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凰

  
  连忙向后退了退，离开那有点温暖的所在，就算清冷如他，也是有着那样令人心醉的温暖。
  
  暗自咬咬唇，“住下来吧。”这样的怀抱终于让我找回了一丝冷静。我的急躁换来的只是他的笑意，既然如此，还是冷静些好。
  
  果然，他已经不再笑，似乎还轻轻地叹息了。这让我想起，自从我毁了眼睛，听到最多的声音便是叹息声，幕徽的，敖绯的，扶摇的，还有他的。
  
  幻出一根手杖，摸索着向前走，这次他没有再拦我，也没有过来扶我，只是让我自己慢慢地走。
  
  出门后，一个小童脆生生地说“我引上仙去居处吧。”
  
  这样清脆的声音蓦然让我想起那在凡间的日子，可是… …
  
  当下点点头“好。”
  
  司药安排的这处居所，房间内似乎颇为干净，连桌椅什么的都少。甫在床沿坐下，就听那领路的小童说道“上仙先歇着，我先退下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司药仙君的府邸十分清静，来来往往的小侍童步子也放得极轻。在房中枯坐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住，便出了门。
  
  慢悠悠地走着，风中传来的药草味道仍然让我不喜，可是我却仍然这般行走。或许是因为只要自己一闲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过往。
  
  “你这个死断袖！我已经很客气地陪你在这呆了好几天了，你还要怎样？”忽然听到一个女声，这女声娇媚中带了些怒气。
  
  这个声音？
  
  “只是让你陪陪我啊。”一个温吞的，听起来十分老实巴交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了些委屈。
  
  “陪陪陪！有什么好陪的！这里那么多美貌侍童，陪你不够啊！”娇媚的女声已经十分气急败坏了，接着就听见花枝被踏的声音，想来着女子是拿了花枝泄愤。
  
  “卿卿，小心花枝，会痛的。”男子温吞的声音又响起了，其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怜惜，这样的男子，呃，也真是十分十分的难得。
  
  卿卿？听这称呼，想来猜的是不错的了。
  
  “你这个死断袖，不准叫我卿卿！”她的声音听起来处于崩溃的边缘，接着又是花枝被踏发出的窸窣声！
  
  这样的她，和以往当真十分不一样呢！这么一想，便不由笑出声来。
  
  “谁在那里？”窸窣声一停，是她疑惑地问，随即听到脚步声渐近，我抬起头，迎向脚步渐近的方向。
  
  “凤辞？！”她惊得叫出来。
  
  我便笑了“好久不见，卿朱。”
  
  “你，你，你… …”她这么结结巴巴了好久也没有说出话来，倒是方才那温吞的男声响起“岱舆山的凤辞上仙？”
  
  声音不急不躁，温吞得很，仿佛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着急似的。接着就听他慢吞吞地说道“那你算是我的七弟妹了呀。”
  
  耶？我皱了皱眉，想了半天，终于不确定地唤出一个名字“敖佾？”
  
  敖佾的笑也是慢慢的“你认识我吗？”他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
  
  “哦。”他这么应道，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得不说，这样的反应实在让我觉得很是舒服，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老七明日会来。”
  
  喉间突然有些凝涩感，脑子里想起的便是那日他跪在那里，像个孩子般的痛哭。
  
  终究是相识已晚，空余辜负。
  
  许久不言语的卿朱突然问道“谁带你来的？”
  
  她的声音一向娇媚，此刻却带了点凝重感，她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是岱舆山吗？”拔高的声音有些尖锐，犹如一把匕首刺入心间。
  
  钝痛慢慢地弥漫在心际，嘴角微微勾了勾，“是啊。”
  
  云淡风轻地不似我的声音了，可是这偏偏是我说出来的。
  
  她的呼吸重了些，身上的煞气甚至已经漫到我的面前，我却只是睁着眼睛对着她的方向微笑，笑得自己的脸都有点抽痛了。
  
  “卿卿，不要欺负她。”敖佾温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明显感觉到那煞气更重，不过却不是对着我“说过，不要叫我卿卿！死断袖！”说罢，便如风般地离开了。
  
  卿朱一离开，我便有些站不住，虽然看不见，可是，如敖佾这般温吞的我从未遇到过，加之心中有愧，便不知如何应对了。
  
  “坐下吧，站着腿酸。”
  
  直到我坐在凳子上，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他的话，他那么温吞，没有意思威慑力，可是… …
  
  “她的性子冲动了些。”他继续说道，不知怎的，这样温吞的声音中似乎含了些宠溺。想到卿朱的身份，我不由问了句“你对她…  ….”
  
  “我喜欢她。”他说的理所当然，似乎在说一件极自然的事，然后还加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吗？”
  
  当即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无端的就让你觉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无论什么。
  
  “你这眼睛是那日的大火烧灼的啊。”他又慢吞吞地说道，听着这慢吞吞的话，原本有些杂乱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的语气也是笃定，并不是询问，“烧得真厉害。”
  
  他很奇怪，就这样坐在那里慢吞吞地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可是若是我会想了下，又发觉他说的，似乎都是，无用的话。
  
  好半晌过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嗯，”他这么应了，然后自然地说道“闲着就聊聊家常啊。”
  
  呃… …
  
  我想我十分明白为什么卿朱会那么气急败坏了，这个敖佾其实就是个话唠吧？而且洋洋洒洒一大堆，毫无重点。
  
  关键是，你听的时候会觉得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呀！
  
  “七弟妹，你会弹琴吗？”
  
  “呃… …略会。”
  
  “那你明日来弹给我听吧。”
  
  啊？我愣了愣，明日？给他弹琴？“我的眼睛看不见。”
  
  “哦。”
  
  这么平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呢？眼睛毁了还让我弹琴？而且，我是略会呀！“我算不得你的七弟妹。”
  
  “唔，”他貌似思索了一下“那明天我等你哦，七弟妹。”
  
  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这个敖佾，实在是三界的极品啊！
  
  等到我回到房间，推开门就感受到他的气息“怎么不叫上我？”
  
  我摸索着在床沿坐下，抓起被子一扯，便躺了下去。他慢慢地走近床边，淡淡的桐花香气从他身上传来，“又闹别扭。”
  
  淡淡的声音中带着温软的笑意，竟然也十分动听。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明日，我替你去了体内的药性可好？”
  
  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可是，听了他这话，不由转了心思“明日，敖佾要听我弹琴。”
  
  头上的手一顿，“你的眼睛不太方便，我替你回了便是。”
  
  心中不由泛起得逞的喜悦来，说出的话也带了些微笑意“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呢。”
  
  头上的发被轻轻揉了揉，带着点安抚，“你好好休息吧。”
  
  然后竟然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不由气恼地扯身上的被子，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不顾我的意愿！
  
  不过，一想到敖佾那温吞的语气，就觉得明日，应当十分有趣呢！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房中的气氛实在算不得好，天君坐在我身边，我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气，门口的小童不知道是呆傻还是更惧怕敖佾，很是胆大地又重复了一遍“大殿下说，天君从前不肯强迫，如今就转性子了？”
  
  我忍不住在心中叫绝，这小童说话和敖佾简直是如出一辙，语调都是慢吞吞的，可是，效果却出奇的好呀！
  
  我能感到天君身上的寒气又重了些，这还真称得上是，一物降一物。
  
  “她今日不得空。”半晌天君缓缓说出这一句话来，以我多年来的经验，他这次是真恼了，这样似乎冷得像是从寒冰中浸过的语调，实在是难得。
  
  “大殿下说，需凤辞上仙亲口说方可。”我实在十分佩服敖佾了，究竟是怎样的性子才能养出这样的小童来，能在如此冷冽的天君面前还这么淡然，便是许多神仙也做不出来的。
  
  我正要开口说话，便觉得手上一重，却是天君覆在了我的手上，声音压得极低“小辞。”带了点含蓄的示弱。
  
  可是这样含蓄的示弱却激得心中犹如烧了团火一般，当下想也不想地说道“我正好十分有空呢。”
  
  手上的那只手缓缓地缩了回去，我甚至能感受到那温度渐渐地从手背上消失，口中慢慢泛起苦涩。
  
  浑浑噩噩地跟着小童前行，当时的一刹那我似乎看见了他苍白的脸，眼神中满满都是失望和痛惜。
  
  怎么会？我明明是看不见的，正如同此刻，我的面前俱是一片黑暗。