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凰

既然如此，在可以回头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头呢？”
  
  “我还可以回头吗？”
  
  老者的脸上带了些慈爱，“如何不能呢？外面不是蒙尘，是可以回头的。”
  
  “那你呢？”我盯着他，盯着他那枯皱的脸，“那你又是谁呢？”
  
  老者似乎没提防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时竟然愣住了，一会儿才伸出他那双干枯的手摸着我的头发慈爱地说“我？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我叫凤棠。”
  
  不管我怎么猜测，也想不到面前这个有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的老头是我的阿爹，我阿娘是那般美貌，怎会… …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小丫头，连阿爹的话都不相信，小没良心的东西。”他乐呵呵地笑了，然后目光有些悠然“我就在蒙尘里呀，每当你拿出蒙尘，我都能看见你的脸，你和你阿娘长得像极了，都是这么美。”
  
  “你真的是我阿爹？”
  
  头上被敲了一下“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光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一点都不聪明！”他气呼呼地说，我揉了揉被敲得很痛的头颇有些不满的说“那你无缘无故把我弄进这个鬼地方，他们都看不见我，哪有这有的阿爹啊！”
  
  看他一副又要敲我头的架势，我赶紧捂住头，他看了放下手无奈地笑了“还不是你这丫头不让我省心和元知闹那样的矛盾。元知不过是性子冷了些，你也太不懂事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他是我的阿爹，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训我？天君不过性子冷了些，我不懂事？
  
  心中漫起酸涩来，我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些“我怎么才能出去？”
  
  他的手伸过来要摸我的头，我微微一躲便避了过去，我不喜欢他，不喜欢这个所谓的阿爹，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可是他却锲而不舍地又伸了手，拍了拍我的头“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我低着头，不与他分辨。
  
  “唉！”他叹了口气“你气他什么呢？气他封印了你千年的记忆？气他在大婚之上丢下你？还是气他扰了你的婚事？”
  
  我没有回答，心中赌气似的想：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而生气吗？
  
  他往我身边移了移，那只枯瘦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本是想避让的，可是看了看那枯枝似的手，终究没有做些什么。
  
  “你可知道为什么元知答应收留你？”
  
  这个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我只是低着头，什么也没回答。但是他好似也不在意这些继续说道“蒙尘炼化并非易事，三界之中但凡有灵性的器物都是要有魂灵守护的。”他的声音沉了下来，“那珠簪本非俗物，又得元知炼化，怎是一般魂灵和镇的？于是，元知便想到了我。我的蛋身曾在娘娘的住所呆过一段时间，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我张了张嘴，想问，这样的话，岂不是被锁在蒙尘之中了？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的声音带了些笑“我日日以血养珠，在应劫未果后，靠那一丝灵识进入蒙尘。”说到这里，他又拍了拍我的头，“那次正是你三千岁的生辰，又因那林中精怪的话伤心，元知想也不想就将蒙尘给了你，那时，我便知，他对你有意。”
  
  这话从这自称我阿爹的口中说出实在是让我脸红，何况那时我不过三千岁，天君竟然已经… …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看上了幕徽那小子，竟然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元知自然看不得你这样，索性就封了你千年记忆。”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带我去天后寿宴，为什么让幕徽见我，为什么又把我放开了？”
  
  他的手摸上我的脸颊，“小丫头，这就忍不住哭了？真是爱哭的孩子。”
  
  他的语气虽然带着笑，却有着深深的宠溺，此刻，我竟然开始相信，他或许真的是我的阿爹。
  
  抹去了我脸上的泪他才继续说道“元知其实也是呆，他不过是怕你后悔，毕竟你当初对幕徽的心思是那样深，他也只是害怕罢了。”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至于大婚当日，他见你那模样，便想着让你静一静，谁想，你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跑了。他没办法，只好跟着你去了凡间。”
  
  “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凡间那个叫初晓的孩子就是元知啊，元为初，知则晓。”随后他又有些无奈地笑了“不过或许是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喜，他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个安静乖巧的初晓是天君？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吗？这就是敖绯寻不到初晓气息的理由吗？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木木地这么问。
  
  老头不解地瞥了我一眼“这还不明白？他放着天君不做，去当个孩子，讨好卖乖地跟着你，你说这是为什么？”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你是我的亲生丫头，可是我也不得不说说你，元知何曾对你变过？倒是你，竟然要去嫁给那西海老七，难怪他要发火了。”
  
  盯着脚下的草地，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这样，我就得陪着吗？”
  
  “哎？什么？”
  
  “他不是不愿意勉强我吗？那为什么要扰乱我和敖綦的大婚，为什么要勉强我跟他回岱舆山？既然当初说不愿意勉强我，那就一直不要勉强我好了！”转头看着一脸错愕的老头，“还有你，你只看到他的心意，那我的呢？我成亲的时候被人来告诉我，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我那时是真心喜欢着他呀，可是他呢，他就那么把我丢下了，那么容易就丢下了！不勉强我？那他现在做的那些又是在做什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那般容易地答应敖綦，我只不过想避开他，安安稳稳地生活罢了，这样也错了吗？”
  
  挥去他伸过来的手“你应劫不成，阿娘应劫不成，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几千年？几百年？还是几十年？他是高高在上的岱舆天君，我不过是只普通的小凰而已！何必劳他这般费心呢！”
  
  一下子说完这么多话，我只觉得越说越心酸，那眼泪就跟抹不掉似的一直往下掉，最后抱着膝盖就在那呜咽起来。
  
  我的阿爹，他只顾着天君，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女儿，如果，如果是阿娘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的，阿娘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她怎么舍得教训我？
  
  只有阿爹，这个眼里只看到天君好的老头，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才会说我不懂事。
  
  背上是一下一下缓缓的轻拍，我扭了扭身子，可是那轻拍却仍然不停止，他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许多“是阿爹不好，丫头不哭了，是阿爹不好。要不，你把阿爹打一顿吧，阿爹在这个地方呆糊涂了。”
  
  我继续流泪，并不理他。
  
  “既然他让我家丫头这么伤心，我们就不理他了。你就陪阿爹在这蒙尘里，让他在外面着急，急死他，好不好？”
  
  我听出他语气里有些淡淡的笑意，可是还是忍不住抬头嘟囔道“他又不知道我还活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然你怎么有那只小东西呢？”
  
  我猛地一惊“你别告诉我，小呜，也是… …”
  
  他点点头“自然也是呀！”
  
  “可是，小呜明明没有半分仙气。”
  
  他挑了挑眉“初晓有吗？”
  
  我一下子泄了气，“不是说三界可隐匿仙气的只有蒙尘吗？”
  
  “神物自然只有蒙尘，可是以元知的修为，隐匿仙气，这应当不是难事吧？”
  
  我只觉得四周都是墙，堵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真的可以不出去？”
  
  “那是自然呀，这里其实也很好啊！至于元知会怎样，你就不用管了。”
  
  明明知道他故意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会怎么样？”
  
  老头斜眼看我，我被他看得发窘，偏过头嘟囔道“不说算了！”
  
  “最多去蛮荒之境寻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呀！那蛮荒之境还遗留了不少上古凶兽，他绝对斗不过他们，死了也正好让我家丫头解气。”
  
  我恨恨地剐了他一眼“你还是偏向他！”
  
  他嘿嘿一笑“丫头，你自己想好咯！”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恨恨地在湖边坐了一会儿，老头也慢条斯理地顺着他手中的那根手杖，一副不在乎我究竟留不留在这里的模样。“那个，我出去后，眼睛… …”
  
  老头眯了眯眼睛，“看不见。”
  
  虽然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免不了沉重了些，便低了头，在草地上画着圈圈。
  
  “你想看见什么呢？”老头突然开口问道。
  
  我惊讶地去看他，见他脸上是淡淡的神情，似乎只是随后一问，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总觉得他这么问不寻常，于是有些结巴地回道“什么看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