岱舆山。”
  
  眼前老头子的脸突然变得有些可恶，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心中犹如堵了什么似的，闷得难受。可是老者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元知动用了蒙尘，用蒙尘中娘娘和他的仙力助你提前涅槃。”
  
  他眨了眨眼睛，竟然是带着点诱哄的笑容问我“你知道那次涅槃的过程是怎样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带笑的眼睛，让我心中升起了无与伦比的恐惧，我想摇头，可是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来，“因为逆天，那场火烧得大而且时间长，元知就那么抱着你在火中烧了一天一夜。”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可是，我的心却一下子纠痛起来，“比你那次要烧出凤骨珠给他的火厉害多了。凤族仙胎，提前涅槃，化为凤骨。只是你已经涅槃过一次，哪来的凤骨珠呢？”
  
  “这与我到了这里有什么关系？”沙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我的。
  
  老者这时已经敛了笑“丫头，你那么倔，对你哪里有好处呢？你对着他说让他不要收留你，怎么会呢？
  
  让你到蒙尘中来，不过是让你知道，很多时候你想走回头路也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